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赵一冬吐了口气,「第一,我被退学了。」她一说完就把话筒拿远,等待来自爸爸的咆哮——然而赵河只是说道:「我知道。然后呢?」
爸爸知道这个?赵一冬吓得眼睛睁圆了,愣然地继续说道:「第二,我住到俞斯南家。」
赵河冷静地回答:「我知道。」赵一冬眨着眼睛,「然后……我现在被赶出来了。」
「什幺?」赵河倒抽了一口气,「妳再说一次,什幺被赶出来了?」
赵一冬答道:「你明明就听到了。我说我被赶出来了,我!被!赶!出!来!了——」她朝着手机大吼。
赵河听了,急急说道:「我现在在高铁上了,等我去台北找他算帐——」「不要啦!」赵一冬果断回绝,「我……」她叹了口气,语气里有着满满沮丧,「我只想回家而已。」
赵河有些茫然,正要开口问,又听见她说了些什幺:「我去车站等你。有什幺事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她长吁了一口气,把自己的脸重新埋到两膝之间,「我现在真的觉得好累。」
「好,我知道了。」赵河有些担心,但还是没继续问,只是说道:「我们回家再说吧。」
「我可以搬去你家吗?」曾依蓉在电话那头说着,以一种欢快的语气。抚着额角,俞斯南在黑暗里,沉默良久,最后从唇间吐出几个字:「可以。」毫无情绪地,他说。
曾依蓉的笑声透过手机传来,她说道:「那什幺时候方便?明天?后天?」她语气雀跃得像是明天要去郊游的学生。俞斯南语气冰冷,答道:「假日。」说完,他径自挂断了电话。
有车子驶过,一瞬的光亮照进漆黑的房间,照亮了俞斯南轮廓分明的脸孔,像含着霜。他将自己埋在枕头里,心底空虚得慌。
隔天一早,他熬着眼眶去学校。
他一整晚没睡,烧了一天也莫名地退了,看似一切都风平浪静,本该属于心脏的位置却空得像能吹进冷风。
一踏进办公室,他就看见苏亦弦坐在他的办公位置上,入神地看着小说。俞斯南只是走近,把公事包放到一旁。
苏亦弦抬起眼来看他,淡淡地说了句:「你和赵一冬分手了?」俞斯南身形微微一滞,愣然地看着苏亦弦。
敛去惊讶,他缓缓说道:「……我和她不是那种关係。」他打开公事包,翻找一阵,「对了,恭喜你,重获清白。」
苏亦弦瞇起眼,「别转移话题。」他顿了顿,又说:「我昨天在路上看见她了。坐在路边哭。」
俞斯南微瞠双眸,手上动作停了下来。
「……谢谢你告诉我。」忍住心底那丝凉意,俞斯南继续翻找公事包,又说:「但是,我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係了。」
苏亦弦一愣,「……昨天,她也是这幺说的。」
俞斯南实在受不了了,看向他,问道:「你到底想说什幺?」
苏亦弦耸耸肩,又说:「你看起来挺好的,好像一点也不伤心。」俞斯南没有理会他,只是说:「快要早自习了,你赶紧回去吧。」
「你知道赵一冬之前发生的事吗?」苏亦弦问。看着苏亦弦,俞斯南薄唇一掀:「什幺意思?」
「看起来好像是不知道。」苏亦弦说道,顿了顿,「我不知道你们为什幺分开……但是,也许知道这件事以后,你会想要挽留她也不一定。」他缓缓的说着,一字一句却像羽毛搔在俞斯南的心头,「赵一冬没说不能告诉别人,所以我选择告诉你。」苏亦弦望着他,眼神淡然。
赵一冬窝在被子里,看着外头湛蓝的天空。台南不像台北,总是下雨。然后她又想起了那几个她在雨中哭泣的日子。每一次,都有俞斯南的身影陪在左右。
说到下雨,徐子铃也很喜欢雨天。她曾经说过,认识赵一冬的时候就是在雨天,因此每当下雨,她就会想起赵一冬这个人,还有这段深厚的友情,所以她非常喜欢下雨天。
但是,现在她应该不喜欢了吧。赵一冬把脸埋在棉被里,忍不住想着。
和徐子铃的最后一次见面,也是雨天。她流着眼泪,近乎崩溃地问着:「一冬,告诉我,妳不是网路上的那个人,对不对?」
赵一冬只是抿着唇,沉默。
「为什幺不说话?一冬,虽然我们才认识没多久,但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我不相信是妳做的,真的。」哭到最后,徐子铃整个人差点昏倒,最后在林淑华的搀扶之下,黯然离去。
接着,她收到了学校的退学通知,原因是校园霸凌。校方问她是否对这个处分是否服气、是否需要申诉时,她果断拒绝了。
——只要想起一件事,记忆就会像推骨牌一样,一个个接连忆起。赵一冬摇摇头,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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