《(全职叶乐同人)空空歌》分卷阅读37

    他早就拿定了主意,想起在京城的时候和孙哲平打的那一架,想起他那把依旧擦得锃亮的精钢重剑,和用右手持剑的模样。

    他想自己是不介意吃后悔药的,可他不能替人吃,这样的大事恐怕还得问问孙哲平,而老孙只要还活着,恐怕就不会后悔自己走的每一段路程。

    是,只要还活着。而生死之外,真的再无大事。

    他最后看了一眼老叶。他老这样叫,其实他却真的说不上老,只是那副天塌下来也死不了的无畏样子总归是显得老成。不过最最可怕的,似乎还是他真真有这样的本事。

    可是本事也不是天上掉的,还是得吃苦,可无论是吃不吃苦,在老叶这儿,反正也都看不出来。

    这样的对手让人咬牙切齿,可这样的心上人,张佳乐却又觉得有点心疼。

    扛不扛得住,和扛着疼不疼,是真真正正的两回事。

    雪白的花瓣落了他满头满身,张佳乐想给他拍一拍,却又觉得还是算了。刚这样一想,就有巴掌落到他脑袋上,叶修的手暖烘烘的,干脆利落的一串拍,张佳乐满身的落花便都这样散了。

    他在看叶修,其实叶修也在看着他。

    “走了。”他搓搓冻得冰凉的手。“老叶,后会有期。”

    他看了叶修一眼,那样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教人见而忘俗。转身他就干脆利落地跳下树走了,脚踩着满地残花,一步一个脚印。

    天气这样冷,花又这样白,就像真的下了一场雪,而他穿着一身红,灼灼地烧在香雪里,明亮耀眼,却又孤独寂寞,叫人如何不去看,又如何不去想。

    而叶修却偏偏没有看,他硬生生地收回了目光,手里捏着那个盒子,不动声色的,手指尖却都泛了白。

    张佳乐走了好几步。他最是怕冷,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一边吸鼻子一边琢磨这到底怎么爬出去才能方便快捷,却听见有人跳下树的声响。

    这轻功实在需要加强,踩地的声音惊天动地。

    他一边竖着耳朵听,一边在心里这样不以为然地想。

    “张佳乐。”

    有人在背后叫他。张佳乐一愣。他想叶修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干脆,想归想,还是回了头。本来还准备好了一些嘲笑打趣的话挤兑下叶修,可一回头,却又全忘了。

    因为叶修看着他。没有笑,只是看着,眼神张佳乐看不懂,是消沉是欢喜,是释怀是遗憾,仿佛在说果然如此,但又像是破灭了一个小小的梦。

    但眼看着就轻松起来,终于开始笑,那笑是苦是无奈,却又好像并没有那样消沉。

    他朝他扬扬手里的东西。

    “空盒子。”叶修说。

    他笑成那么难看的样子,像和什么告别,又像和什么再相逢。

    两个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却都开始笑出声来,这一笑简直收不住,像听了全天下最逗趣的笑话,笑得连脸上的肌肉都开始疼了起来。

    “叶修你……哈哈哈哈……怎么这么倒霉,就没有不扑空的哈哈哈哈哈。”张佳乐笑得眼圈都红了,一个劲地擦眼泪。

    “好了好了笑够了没有,克制一点。”

    叶修走过去拍他的背,仿佛失而复得,攥住他冰凉的手。

    “两次都有你,你说吧张佳乐,是不是平时从来不烧香。”

    “欠不欠,刚才应该一巴掌拍死你。而且你他妈怎么老用我的东西算计我?”

    “是是,你现在树枝都能当飞镖,已经进入无镖胜有镖的武学至高天了,佩服佩服。”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朝前走了。走着走着还在说笑,于是这路就走得十分不正经,四只脚,一双人,一排脚印子歪歪斜斜的,却终究是朝着一条前路上去了。

    地上躺着个空盒子,盖子倒在一旁,内里空空如也。几片杏花落在它里面,黑黝黝的紫金衬着雪白,空盒子也显得少了几分寂寥。

    笑声渐渐远了。

    来时一身空,走时一身空。

    而人生何处不相逢。

    ☆、番外 旧时欢

    去百花谷做客,是张佳乐第一次出远门。南疆地大,百花谷在热闹繁华的镇子,张佳乐的家住在静谧清雅的山边,这去一趟要在山里走上好几日,父亲骑着高头大马,母亲和张佳乐坐着车,拉车的是油光水滑,披着五彩锦绣的大毛驴。

    行商的张家和练武的孙家有通家之好,大家各取所需和气生财,传到这一代,百花当家和张佳乐父亲的私交也相当不错。那个时候两边的夫人都有了喜,怀孕的时间差着不太远,酒桌上两位即将做父亲的汉子喝得红光满面满心欢喜,就说这两个孩子,如果一男一女,便可做夫妻,就算做不成,那也是一辈子的金兰姐妹,结义兄弟。

    结果都是男孩,张佳乐出生的时候百花谷的孙当家恰巧去了塞外,孙家的太太临盆,张氏的当家又正好远走深山。两家人之后又各自忙得不可开交,江湖事儿多,天下也不太平,等一切都平静下来,正儿八经地来往,就拖到了这个时候。

    那个时候张佳乐才六岁,平日里皮猴一般上窜下跳,又是幺儿,备受宠爱。父母对他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期待,只求个平安喜乐健康成长,家里自有他可以享的富贵荣华,便也从不拘束,由着他的天性。

    张佳乐平时顽皮惯了,做客的时候却挺老实,虽然一言不发,但躲在母亲身边,滴溜溜的一双大眼睛看来看去,就没有消停的时候。为了做客,出门之前母亲精心为他装扮过,梳着圆溜溜的童子髻,穿得也很是隆重,长袍子上用五彩丝线绣着花朵和图案,镶边上缀着孔雀裘。他本来还披着件小小的猩猩毡,因为热了,就系在腰上,脚上踩着一对紫金色的羊皮小靴,嵌着六颗漂亮的琉璃珠子。

    眉间还点了一点红,他生得可爱,缩在母亲身边怯生生的样子,像个漂亮的小姑娘。

    所以孙哲平就看他不顺眼,明明是个娇滴滴的姑娘样,自己还被逼着叫小哥哥。他从小就开始练武,早上已经在武场练功,现在被叫过来由着母亲和一位不认识的夫人看来看去评头论足,老大不耐烦,当下已经冷了一张脸,瞪着张佳乐一声不吭。没想到对面也不是省油的灯,张佳乐看见孙哲平瞪他,便也横眉竖目地瞪回来。

    孙哲平一头毛茸茸的短发,穿着一身靛蓝的练功服,背一把和他差不多高的大剑,年纪还小,但眉眼间英气勃勃,总有一股少年老成的情态。孙家的儿郎是个练武的好材料,小小年纪便也吃得了苦,日后必定是数得上名的武林高手,这样的赞誉,武林里早也已经传了开去。

    夫人们自然看不出底下两个小的已经看不对眼,还在互相称赞你家的乖巧可爱,你家的英气逼人,后来要聊些太太们间不得不说的小话,就放两个孩子自己出去玩耍。临走的时候张夫人还教导张佳乐,说你可要照顾好弟弟,不许欺负他。张佳乐听了之后鼓着腮帮子,好一会才点了点头。

    这一出去可不得了,打得那可是天翻地覆。张佳乐没正经习武,自然吃了大亏,可性子倔得很,不依不饶,孙哲平自恃已经是武林中人,不能欺负不会武的外行人,这一自恃,就也被张佳乐踹了几脚。两个人年纪都不大,觉得疼,但又不肯在对方面前哭鼻子,气得脸蛋通红,互相要对方走着瞧。

    丫头们可吓坏了,赶紧去请夫人们。都是心尖尖上的宝贝疙瘩,两位夫人不由得吓得花容失色,急匆匆地赶过来,却发现两个孩子已经和好了。孙哲平挂着鼻涕给张佳乐介绍他那把木头大剑,后者头发都打散了,一脸崇拜地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剑柄。

    回去之后可不得了,张家的少爷闹着要去学武功,做大侠。家里人压着不让,先前觉得年纪还小,后来觉得练武不过是为了强身,好好的富贵人家没必要去混那个提心吊胆的江湖。可父母终归架不住这混世魔王软磨硬缠,张佳乐年纪渐长,简直是越来越有主意,只好捂着心口连人带礼送到百花谷去。那时候张佳乐已经十岁,小大人似地安慰母亲,说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名堂。

    于是这一去就是好多年,有快意恩仇,也有痛苦寂寞,得了许许多多的美名嘉许,却也有许许多多的求而不得。很多年后张佳乐想起来,那个时候觉得江湖光彩照人,觉得自己一定是顺风顺水,虽然后来知道不尽然,明白有很多的不如意,但那时候走了这条路,却也从来没有觉得后悔过。

    那时候他们一帮年轻人都很熟,因为都还没有到肩挑大梁的时候,多的是时间仗剑江湖行侠仗义。哪里有事,就都一窝蜂地跑过去凑个热闹,其中最疯的就是叶修和苏沐秋,因为无门无派,便也无牵无挂。谁都没听说苏沐秋有一个妹妹,藏得严严实实不让人知道,事后想来,恐怕是怕人寻衅寻仇。直到新的嘉世山庄有了点起色,才多出一位叫苏沐橙的大小姐,手上功夫也很是了得。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都是一起混大的,就算没有交好,也都混了个脸熟。张佳乐第一次见叶修是在皇风门的后山,那时候的皇风门还是天下第一的名门大派,田掌门仙风道骨,一式“扫地焚香”古朴大气,天下无敌。幼子田森出世之后他甚少行走江湖,每日打理庭院,尽享天伦。

    而张佳乐和叶修的目标,都是田掌门园林里的一株盆景。

    两位小侠一个只懂枪与酒,一个偏爱火与花,对盆景都没什么研究,自然也不会迷恋到非要夺人所爱。可偏偏田掌门心高气傲,说在院子里设下层层机关奇巧保护心爱之物,江湖之大无人能破,于是就有不信邪的少年人,盘算着拿田老的盆景烤红薯。

    然而姜还是老的辣,四个年轻人并没有相约而来,却不约而同地在这皇风门的后山里迷了路,张佳乐和孙哲平走散了,叶修也和苏沐秋失了音信,结果叶小侠和张小侠在一道小桥的两头碰了面,都认定对方是皇风门的弟子,决定拿下之后严刑拷打,非逼出这后山的出路不可。

    这打起来算是遇到了对手,两位都还没在江湖上闯出名气,论实力却都已经是年轻一辈里数得上的好手。散花手对上斗神枪,这日后武林中难得一见的精彩,那个年月却总是频繁上演。

    两个人在桥上斗得上下翻飞,一时分不出胜负,叶修银枪如龙向前一推,张佳乐后翻跳开,一颗雷火弹却也把叶修立足的木栏杆炸得粉碎。两个人都翻下了河,河面上都是滑溜溜的石头。叶修心知自己轻功远不如眼前这个臭小子,心中正暗自盘算,却见对方虽然稳稳地站在石头上,脸色却不太好,眼神虚得很,一直朝脚下瞄。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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