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同人)[伪装者]芭蕉竹间生》分卷阅读10

    又过了五分钟,明楼的视线里终于出现了那个可以让他注视很久很久的人。

    他长高了,所以更加清瘦,棕色的皮夹克的宽大袖口不能为他遮挡来自秋夜的寒风,这总是让明楼想要将自己的软羊毛外套带在身上好亲自教导这个最为省心的弟弟如何保暖。

    也许是那顶灰贝雷帽遮住了他的大半视线,明楼也看出了他穿梭人潮并不太过着急的模样,一定带着些近乡情怯的惧意。

    明楼决定亲自给他的弟弟一个惊喜,像只蓄势待发的豹子,悄无声息的踩上纷乱人群之间的缝隙,胸有成竹的靠近那个停驻在灯下的男人。

    明楼取下手套,同样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在树影下将手套放进口袋,伸手拍上他不够宽阔的肩膀。惊讶是一定的,在他回头的那一刻,明楼垂首笑道,“能借个火儿吗?”

    他们贴太近了,明楼看见他眼中的防备像镜子一样落下,在接触地面的瞬间迸裂出无数碎片。明楼叼着烟,用手握着他僵硬的脖颈,因为不满冰凉的温度而微皱着眉,接着低头又近一寸点了烟。

    明灭不定的火星传递上另一支细长雪白的烟卷,经过灼烧的边缘妖妖袅袅的向上扩散,明楼吸了一口,离开了那个令人心惊的距离。

    明楼透过丝丝缕缕的深浅烟雾,看着他失措的启唇,还未说些什么嘴里半含着的烟头就已经掉下,还燃着的半支烟堪堪沿着夹克的铜扣翻转着一路散灭脆弱的星火白灰,明楼看着他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又问,“不认识我了?”

    “怎么会。”他终是能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了,“大哥,好久不见!”

    明楼再次失笑,就见不得他一副呆愣的样子,想着明明是个那样聪慧灵气的人,于是藏着坏心眼儿,夹着指间的烟晃了晃,“是好久不见了,竟然还学会了抽烟?”

    “可能和您是一样的原因。”他有意放慢眨眼的速度,头顶昏黄的灯光全都映进了纯黑的瞳孔深处,很像云层后边忘了发光的星星,时而明,时而黯。

    “相思病?”明楼给了答案,等着他绞尽脑汁的应对。

    只是没想到他这样坦诚,点着头肯定地说,“相思病。”

    明楼忍不住把他揽紧在胸口,像他只一直想做的那样,用自己法兰绒的风衣去为他取暖,想到自己同他可能一样寒冷,一时又觉得天都要亮了,心中滚烫仿佛要冒出赤红熔岩只是唯独在他面前不善表达。

    “我们回家吧。”明楼想了很久,还是用了最普通的话告诉他一件最想让他知道的事情。

    明楼给他戴上了自己的手套,有些大,但足够保护明楼一直心爱的那双手。

    他们在经过马约门广场时,明楼就曾偷偷地去看他,确认明诚是在闭目养神后将车开的比平时快了不止一倍,而心中依旧记挂着炉子里的东西。

    最终抵达庄园,迎上他好奇的目光,明楼却一直等着藕荷色的天光,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但在抓住他手腕向前走的那一刻,便由衷觉得此生足矣。

    那片树林很大,他们身上都依附着潮湿的冷雾,稍远处的天空从蓝蛋白石色的青缓慢氤氲成蜿蜒交错的金色线条,小径尽头的花园开始显露出来,浓转轻薄的霜挂在碎石铺就的路上从而化成了淡淡的灰褐。

    一些弯曲的年岁深远的粗枝上垂挂着凌乱的藤蔓,一只画眉从中翻飞出来,带着清亮的鸣啼打破树木间独有静默,明楼一步也不停的带着他走过,逐渐来到被树林包裹着那片湖泊。

    时间刚好,像被月亮折射出来的晨光将水雾蒸干,梧桐枝叶掩映下的古老庄园变得更加真实。

    明楼觉得他像是定格在了原地,怔住了。再顺着他的视线又发现他的眼睛里只有那栋浸在清晨时分里的老旧房屋。

    孟莎式的屋顶上的石块被从缝隙中漫出的青苔所掩埋,凝结了空气中寒冷的水汽在阳光下显出柔和斑驳的祖母绿色,精致的老虎窗被保护的很好,它们在时光中沉淀下来像是在无声诉说着过去是多么的安宁与静好。

    目光流转在石阶旁的一株凌霄,那里唯独一支浓艳的花朵在盘旋缠绕的绿色叶子中开的灼华明艳,他看着凌霄还未攀爬到的屋檐后边,大簇的杨树叶渐渐褪色,绕过还没打理好的草坪与花圃又回到明楼这里。

    “欢迎回家。”明楼对明诚说。

    明诚显然还没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表情有些古怪,说不上开心或难过,更像是在忍耐些什么,眼睛里却拨开了阴郁云烟展露出汇聚起来的恒星一同发挥着细沙般的莹亮。

    “或长生不老时,留驻在这儿,做个守林人也无不可。”

    明楼听得出他颤抖声线里的憧憬与期盼,心里突然想到另外一大事,他再次拉着明诚的手,神色变得非常急迫,第一次这么不稳重,因为紧张的原因还用手指在明诚鼻端隔空点了几下才肯罢休。

    明诚一路拖沓的被明楼拉进厨房,打开珐琅锅后的瞬间,雾气从里头翻涌蒸腾,明诚置身其中,洋葱混合着肉香让他变得暖洋洋的,明楼也满意的看着他的作品,“这真的非常麻烦,光是放进烤炉就得三个小时,除了黄油要够热,口蘑在锅里也不能太过拥挤,它用完了厨房里所有的珍珠洋葱,还有酒架上一整瓶从原产地寄过来的勃艮第葡萄酒。”

    明诚的睫毛被热气熏得稍微有些湿润,仅仅看着明楼就像是艰难吞咽了什么东西一样的低声说道,“它会好吃吗?”

    “大概比你做的还要好。”明楼挑眉,有种已然得道却又从不曾有过的情绪在心底发酵浓稠,他着迷的看着明诚像是得到了世上他最想得到的东西一样的眼里全是笑意,长大的必经之路没有让他变得溃烂,截然相反的是伤筋动骨后的痊愈。

    他们向来心照不宣,可就在那时,当明楼看着他的方向并发现他的注视想要延伸的更为悠远却总是在一定范围内触到又收回,全是画地为牢的挣扎。他会克制的向着窗外短暂的一瞥,却在回首时总是影响明楼对此的理解与判断。

    明楼会莫名以为,他一定会在阳光铺满整片草地,带着微风吹过耳边发出细微声响后对自己说上一句“je t“aime”。

    作者有话要说:  ps:庄园的原形是借鉴了 @七面纱太太的 moulin d“andé:湖畔旁树林边,我为楼诚找家园,很美,我没能描写出那种心有独钟的别致完全是因为我的文笔还不够好。

    ☆、ch15

    那段时间他们生活的非常安稳,清清淡淡,像是掌中捧着的一朵枝条柔软的扶桑花儿,鲜亮而脆弱,加上一支白兰地就可从岁月无恙变为醉生梦死。

    明诚总是坐在靠近窗子的椅子上,他喜欢从客厅看出去的风景,借口说怕忘了,也能捧着书斜倚着椅背睡着。

    有一次明楼在外给花草浇水时,正巧走到窗户那头,抬头就能看见他在里面,被木格约束的玻璃正好透出阳光下的侧脸,额前耷拉着些许柔软的短发,他的脸颊在曲面的木质卷草纹路上压出一个带着阴影的浅痕,睡的连嘴角都漾出微小的弧度,这是踏实放心的记号。

    明楼放下黄铜浇水壶,不顾脚下的沾湿的泥土是否会弄脏裤脚而靠近窗户,曲起手指往玻璃上敲了两下,看着他静止的睫毛出现颤动,知道他一向浅眠,所以不需要太大的动静就能把他唤醒。

    明诚手中的诗集停在第一百二十三页,上面大量的空白中只有一数段单调的短句,标题则是“after long silence”。

    沉默良久之后。明楼侧着头看着上面的句子,沉默许久之后开口:“很好。”

    别的情人或已疏远或已死去,不友好的灯光藏匿在灯罩下,黑夜被窗帘吸取,我们不停地谈论着——

    在明楼快要读完整首诗时,他突然把书合上,明楼一愣顺着关上书本的手看上去,那双圆圆的眼睛已经悄然睁开,黑色瞳仁中留有一丝倦意,氤氲出慵懒的潮湿,更像藏着一双白鸟,消隐在黄昏的尽头,却总能在阑珊夜幕中带来潮汐的暖光。

    只要看着他就行了,明楼只要看着他的眼睛都能感受到光的存在,这让明楼感到非常舒服。明楼隔着窗户招手示意让他再过来些,而明诚也很是听话的照做了。

    当他们之间只剩一层玻璃,干净薄透却阻隔了对方湿热的呼吸,甚至是一切,他们都靠在窗户的后面,无法言语也不能有所触碰,但眼睛却能将此刻的心情传递出去,明楼抵着玻璃,用手指抹去他眼角的红痕,即使并非真的能抚摸到他。

    可明诚就是知道,他延着明楼的提示用手去找寻脸颊上未消的休憩时所留下的印记,再感到之后笑起来,倒映着明楼样子的眼睛让轻薄而耀眼的阳光都为之黯淡,就像一簇迷蒙陆离的晶亮泡沫,明楼甚至不希望他眨眼睛,让他留在那刻的专注里就好。

    明诚开口说了些什么,明楼听不清楚,却存着坏心眼儿的趁他没有防备的时候伸手打开窗户,明诚一时不查整个人向前倾,鼻子也不小心磕在了明楼的肩上,就在接住他的那一刻,明楼猛地吸进了一口带着苦橙花和墨角兰的香气。

    “我只是想说。”明诚揉着渐渐泛红的鼻子,用手扶在窗框上道,“先生你的水壶漏了。”

    “ 什么?”明楼只顾着偷笑,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裤腿鞋袜全湿了,不过他也不在意,无意间用手覆在他的手指上,微扬着下巴注视着他的眼睛,说,“你看看你的鼻子。”

    “可不就说了谎才变长的。”明楼煞有其事的说,还像小时候的逗他一样不修边幅,全然没了昔日严肃的明教授的架子与威严。

    “我什么时候骗过先生?”明诚的眼神有一瞬的闪躲,之后又底气十足的指着自己的红鼻子,说,“您看看,它才不会变长。”

    闲处光阴易过,当家里的小魔王带着一箱子刚从伦敦摄政街买回来的领带与西服后拿着家姐的书信找到庄园的时候,明楼觉得自己的舒心日子差不多到头。

    明楼头疼的拆开那封家书,大概就能想到其中的意思,多半为一是照顾兄弟,二是保重身体,三是有违前两令者家法伺候。

    称病没用,明楼苦恼的看着身后跟着的小尾巴,二十岁都未到,看什么都新鲜的年龄,花花肠子一大堆,许多上都是一知半解还张扬好胜,只难为上头的两位哥哥有容乃大,以示包容。

    家里的老夭从小娇惯坏了,又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连大哥都不怕,天天像只雀儿似的在哥哥们面前嬉笑闹腾。

    整日里绕着明楼转是上大半天,有时明楼撞着休假也不能将其摆脱,有一次他等着把家里的食材买回来后,带着明台往沙发上一坐,连着原本坐在沙发中心的明诚都假作看书离远了些。

    明楼眼看着他就要起身,忙拽过他的腕子抽出手中的书,苦笑道,“富同享,难同当,方是兄弟的意思。”

    “好先生,谁要同你做兄弟?”明诚说话坦诚,见此情况连革命友谊都要叛变。

    “不做兄弟做什么?”一旁明台插嘴,看着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倒像是一出戏。脑子里灵光一现,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时开始央着明楼唱一出《狮吼记》权当他后天的生日礼物。

    明诚独坐一旁忍笑,又听明楼哄劝,“这《狮吼记》本是昆曲,我不会。”

    而这明台不过是在上海跟着同学看过一场顾传玠的《牡丹亭》,一出《拾画,叫画》,一人唱完,演得入木三分,精彩绝伦,竟是个戏痴。从此明台便迷上了昆曲,现在对顾先生在《狮吼记》中演的陈季常与《长生殿》里的唐明皇仍是念念不忘,此时不知因何开了头,便牵出后面一筐事儿。

    “京戏也有的。”明台抱着明楼的胳膊望着他,不依不饶,“只唱《跪池》那一折,给我过足瘾,日后再不缠着您了,怎么样?”

    听了明台说以后再不纠缠,明楼心里头还是有些松动的,加之明诚也是一路煽风点火的在耳边说,“不如唱一折大家都省心,跪就跪了,反正也没外人在。”

    这话反比明台更不厚道,转眼看着明诚,说他是个小促狭鬼。

    无可奈何之际,明楼还想讨价还价,“我演陈慥,谁演柳氏。”

    明台立马眼珠一转,盯着明诚看了半晌,吞吞吐吐的问,“阿诚哥? ”

    明诚摇头,态度坚决的很,可明台却推着明楼向前,从明楼的肩膀凑出个脑袋来,歪了嘴的模样活像个淘气包,他说,“你看,木本千松,是栋梁,楼为重屋,即明堂,如若见之,嫁他!”

    “这话有理。”明楼听了竟也点头称赞,起身对着表情一下子变得惊慌的明诚,空撩了一下不存在的袍子,眼见要跪,顷刻手臂就被拉扯,明楼抬眼看着他呆愣的样子,唱到,“跪是跪得,只求娘子把大门闭了,恐有人看见,不好意思。”

    作势要拜,这本不合礼法,明诚急忙低头竟与明楼的额头磕在一块儿,发出一声闷响。一旁喝着红茶的明台大笑,赏戏的猴儿心散了,直指着地上的两人说,“我一时不察,这会儿还有人拜上天地了。 ”

    明楼看着眼前坐在地上的明诚,一手捂着额头,一手却还抓着他的衣袖,不让他真的跪下来,掌心温热柔软仍带着上回闻到的香气,触觉鲜明的像是所有神经末梢都集中在那一块儿,等传到心肺处早已化作了一阵没来由的悸动。

    “不闹你玩儿了。”明楼拉起明诚,发现握着的手里还染着他指缝中的湿润,以为是磕疼了才出的汗,又拨开头发去瞧他额角上通红的一块,小心的揉了揉,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起哄。”

    明诚退了一步,抽出了一双手,清浅的眼睛看着明楼却和明台说,“年幼青梅汪曼春,往后的朱丽叶,还有半年前的苏珊,就这三个往先生跟前凑一块演的就得是《铡美案》了。”

    明台把嚼碎的果酱饼干呛进喉管,却一刻也不耽误笑,他看着明楼,指着明诚,“您也终于见识到比我厉害的人了吧。”

    明楼气的不轻,将明诚搂过来,一手圈着他的腰也是不避讳,说,“再加上一直都在的你,我明楼这一生可谓是有福之人。”

    说罢兄弟三人笑成一团,闹到下午才歇住,明台更是四处蹿了一天,吃完晚餐早早地回房休息去了。

    明楼和明诚却有傍晚散步的习惯,他俩一块儿能从黄昏时走到天黑尽,不过秋日的天也暗的早,借着一片被树叶分割零碎的月光沿着湖岸慢慢走,看着水中摇晃明亮的星子,更是说不完的惬意。

    “原先想着不让明台知道这里,现下给他摸了过来,等着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跳脱吵闹。”明楼负手走在前头,边说边摇头,“真是扰了咱们的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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