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同人)[伪装者]芭蕉竹间生》分卷阅读3

    一九三五年十月二十号

    今天是周日,所遇到的事情无非是传统的一好一坏。

    值得开心的是我终于领悟三角巧克力里的秘密与诀窍。

    经过伯纳德夫人的口述,我大概可以用一小撮盐、一勺不怎么辣的辣椒粉、淡奶油和巧克力酱、少许的可可粉就能把它完成。

    在第三次创作时,大概能够入口,接下来的比例掌控得好的话也可随心所欲的调配。

    而不怎么值得庆祝的事,的确令人懊恼又头疼。

    先生并没有在夜间回家,他可能是被丘比特拌住了脚,与某位姑娘一同坠入爱河也说不定,反正他刚好想要找点什么代替那位初恋情人。

    当玻璃表盘里的指针定格在了“12”这个数字上,呆在模具里的三角巧克力恰巧也在此时凝固成型了。

    我从书架上拿出一本已经是满布灰尘的《笑林广记》,正看到‘一记仙女凡身’,又翻‘至衙官隐语’,其中多是暗讥嘲讽,令人发笑的故事。

    秋夜乍寒,几片枯萎的不知道从哪儿卷进来的梧桐叶落在木质地板上,我觉得有些发冷,靠在风口看书果然不是个好主意。

    站起来才发现腿也是麻木的,等缓过劲儿后,我简单地洗漱回了房间。

    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的感觉一点儿不好,我的脑子里像是塞了一团干燥带着错乱刺角的报纸,牵动着血管而产生疼痛。我试着想起不久前看过的幽默笑料,但天花板上从窗外倒映着的虬节狰狞的树枝,它们时不时地晃动,透着不安的脆弱,一如我现在的心情。

    我后悔了。

    我指的是没把卧室的窗户关起来那件事,而不是我将门锁修好的事情告诉先生,让先生堂而皇之再无后顾之忧的出去约会。

    我总是觉得先生回来时会把我给吵醒,可是眼睛总是不听使唤地睁着,久到一个极限,再流出一些不可控的眼泪来湿润干涩火辣的眼眶。

    曾听闻先生说过,他是在一个夏日的午间遇见那个女孩的,在卢森堡公园旁的许愿池边。先生无意提起,她有一头像枫糖一样流淌着的棕发,卷曲的,蓬松的勾人心热。我能想象在一个闲适的午后,微雨初霁时,女孩身披阳光,站在濡湿的石板路上,轻快地走向圆形静默的喷泉。

    奏响手风琴的艺人会将麻雀驱散,中心的石雕里每条缝隙也许都长出了苍绿的苔藓,深刻的却线条依旧清晰,澄澈的水面被风吹皱,倒映出女孩模糊的身影,但这一点儿也不打扰先生的欣赏情绪。

    那时空气里没准还漾着女孩出门前撒上的柑橘豆蔻的香水气味。先生一定在女孩双手合十,诚心许愿的时候来至她的身侧,在硬币沉入水底,在睁开眼的瞬间,当视线不能立刻聚合的时候一切美景都会成为先生的可怜背景。

    先生说过她穿着白色裙子的样子很好看,经过爬满墙壁的月季花时她的裙角翩跹的像只展翅的银蝶飞舞其中。当时我还玩笑说,先生大概尾随这位小姐很久才发现如此多的醉人画面。

    先生几乎是即刻反驳,他夸张地说,这可能是上天给的缘分,让我在污浊的隧道之中看见了光亮。就像那些必须活着的东西,让四处漂泊的人找到落地生根的温暖,同时让人出现某种幻觉认为天生就应该留在她身边,就像回家。

    那是先生第一次长篇大论的讲述某个人,他的语气带着憧憬与沸燃。让我明白原来独处是谁也无法抵挡的寂寥。

    没有人应该与冰冷黑暗为邻。先生也是,如果并非生逢乱世,我觉得他更愿意在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品尝一份那个女孩所做的蓝莓布丁,然后看着她梳理像糖果一样味道的头发,聊一些没有营养的话题,这就是最美好的时光。先生不过三十出头,正值洒脱的年龄。

    他恰好需要那一束暖阳,而他得到了它,救赎了灵魂,温柔了生命。至少不会像我一样,连喜欢的人的名字都不敢宣之于口,只能在深夜聆听夜猫四处奔逃的凄惨叫声。

    迷迷糊糊,我大概睡了三四个小时,清醒的时候四肢重得像灌了铅,喉管里如同哽了块滚烫的炭,呼出来的气都是灼人的。头比入睡之前更疼了,眼球酸涩得连转动都很难,我下意识的叫了句“先生”。

    得到的回响是空荡荡的寂静,先生还没有回来,而我却因为病痛陷在床上无法自拔。

    他可能不会回来了。一个荒唐可笑的念头闪过脑海,有趣得很。我在那团浆糊般的思维里挖掘出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答案。我知道就算不为了我做的午餐,先生也会忌惮大姐每月一封的家书,我猜先生一定会在下一封回信里正式介绍他可爱的蓝眼睛。

    高烧把几乎把我身体里所有的水分蒸干,我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只是在用尽全力扭过头后,在勉强开阖的眼睛里模糊的辨别床头闹钟的形状,然后昏沉的坠入一个异常清晰的梦境。

    香榭丽舍大街两旁的草坪上铺着厚厚的雪,我就跪在那里,先生的枪口抵着我的头骨,拉开枪拴的声音回响在我的脑子里,剧烈的耳鸣让我听不见先生说的任何一句话,我只是下意识地回答。

    尸体还未冷却的血液飞溅在我的眼眶里,凝固成满目的猩红,我不想知道膝盖以下的被体温融化的那层冻雪是如何吸附进衣服里头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栗,让我觉得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鼻塞的窒息感让我的思想更加混沌,迷蒙淤积的像摊车轮下碾过的烂泥。从而记忆翻搅在时间里,交织着一些脑海深处的话语,过于巧合的重现那段低沉的嗓音,扣人心弦却又嗡嗡作响。

    vous voyez bien, juliette, que je vous aime de toute mon ame“你瞧,朱丽叶,我是全心全意倾心于你。”

    这是我一生中听过最感人的告白了。先生总是知道人心所向,风趣幽默的,张弛有度的拿捏足以得到他任何想要的东西。

    我唯独没有学会这一招。

    爱人者与被人爱者的区别在于失一字而差千里。我多少是明白的。

    沉溺在那些通红或橙黄的画面里,也许是半小时,也许是一小时。在一切归于熄灭般的黑暗之后我终于把胳膊从被窝里伸出来,一如那晚脱臼之后的无力,我尽可能的把微缩着的手臂无目的地扫过床头柜上的东西。

    玻璃相框,盛着水的杯子,或是手表什么的应声落地,多多少少的刺激着我的意识,让我变得稍微清醒一些。

    我在等待眩晕停止的过程中,撞倒了放在书桌前的椅子,几乎哆嗦着把抽屉打开,将白色药瓶里的止痛药倒了三四粒出来,直接干吞下肚。

    那种硬物粘黏在干涩的喉咙里的感受让人条件反射的想吐。我回头看着床角处绽裂开来的玻璃碎片,只能懊恼的走去厨房接水。

    我把一杯水喝的点滴不剩,一时的清凉浇过仿佛烧红的熔铁般的五脏,整个人都冒出了滋滋热气,但心底的寒颤却牵扯着那些还未消散的冷随之而来。

    外头的天气很好,一扫昨日的灰蒙,剔透的光线落在透明的玻璃上,折射出纷杂的碎块落在地板上不断的移动。我没法辜负这样的不加稀释而拥有浓烈阳光的早晨,折回房间换了衣服洗漱好之后,出门时正巧经过楼下正在散步的伯纳德夫人,伴着她脚边活泼的斗牛犬的叫声开始了我一直坚持的晨跑。

    我沿着那些遮天蔽日的行道树慢跑,只是因为发热速度比平时慢些,渐渐的开始力不从心,在将近一半路程时我不得不俯下身体急促大口的呼吸几近割喉的空气,所幸我终于流汗,脑子也轻了不少。

    当我扶着干燥苍白树干慢慢站直,发现这棵树的底落叶队里埋着一只垂死的秋蝉,它挣扎着在这条好像看不见尽头的栎树大道里,僵直的等待着最后一刻。我很像它,因为潜匿无法开口,因为沉迷无法停止。点到为止却不值得回味。

    他们也许将槲寄生下的吻提前了。

    辄止的触碰,偷尝到的是悠长的甘甜。那个女孩一如我所想,灿烂丰腴的像朵千叶玫瑰。塞纳水流进了她的眼睛,里头藏着纯粹的爱慕,透着点点浮光。

    先生在她耳边低语,使得女孩唇角一下就氲氤出不断地笑,那像婴儿房里玻璃玩具在摇曳碰撞下发出了可爱音调。

    我站在和他们隔有一条马路的距离外,忽略胃部的绞疼外,还是可以平静地看着他们。其实没有那么难,就像观赏一幅静默油画那样简单。

    回去的路上我拾了一枚**的叶片,它的脉络延续又终止,不复鲜绿却独特明显,而且只属于我。

    我准备把它带到我即将要去的地方,让它在我的手心里安然生长,落叶归根。

    ☆、ch5

    明楼沿着左岸的圣米歇尔大街走向那栋爬满常春藤的红砖公寓,他闻着空气中那些糖渍花生的味道,看着那些卷曲的,由黄变棕的轻盈藤蔓,错乱盘节的锯齿叶片结束在灰色屋檐的终点。

    明楼在下课后来到这里,他站在寒风流尽的街头,引颈微望着三楼延伸出的窗台,那只被铁锈包裹勾连出的知更鸟边上架着的一小颗冬青盆栽,他记得明诚也在那悉心种植过一株海石榴,重瓣六角,叶圆红萼,垂下水色花蕊显得矜贵柔美。唯独一点,就是不好养活,在明诚远去莫斯科的一星期后,那朵含苞待放的山茶就开始凋零了。为此明楼还特意高价购回了一盆同样品种的山茶花,从此恪尽职守,将那颗树苗识如己出,驱虫拭灰,亲力亲为,望得一天它能锦花重现,大概便能瞒天过海。

    但人生无常,世事洞察先机的明楼大概也没有想到当自己养的花会绽出纯色云斑时,他会有多么头疼,那一刻他哭笑不得的想如果明诚能够再喜新厌旧一点就万事大吉了。

    明楼的视线顺着墙角落下,眼角还带记忆里的余温。他走进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经过公寓的楼道口时猛地停驻脚步,他看着远处跑过来的一个男孩披着月色与风霜,步伐飞快,与他只在擦肩的瞬间,周边的喧闹顿时消逝成寂然。

    明楼一怔,转而回头看着那个男孩的背影,翻飞的墨蓝风衣在夜雪中回旋出像书页尖端般的薄脆。纷扬的绒雪经久不化,一股脑的落在男孩的柔软的发顶和肩膀上,在昏黄的路灯底下他的眼睛越发漆黑透亮,因为实在是冷的可以,男孩将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蜷缩进掌心里抵在嘴角汲取温度。原本淡色的唇瓣被冻的青的透明,他呼出一口身体里仅剩的热气,化成丝丝缕缕的蓬松水雾从指间溜走。

    男孩正试图不断努力地眨掉粘在他墨色睫毛上的一片雪花,不断睁大眼睛的样子,像极了水晶球里围着红色羊毛围巾的笨拙雪人。

    男孩对着紧随其后的人小声说道:“我看先生得把鹅肝戒了才行,不然下回就只能和桥上的青铜雕塑一起过夜了。”

    “你倒也别再贪吃大姐做的腊鸭舌,省的人矮声高,不免嘈杂。”

    明楼听见自己的声音四散在浓重的夜里,他看着少年明诚因着那时的打趣儿而笑得眉眼弯成了一道月牙,没什么能阻碍他欣赏明诚瞳孔里摇曳的整片星空,那种拥有的充实感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像是一簇升腾的火苗,这让他一点也感觉不到孤独。

    明楼再一次看见了明诚的笑容,其实他从未模糊过明诚的样子。就像现在,明诚正对着一九三六年的明楼绽开微笑,在朝着一个方向里透过时光,连同一九四五年的他也一并瞧见。

    明楼下意识地想从口袋里掏出烟来,那只指尖不可控制颤动的手却摸到一个沁凉的铁盒子。里头装着的是些从一家古老的糕点店买回来的手工糖果,那是明诚在杜伊勒丽花园写生时无意间发现的,在那之后曾有一年身上都带着若有若无的杏仁与奶油的甜香。

    他打开那个只简单雕刻了店名的圆弧盖子,拿起一颗裹着白色糖粉的柠檬糖放进嘴里,馥甘的清香随之铺满味蕾,顺着微酸滑入咽喉,精致而细腻的味道。明楼对此情有独钟,那也对戒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含在嘴里的糖还未完全融化,明楼就被挥来的木拐杖给打懵了。

    “你这个小混蛋,怎么现在才回来?!难道你又迷路了吗?”

    一位老妇人坐在长条木椅上,凶神恶煞地对明楼低声呵斥。

    她披着件黑色的毛线斗篷,领口也许还粘着午餐时的蔬菜汤汁,但她毫不在意的扯出那条旧裙子上的一根线头,拍了拍身边空余的座位示意明楼坐下。

    “凯文,你的舒芙蕾烤得怎么样了?”

    她又问了一句,视线对上明楼的眼睛,怡然自得的样子像是在看着另外一个人。

    这时明楼已经可以肯定,伯纳德夫人将他认做了明诚。因为他们吃糖的方式大致一样,把以为是香烟的糖果放进嘴里,然后咬碎,发出令人爽快的清脆响声。

    “还算不错。”明楼笑着说道:“多亏您过去的指导和点评,我现在大概能去爱丽舍宫当总厨了。”

    “别大言不惭,臭小子。”伯纳德夫人一双浑浊的墨绿色的眼睛描绘着明楼的样子:“看看你,虽然长高了,但也变老了。”

    “他还是年轻时比较可爱,对不对?丽萨?”伯纳德夫人拿着一块黄油面包试图去引诱那只正趴在她脚边脏兮兮的猫。她叫它丽萨,那原本是伯纳德夫人的斗牛犬的名字。

    明楼觉得伯纳德夫人可能生病了。因为她将所有名字都弄混了,却依然执着的认为那是对的。当然他也没有想过能在十年后的今天还能重遇曾经的老邻居。

    在明楼的记忆里伯纳德夫人是个孤僻的独居女人。她的咖啡铺子总是在上午十点准时开门,最受欢迎的焦糖巧克力吸引了某位闲散的撰稿人,然而在第二天的查理杂志上出现的小篇幅介绍她的店铺的文章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楼下飘的来醉人的甜润香气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总是在明诚回家后肆意拿捏着他那颗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可是第一次的见面并不如想象那般美好,埃里克夫人在开门后给了明诚一盆凉水,为的是有关于楼上在半夜三更连续不断的脚步声及日夜颠倒的作息时间,让她脆弱的神经受到严重的摧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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