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同人)[伪装者]芭蕉竹间生》分卷阅读4

    无辜的明诚已经不是第一次为他的先生而道歉了,但他总能从这种莫名其妙的抱怨中吸取教训。在第二次拜访伯纳德夫人时明诚拿着一份自己烤的仰望星空派作为伴手礼,这让地地道道的英国人感到了故乡的复杂味道,伯纳德夫人也开始愿意与明诚交谈,甚至大方地指出了那个派的不足之处。

    明诚是个聪明的小伙子,他细心温柔,体贴入微,在进入过伯纳德夫人的客厅一次之后就看见了那个摆在一束新鲜薰衣草边的相框,那里头放进了一张潮湿又毁色皱裂的照片。

    明楼看着明诚将那张照片里穿着婚纱的伯纳德夫人身旁的男人用倾斜的炭笔描绘出来。明诚的记性很好,但他却没有十分的把握能把那个恰好折出泛白痕迹的脸画出真实的效果。所以他画了很久,整个月都无心睡眠,明诚一直在思索他们聊天时出现的一切浓淡色彩,用深刻的线条将那个人的模样重现世间。

    明诚用一半想象的画作让伯纳德夫人彻底敞开心扉,当伯纳德夫人颤抖着捧着那张素描纸时,她几乎不敢让眼泪将画像里的人再次浸湿。

    明诚对明楼说,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如此安详又如此悲伤,仿佛得到了一生中最沉重的,没有任何词汇能去形容这种念念不忘,伯纳德夫人在失而复得的瞬间开始变得风烛残年。

    “五年前,那只水晶杯子从橱柜里掉落,摔得粉碎。”伯纳德夫人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那只短尾猫的姜黄色皮毛。然后对上明楼疑惑的眼神:“对,就是你送的那只。这是个不好的预兆,让我总觉得你已经死了。”

    明楼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划过心脏。他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所幸你没和他一样消失在某场战役里,尸骨无寻。你还能甜甜在被窝里的睡上一觉,这可真好,不是吗?”伯纳德夫人将手覆盖在明楼那只青筋突显的手背,笑着说道。

    “如果我去世了呢?您会为我感到难过吗?”明楼问道。

    “我会为你嚎啕大哭的,毕竟我们相识一场。”伯纳德夫人被明楼奇怪的问题逗的像个淘气的孩子一样给出保证,她笑出声来,就连嘴角的皱纹也显得和蔼可亲。

    “可惜我的兄弟却从未为我做些什么,哪怕是掉一滴眼泪。”明楼云淡风轻地说,而那些吞咽下去的糖渣子却像刀片一样随着呼吸的起伏割破血肉。

    “别提起你那位老兄。”伯纳德夫人不看好的摆了摆手:“他总是一副自作聪明的傲慢样子。”

    伯纳德夫人恍惚的话语让明楼从那个窒息的泥沼里稍稍解脱出来。

    “他唯一一次敲门是因为你不见了。大概是为了一对儿自己藏起来的袖扣。”伯纳德夫人皱着鼻子,嫌弃地说:“然后我对他说……”

    “你总是看着别人,又怎么会知道凯文去哪儿了呢!”明楼模仿着伯纳德夫人气急败坏的嘶哑嗓音,接着说道。

    伯纳德夫人惊讶的看着明楼:“他对你说过吗?你们难道还住在一起?像以前那样?”

    “这可不行。”伯纳德夫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得学着自己生活,你不能永远跟他扯在一块儿。”

    “您为什么不在更早的时候对我说呢?”明楼又拿出一颗糖果放进嘴里,试图化解那些从舌根涌上来的苦涩:“您知道我一向不会反对您的意见。”

    “现在明白也不晚。”伯纳德夫人天真地说。

    “太晚了。”明楼低声说道,他尝到嘴里的酸甜混合着铁锈腥味陷入齿缝。

    “什么?”伯纳德夫人没有听清,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却被二楼出现的声音打断。

    一个褐色头发的女孩从窗户探出身来,朝着马路对面的伯纳德夫人大声喊道:“劳拉姑姑,您该回家了!”

    伯纳德夫人立刻回过头对着那个脸上带着雀斑的苹果脸女孩像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她乖巧的把那只流浪猫放下,带着歉意的对明楼说:“我得回去了。”

    “当然,这儿太冷了。”明楼起身将伯纳德夫人送回楼道口。

    之后明楼得到了一个并不算厚实的拥抱,伯纳德夫人用柔软温暖的指腹触摸明楼眼底的青黑,像是抹去了一颗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她同情的说道:“别难过。就像凯文说的,只要还活着,一切都为时尚早。”

    明楼看着伯纳德夫人含着怜悯的眼睛,那双暗淡的深绿色的瞳孔一下变得明亮起来。明楼知道她一直停留在时间里记忆从始至终都没有混淆过任何人。只是明楼与明诚相处的太久,直到最后,他们终于把自己活成了一个人的模样。

    ☆、ch6

    一九三六年一月十二日

    我得到了一个拥抱,在离开巴黎的最后一天。

    这二十四个小时对我来说好像眨眼的一瞬。我把为数不多的行李整理好后,看见在先生正从酒柜里拿出一瓶他去年就买下的玛歌白亭,先生大概准备着把它当做这场只有我俩的欢送会的饮料。

    我向他挑了下眉毛,笑着将那瓶干白放了回去。我说,那应该和女孩儿一起喝才对。

    先生不可置否地坐下,一如既往优雅地把那碟放在桌上的黑椒意面吃光。

    我们八点准时从公寓出发,先生难得坐在驾驶座带我去某个地方。但只要一想到先生以后都得自己亲自开车我就觉得他怪可怜的。

    路边高悬着的玻璃灯罩里发出明晃晃的光,一盏盏连通下去,划破黑暗,将回家的路照得亮如白昼。我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坏掉的灯泡,唯一被树杈所笼罩的墨色,就像心里藏污纳垢的角落,使光明断线,总是生出些阴郁的东西来,让人莫名觉得难过却又没法将其点燃和煦起来。

    在经过想蒙特盖尔街的时候,先生将车停在了路边,走进一家蛋糕店,五分钟后他拖着块伊斯巴翁走出来,先生把水果搭成的小甜点放在我的手里。他说,把这个味道记住,别让自己变成醉倒在大街上只会喝伏特加的坏小子。

    我咬了一口覆盖在奶油荔枝上的蛋白饼干,松脆的口感裹着玫瑰的香气让心情一下好的冒泡,我却还是忍不住发出声不管先生听不听得到的嘀咕。

    莫斯科也会有像样的蛋糕店。

    先生撇了我一眼,用行动让我后悔我所说过的话。

    他空出一只握着方向盘的手,偷取一颗夹在点心中间的覆盆子,在我惊讶的视线里满足的吃掉。

    这促使我加快速度把那个还不足掌心一般大的点心塞进嘴里。同时在心里抱怨先生实在太过狡猾。

    先生再次把车停下来的地方就是巴黎北站的出口,没准是发现我嘴角忘记擦去的芝士碎屑,他拿出块花边手帕,米白色夹杂着浅灰的简洁纹路,几乎不用想也知道这绝对出于他那为美丽的朱丽叶之手。

    先生非常自然地用手帕的一角抹去我嘴角的甜酱,中途或许觉得这个动作太过亲昵,更有可能是他经常做这种事而换成是我的话却感到有些尴尬别扭,从而放声大笑。

    然后我想,我在先生眼中,和小少爷在大小姐眼里一定没什么区别。

    先生很快停止了笑声,提着我的行李箱走下车,一路上我们沉默不语,好像刚才的快乐是几年前才出现过的那样遥远。

    换我提过箱子后,先生的脚步就像钉在了原地一样,我觉得他正看着我给他留下的背影。

    一时的罪恶感从脑袋里涌了出来,就好像不是我在离开,而是我将先生放在了一个无人之境里,无边空寂也无人知晓他的寂寥。

    我又走了两步,最终还是放下箱子,一转身就能看见先生站在人群里。深沉的眼睛里透着温和的掠影,专注而悠长,让我有种此时此刻他眼里只有我的感觉。

    我还是往回走了,停在先生跟前,张开双手生平第一次带着那么点撒娇的味道和先生说话。

    我说,雏鸟终离家,舍得吗?

    先生的脚步有些松动,嘴角的坚韧的冷冽也随之融化,他走上前如同幼时飞高高的姿势给了我一个大大拥抱。

    就在那一瞬间,身体里那根里胸腔最近的肋骨几乎要被一种不规律的奇异跃动给震得粉碎。这太突然了,我僵着四肢,呆愣的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先生却抵着我的肩膀说,这件事不是因为我舍得,或舍不得而做出决断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离开我身边。

    但你必需记住,我在哪里,家就在哪里。倦鸟总还巢,明白吗?!

    我被先生勒得很紧,只能忙不跌地点头。

    “照顾好自己。”先生放开手对我说。

    “是!长官!”我给先生扣好了风衣的扣子,严肃地回答。

    先生又摸了摸我的头,示意时间快要到了。

    这一次我没有再回头,领口上意外沾染到烟草和柏木的香气令我十分心安。

    从此在这沉浮不定的世间,经转离散,流离失所于我再无关系,至少悲欢聚散后我也有家可归。

    ☆、ch7

    明楼拿着的信纸上不过寥寥数句,那时明台寄过来的家书。和信一同寄过来的铜环木盒更让明楼觉得奇怪,他拿起盒子里卧着的两支芙蓉石坠子,于方寸间雕花镂叶,一对儿比翼鸟缠绵交织展于芳菲之上,流光掠影。

    明楼突然想起这是一九四零年除夕夜时家姐送与自己的新年礼物。

    酒过三巡后明镜拿出了三只东西一摸一样的盒子,她道,世道浇漓,人心不足,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你我姐弟四人苟活于乱世,不求全身而退,只愿日后有个物件儿可留做念想,传承下去。原来不曾有的,现今有了,就当家传之物,却也只能给相守终生的人。

    明镜那时笑而不语,明诚却总摸着玉坠子上的雕花,过了很久才说那是将军洞里的鱼脑冻。明台也瞧了半天,笑道没看出别的,只瞧出了那就是对儿一目一翼的鸟,需得雌雄合在一处才能比翼双飞。

    明诚却怔了怔,过后默然不语。

    明楼记不得明镜后边说了什么,他只知道明诚的喉炎更严重了,咳的很厉害,家宴也由失态离席明诚而无言以终。

    明楼拿捏着那两只玉坠子,隐隐觉得从未散开的深重雾霭,愈发潮湿的笼罩着他曾经以为清晰的往事。

    明楼感到有些不对劲,事情开始在向不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一阵剧烈的像刺穿骨骼的疼痛从明楼的左肩胛处传来,即使那次的枪伤已经离他远去,但那些挥之不去的小毛病总会时不时的跳出来提醒他,别像现在一样站在屋檐底下,接受着被风吹斜的细密雨点。

    这是雨天的后遗症,阴寒,凝滞,还带着从骨缝流窜出的不那么明显的钝痛,就算经过多年的疗养虽能减缓却终究难以消失。

    明楼还记得当初的那种火辣煎熬与翻搅撕开肌肉的感觉,一开始就只是麻痹。

    等到深夜回到公寓,站在门廊处看着穿着针织外套的明诚正用银勺子在锅里搅动着食材以免糊底的背影时才敢开始察觉痛苦。

    明楼很喜欢那阵扑鼻而来的夹杂着大量炒过的洋葱和迷迭香的炖肉香味,就算在血液已经快要晕湿大衣的情况下,他还是准备逗一逗他这位从来没有安全感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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