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九年,几天(三)
包厢内的灯光有些昏暗,光影交错,映在苏湛的脸上,有种疏离的冷漠。
坐在包厢左侧的他与我的位置遥遥相对,短短的几公尺却彷彿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远得好像我触摸不得。
不久前,我和苏湛还站在街头吹着冷风对峙,两个人僵持不下。但没过多久,我的手机就响起,江嫣打电话过来说庆祝肖琪交男友的聚会要开始了,要我尽快赶到。
也许是我和江嫣说话的声音太大声,一旁的苏湛听到了对话,问我聚会的包厢在哪个地方,当时的我回答了地点之后,他沉默了不久,便与我说他的目的地也是那里,他的室友就是肖琪的男朋友。
于是我们便一前一后地来到了包厢,路上自然是谁也不敢打破沉默,
抬起头,我不留痕迹的看了苏湛一眼,便快速地收回视线,学着苏湛埋头喝水,只觉得心里头难受得无法言语。
记忆中的苏湛,座位从来没有离我那幺远过,位置永远都是在我的身旁……
欢乐的笑声和歌声包围着整间包厢,热闹非凡。肖琪和他的男友被众人鼓譟着对唱情歌,两人被大家围在场中央,一向给人女强人形象的肖琪也因为大家的调侃难得害羞,却还是配合地唱着情歌。
场内的气氛瞬间被烘扥到最高点。
靳莞从来都是理智的,但或许是肖琪交了男友,心情很好的缘故。她多贪了几杯,满身酒气地坐到我身边。
她勾着我的脖子,声音大得整个包厢都听得一清二楚:「欸,妳今天怎幺了?一个人坐在这里喝水,妳平常不是最喜欢长相漂亮的男生?今天难得有妳的货色。」
说完,靳莞打了个酒嗝。顺着她的指尖,我看见了苏湛,他显然也听到了靳莞的声音,抿着嘴唇,注视着我的那双黑眸底头有我看不懂的情绪,我尴尬地别开视线。
九年的相处,苏湛对我的习惯都是清楚的。我曾经和他说过,喜欢样貌温暖的男生,他不会不知道这点。
但至从和苏湛分开之后,我才醒悟到他对我的重要,所以只要有一点和他相似的男生我都会忍不住多瞧两眼。
久而久之室友都以为我喜欢长相漂亮的男生,却不知道只是因为他们相似苏湛而已。
江嫣大概也是听到了靳莞的声音,朝着我走了过来。
江嫣和靳莞说要和我小聊一会儿,等到靳莞点头离开后,她不动声色地坐在我旁边,看了远处的苏湛,又看向了我,小声地问:「骄阳,妳之前说的那个人是他吗?」
我和苏湛的事情因为有些複杂,我只有详细地告诉过江嫣。至于肖琪和靳莞,我只有约略提过,所以她们两人对我以前发生的事情几乎不知情,「嗯。」
「这世界还真小。」江嫣感叹,拍了拍我的肩膀,「骄阳,勇敢地面对他,不要到时候后悔了。」
「可是我没有勇气知道结果。」我咬住下唇。
「那妳还记得肖琪之前遇到难题时都会说的话吗?」她眨了眨眼睛,用一种鼓励的语气说:「面对它、解决它、放下它。妳还没有面对,就要放弃了吗?这可不是我熟悉的孟骄阳!」
正想要抬起头回答江嫣,我就看见肖琪一边唱着歌,一边不忘用余光看着我,一旁的靳莞附耳和她说了几句话后,她就把麦克风塞到靳莞手中,朝着我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
「同学,妳怎幺了?不开心吗?」肖琪立刻落坐在我另一边,蹙起眉头:「是不是阿瑜的朋友妳不认识,所以妳觉得在这里很尴尬?」阿瑜是她的男朋友,也是苏湛的死党。
「不是……」
还在想要怎幺解释和苏湛的关係,我便看见苏湛的身边也围了他不少朋友。我猜,也许是因为他们看到肖琪来到我身边,才发觉坐在我对面的苏湛一直埋头喝水,没有参与活动。
他们聊了没过多久,对面的其中一个男生便走到我们这里,问:「阿瑜说场面很闷,说要玩真心话大冒险,妳们觉得怎幺样?」
「我没问题。」肖琪豪爽地回答。
江嫣看了我几眼,点头:「好。」然后比着只有我和她看得懂的手势。
她在说要我把握机会。
快速将歌曲草草唱完的靳莞也走下来,指了指我:「可以,我们也觉得场面很闷。」
我和苏湛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同时转开了视线。
虽然没什幺心情玩,但因为我和苏湛的尴尬,让全场的气氛变得糟糕,怎幺想都觉得对肖琪和大家有些过意不去……
因为要玩真心话大冒险的缘故,大家都换了位置,顺序是一男一女的交叉循环坐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还是靳莞或江嫣的蓄意安排,我旁边坐得就是苏湛。
包厢的沙发很小,我只要不小心移动就会碰触到苏湛的手臂。之后接连几次,我拿起桌上的饮料都碰到苏湛后,我就决定不再碰那杯饮料了,以免怕他以为我是有心想要碰触他。
就在我心不在焉的情况下,大家终于讨论完规则了。指定真心话大冒险的方式是转动桌上的汤匙,只要汤匙最后指着谁,谁就要回答问题,要是被指定到那个人回答不出问题,就要被罚喝一杯酒。
聚会的男女主角是肖琪和她男友阿瑜,所以一开始大家都集中火力把汤匙都转到他们身上,问出一些令人难以回答的问题。直到他们两人最后都被问得招架不住,直喊着放过他们的时候,大家才消停。
也许是因为我和苏湛刚刚放不开的缘故,这次大家都先将汤匙转到苏湛身上。但显然苏湛平日在朋友圈里的威信应该很强,他们只敢问一些「最讨厌什幺样的人」、「说出某个朋友身上你最讨厌的一点」这样的问题。
汤匙又再一次转到苏湛,苏湛面无表情地等待下一道问题,而这一次还没等他的朋友提问,江嫣看了我一眼,抢先举手问问题:「这个问题我要问!你现在喜欢的人是谁?」
你现在喜欢的人是谁?
我惊讶地看向江嫣,有些不敢相信一向内敛的她会主动问问题,但一想到她应该是为了我而问的,心中涌起无限的感激。
这个问题其实有些小心机。一般人问问题都会先问「你有喜欢的人吗?」而要是对方承认的话,必须要等到下一次指定到那个人才有机会问「那个人是谁?」
至于下一次转到那个人的机会什幺时候会有?谁也不知道。
但江嫣一次性结合两个问题,让苏湛不能含糊的回答「他有喜欢的人」,而是必须回答「那个人是谁」。
心中突然有些紧张和不安,我故作镇定地坐着,偷偷用余光看苏湛。
苏湛显然没想到会问问题的是江嫣,愣住了一会儿,迟迟没有说话。
因为坐在他身旁,我注意到他的手已经悄悄紧握,白皙的手腕上冒出青筋。
然后,苏湛拿起桌上摆在他前面的酒杯,一饮而尽。
我突然感到有些失落,我究竟还在期待些什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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