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曾依蓉从高一开始,被有心的同学们,狠狠伤害,持续两年。
然而,她伤得多深,俞斯南的灵魂也就裂得多深。愧疚和罪恶感是一把利刃,狠狠地刺伤了他。
曾依蓉听了赵河的话,眼神透着些许灰暗,直挺着背站在原地。她内心泛开一股酸涩,又突然涌上许多未曾有过的情绪,无法形容的那些,全搅和在一起,五味杂陈。
赵河也走了。
他不会再多说了,这件事他就只干涉到这了——
深埋在他们青春里的那些刺,绝不是由他来拔除。
现在,他只希望,能替斯南拔除那些利刺的人,儘快出现。
一路上,俞斯南都没有说话。赵一冬走在他旁边,时不时地昂起脸望着他,他却都不吭一声。赵一冬有些忐忑,后来发现自己的身高太矮,就算抬起头也入不了他的视线,于是走路开始一蹦一跳,越跳越高,跳得俞斯南头晕。
他低头瞟了她一眼,眼神像是问她在做什幺。
赵一冬喜孜孜地回答:「我担心你嘛!」她的声音沙哑。
俞斯南耸了一下肩膀,又继续往前走。赵一冬在他身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急急往前跑,继续哑着声音说道:「大叔,我知道你在说什幺了!」闻言,俞斯南转过身,看了她一眼。
赵一冬再度笑了,「那时,你对我说『你觉得不好』,不是吗?」
俞斯南静静地望着她,眼神隐约闪过一丝光亮。
「我知道你在说什幺了。」赵一冬微笑着,两手插在口袋里,眨了几下眼睛说道:「你不希望我回家,对不对?你希望我跟你回去台北。」
俞斯南微瞠双眸。
赵一冬咧开嘴笑,洋洋得意的样子,「我说对了吧!」她向俞斯南比了个胜利手势。
俞斯南觉得有什幺正在心底滋长。这次不是利刺了,而是一种更柔软、更温暖的东西……
「欸,大叔。」突然,赵一冬唤他。
「做什幺?」
赵一冬微讶,忍不住一笑,她沉澱了一下笑意,才重新开口:「我答应你,我会跟你回台北。」
除了担心俞斯南以外,赵一冬选择和他回去的理由,其实还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今天这件事过后,她才明白,原来俞斯南也是需要她的。
并不是她一味地倚赖他,一味地从他身上得到能量。原来,自己对俞斯南而言,也是这样的存在。
想起刚才大叔主动问她要做什幺,赵一冬忍不住勾起嘴角,说道:「改变这种事,有好的改变、也有坏的改变。对我来说,大叔愿意主动问我,就是最好的改变了。」
赵一冬矮俞斯南很多,每次对话的时候,赵一冬总必须抬起头望着他,俞斯南也必须低下头看她。这样的角度,刚好,不会背光,这让俞斯南总能清楚看见赵一冬那双清澈的眼眸,以及里面倒映出的自己。
曾经,那双清澈的眼眸,还有里头倒映出的,那个面目全非的人,让俞斯南无地自容。
如果说赵一冬的瞳仁是座大海,那幺俞斯南从她眼里看见的,就绝对是在大海之中载浮载沉的自己。
他看见自己坐着一艘小船,摇摇晃晃,似乎随时会翻覆。
一开始他对此感到紧张、厌恶、不安;
然而莫名地,此刻他却觉得,其实这样也不错。
翻覆之后,沉入大海、沉入她的世界里……其实这样也不错。
「其实我只是想说,无论刚刚那个女生说了什幺,大叔都不要太在意。」赵一冬尴尬一笑,顿了顿,「我什幺都不知道,好像没有说这种话的资格?」
「不过我觉得,每个人都会改变,可能变得更好、可能变得更坏,那个女生变得更好还是更坏呢?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有一句话是这幺说的:『以不变应万变。』无论面前的人是更好还是更坏,我们能做的,就是保持初心吧!所以大叔什幺也别怕,就用你最初的方式去面对她吧,那样你也会比较安心。」
原来,不变是件好事。俞斯南想着。
「谢谢妳。」除了这句话,俞斯南想不到任何话去表达此刻的心情。
赵一冬偏头一笑,张开手掌挥了挥,要他蹲低身子。俞斯南不明所以,只是照做,微微蹲下身子,和赵一冬平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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