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回到台北的时候,已接近午夜。
「一冬,浴室妳有要用吗?」俞斯南问。
赵一冬摇摇头,「没啦——你明天要上班,等你洗完我再去吧!你先洗!」说完,她揉揉眼睛,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
不知不觉,她闭上眼睛沉入梦乡——
睡了不晓得多久,她听见东西在震动的声音。睁开惺忪双眼,她意识朦胧地把手机拿过来,直接按了通话键。
流着口水,她说:「某西某西?糖醋排骨?我很喜欢吃啊……怎幺了吗?」
昏暗之中,女人裸着肩头,用一条棉被掩住自己的胸口,倚在床板上,嘴里咬着一根菸,吐出圈圈烟雾。
身旁的男人似乎醒了,说道:「嘿,不睡吗?」男人的手不安分地抚上她的肩头,游移着,「是想再做一次?」
曾依蓉嫌恶地皱起眉,抬起手把男人的手一把甩开,「只想着做,无聊透顶——」
「别说嘴了,我朋友说妳可是出了名的慾女——高一的时候就……」「够了,吵死了。」曾依蓉怒瞪他一眼,真不晓得他这些消息是从哪个废物那听来的——「过十二点了。一夜情就是一夜情,不隔夜的。」曾依蓉冷笑一声,重新吐出一圈烟雾。男人自讨没趣,转过头乾脆继续睡。
「欸,那个谁,我问你。」突然,像是想起什幺,曾依蓉嫣唇轻启。
「什幺?」
「你们男人,过了很多年都还记着一个女人,除了愧疚以外还有什幺可能?」
「蛤?一直记着一个女人——怎幺会是愧疚?一定是想爱却爱不到啊。」男人漫不经心,模糊答着。
爱?
曾依蓉忍不住轻笑。这个词,她听过,却没体验过。
突然觉得很冷,曾依蓉把棉被拉得更高。她从床头搆来手机,滑开,萤幕突然一辆次得眼睛疼,画面里有很多的电话号码——那是前天同学会时,她和小胖要来的,全班的手机号码。
其实她想要的只有一个人的号码。俞斯南。
曾依蓉夹住菸蒂,同时吐出一口雾,望着上头的号码。
——男人,她不缺;但感情这种东西,可不一样。
无论俞斯南对她是愧疚也好、爱也罢——这些似乎都挺新鲜的?曾依蓉勾起笑容。
纤细手指按下通话键。
「俞……」「某西某西?糖醋排骨?我很喜欢吃啊……怎幺了吗?」女孩子稚嫩的嗓音透过手机传了过来,曾依蓉有些愕然。
几乎是在第一秒,她想起那个冲入人群替俞斯南急救、喝止她不要靠近俞斯南的女孩——叫什幺名字来着?赵一冬?
「赵一冬?」她试探性问道。
「嘿丢,我是赵一冬……照顾妳一整个冬天的赵一冬哦!」含糊着,她似乎还没睡醒。
赵一冬接了俞斯南的电话,他们一起睡?
事情好像越来越有趣了。曾依蓉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灿烂。
她挂断了电话,敛去笑容。
看向身旁的男人,她甚至记不得他的脸孔,更不用说名字了。当然,他也不晓得自己的姓名——这样也好,曾依蓉是很讨厌自己名字的。
回忆莫名涌上脑海。
被那种女人,用着那样歪斜的口气说自己的名字——她永远记得那个闷热的夏日,学校最高楼层,女人吼着她的名字,逼她道歉。
看着那学姊涂着红色唇膏的嘴巴一咧一张一开,现在的曾依蓉回想起来,恨不得冲上去把她张嘴撕烂。
被学姊半扯半拉着走过美术教室时,她见到了一个人——他带着胆怯而恐惧的双眼,回望着自己——她以为他会救她的。
结果并不然。
任由学姐将她拖到一楼厕所,呼朋引伴来扯烂她的衣服,拍下那些不堪的照片。
『我朋友说妳可是出了名的慾女——高一的时候就……』
她知道男人后面想说些什幺。无非和当时流出去的那些照片有关。
罢了,别再想了吧。曾依蓉吐出最后一口烟雾,修长手指将菸蒂轻轻捻熄。
俞斯南出了浴室,毛巾包着自己**的头髮,远远地就看见赵一冬握着手机呼呼大睡的样子。他走近她,「赵一冬,妳在这睡又会感冒。起来。」
她不为所动,嘴角口水潺潺流下。俞斯南勾起笑,抽了几张卫生纸,轻轻替她擦乾。叫不醒,只好让她睡外头了——他走入她的房间,抱起她床上的大被子,出来盖在她身上。
他轻轻把她手里握的手机抽出来,这才发现手机是自己的。他定睛一看,发现有一通来电记录——陌生号码,时间就在刚刚,是赵一冬替自己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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