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九年,几天(二)
随着这话一出,我已经泪流满面了。
苏湛听见了我说的话,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看我。
九年了,我们朝夕相处九年。
我已经习惯了每一天都有苏湛陪伴在我身边,春秋冬夏,只要少一天见到他,我就会觉得浑身不对劲。
我曾经听别人说过:「人的一生有四分之三的时间是孤独的,只有短短的四分之一是属于和旁人相处的时间,所以没有哪个人少了谁,就会活不下去。」
确实,没有了苏湛我依然活得好好的,该吃该喝、该睡该上课。我没有因此而有活不下去的念头,体重也没有因为苏湛不在少了一公斤,相反的还因为大学好吃的伙食而增重了两公斤。
只是有时候,听到曾经和他一起听到的笑话,我会下意识回头找他。
只是不知道从什幺时候开始,我喝起了我很讨厌而苏湛很喜欢的半糖绿茶。
只是习惯了随身携带手帕,和以前的苏湛一样,开始擦起碰过的每个地方。
曾经属于苏湛的习惯,现在一一都变成了我的习惯。
因为只要这样做,我就会觉得,好像就能够离他更接近、更靠近……
就觉得,苏湛好像……还在我身边。
用左手抹开了脸上的泪水,我的右手依然死命地攅住他的袖子,怎幺也捨不得放开,「苏湛,我很想你。真的、真的很想你。」
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用尽了呼吸,用尽了力气。
由于背对着我的缘故,我看不见苏湛现在的表情是如何。
我只看见他站得笔直,曾经瘦削的背影随着时光的流逝变得挺拔,原先锋芒毕露的气质也已经渐渐内敛。
恍惚中,这让我想起了三年前某一天的情景。
在很久之前,我和苏湛都是约在校门口见面,然后一起放学。那天的我因为社团的缘故,没有一放学就去找苏湛,等到社团结束时至少耽搁了两个多小时。
原本的我以为苏湛已经先走了,却没意料到刚走出校门,就看见他还站在我们约定好的地方,一步也没有离开。
当时恰逢夕阳西下,苏湛站在校门口的行道树下,低着头,单手拿着英文小册子,静静地读着。被彩霞映得微棕色的黑髮柔顺地垂落在额角,遮住了眉眼,露出有些尖细的下颚。
只要见过苏湛的人都会说,他有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脸。
高耸秀气的鼻子、鲜奶般细腻的肌肤、宝石般纯粹的黑眸、彷若桃花般单薄的红唇,俊美的五官配着白皙的皮肤显得颜色更鲜明。
与当时长相英气俊朗的男生相比,苏湛长得太秀气,几乎女生都来得漂亮,五官就彷彿油彩画一样浓墨。
但任何事情都是一体两面的,苏湛过于精緻的五官却给人一种凌厉的气质,有股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傲慢,不怒而威,所以很少人敢主动接近他。身边相好的朋友也只有我一个人。
也许是那一天,阳光照射在他身上太温暖,亦或者是我的心理作用。苏湛身上的那股凌厉消退了不少,多了平常没有的平易近人。
薰风拂过,扬起了他的白衬衫,隐隐看出瘦削的身材。苏湛像是心有灵犀般昂起头,看向我,视线穿越几公尺的距离落在我身上。黑髮下的眼眸熠熠生辉,眼底下隐隐流动着某种情绪,就连身后被诗人所歌咏的彩霞彷彿都成了背景。
一如往常,我一步一步朝着苏湛走近。
「我等妳很久。」
苏湛的语气有些抱怨,盯着我的目光无可奈何,好像在看着任性的小孩。
我乖巧地垂头,像是在听训话的学生。
「真是个蠢材,难道连在学校也能迷路两个小时吗?」
他叨叨絮絮地唸着,看似生气抱怨,嘴角却悄悄地上扬,眼神露出如负释重。
过往的记忆渐渐被云雾给蒙上,彷彿隔着一层纱,模糊不清,却又令人想追寻。
当时的苏湛就像是紧紧握在手中的线,不管风筝在怎幺飞,我也依然知道他在我身边,不会离去。
可现在的苏湛就像是在天上的风筝,我感觉的到他在我身旁,却再也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我闭上双眼,不敢再去想以前发生的事情。
再怎幺不想认同,我也得承认:这三年,我终究是错过了。
而三年,可以把一个人改变得太多。
「孟骄阳,妳不觉得妳这个想法太自私了吗?」苏湛冷不防得开口,声音轻淡。
他缓缓挣脱开我的手,视线仍然没有看向我,另一只手拍了拍我碰过的地方,好像我弄髒了他的大衣似的,这个举动几乎刺痛了我的双眼。
苏湛将手覆在他的双眼上,遮住了自己的视线。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着过去一样的口吻说着,我眼泪流得更兇了:「骄阳,我们不要犯贱,妳不要,我也不要。」
「我好不容易习惯了现在,真的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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