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家之犬》分卷阅读17

    靳屿停在某一处水粉画上,沈晴方见状走过来,顿时笑着说:“怎么,你喜欢这副画?”

    方鹿鸣听着他俩的对话,不由好奇地朝那幅画看过去——是一副风景画,大概是当时作画的时候风特别急促,整片树林皆朝同一个方向偏移,最顶端散落的笔触像是漫不经心挑上去的、却又有迹可循。如果非要用词语形容,他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终于想出三个字——

    很好看。

    这时,靳屿言简意赅地评价:“画风不错。”

    沈晴方顿时笑了起来,仿佛这句话是在夸自己那样。然而方鹿鸣垂下眼睛看向这张画的右下角,签名如同他的画风那样恣意不羁。他盯了好半天也辨认不出这人的姓名。

    韩清?韩情?

    看上去是一个女生的名字。

    他困惑地挠挠脸,而前面两人已经离开好一阵子,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走上楼梯。这时靳屿转过身看了他一眼,随后又马上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好像仅仅在确定他有没有跟上来那样。

    恰巧撞上下课时间,一堆人鱼贯而出,手上还沾着五颜六色的颜料,看到沈晴方时,好几个人都凑上去跟他聊天,不忌讳地直呼全名。而方鹿鸣跟靳屿异常瞩目地站在旁边,那几人的眼睛皆是一亮,轻声问沈晴方:“他们也是新来的助教吗?”

    他笑着摇头:“我朋友,过来玩几天。”

    他们顿时有些失望,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后,便陆陆续续地下楼离开。

    方鹿鸣戳戳他的手臂,笑着说:“想不到你在这里还蛮受欢迎的。”

    沈晴方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说:“他们只是不怕我罢了”

    他还想说什么,方鹿鸣便见到一个男生不知不觉走到他的身后。沈晴方感觉到方鹿鸣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下意识地向后看过去。与此同时那个男生伸展手臂,猝不及防地给他一个拥抱,将整张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声音隔着布料听起来闷闷的、又捎上点天真软糯的意味:“老师,你终于回来啦,我等你改画等了好长时间,你该怎么赔偿我呀?”

    男生虽然长着一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但他的个子很高,比179的沈晴方还高出半个头,两人拥抱的画面看起来格格不入、又异常和谐,仿佛是一个在外凶神恶煞的狮子收起利牙尖爪,正在对它的主人撒娇扮无辜。

    方鹿鸣被眼前的景象冲击到,不由愣怔地看向靳屿,拼命地眨眼睛。而靳屿慢悠悠、慢悠悠地给他一个“不关我事”的眼神,转回头不再看他。

    “”

    男生仿佛才注意到他们两人,松开沈晴方,好奇地问:“老师,他们是谁?”

    “我朋友。”沈晴方又复述一遍,这次却报上了他俩的名字。

    男生的脸上顷刻绽开笑容,露出两个尖尖的虎牙与酒窝,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乖巧地说:“你们好呀,我叫韩凊。”

    第二十四章

    这趟出来玩,沈晴方的本意是打算结伴去西湖。若是不算熟络的朋友,方鹿鸣还是会选择礼貌地应邀,而对象是沈晴方的话,他也懒得跟他客气,直接怒拒他的提议——现在已经是七月初,h市的温度直逼40度,出去玩一天活鱼恐怕都被晒成鱼干,因此他选择“哪凉快哪呆着去”,果断在被窝里霸占靳屿的手机。

    画室的学生居多,所以他们休息的地方跟学校里的宿舍没什么区别。一张长一米九、宽九十厘米的床容纳不下两个男生,靳屿跟方鹿鸣只得分床睡。他睡觉有一个爱踢被子的坏习惯,平日总是靳屿在他熟睡时帮他重新掖好。这天的舟车劳顿,他俩一沾枕头便彻底睡过去,而方鹿鸣甚至还未打完游戏,手机屏幕长时间亮着也不曾影响他的睡眠质量。

    一觉醒来时,他在游戏里收到一堆人骂他“猪队友”的私信,有些甚至直接语音,劈头盖脸便是一堆夹杂生殖器的辱骂。他揉揉眼睛,边听着这一句句脏话边伸个懒腰,渐渐反应过来昨晚他似乎玩着玩着、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他想,还是道个歉吧,但是要说些什么呢?

    他转转眼珠,在手机上打字:对不起呀。顺便加上一个颜文字。

    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脚趾有点痒,忍不住挠起来。挠着挠着,他又感觉脚踝也痒痒的。结果掀开被子一看,他不禁深吸口气——这么一双腿,他被蚊子咬了至少十余个小包。他本就细皮嫩肉的,经过刚才的抓挠,两块地方通红得几乎破皮。

    手机突然传来不绝如缕的震动声,他拿起手机一看,不禁傻了眼。

    这个游戏一开始好评如潮,可是最近它的策划似乎选择自掘坟墓,更新完以后出来一个有史以来最鸡肋的功能,那就是连接微信聊天。它会自动复制你游戏里的文字内容,直接跳转到微信界面上。

    方鹿鸣刚才就不小心点到这个按键,又一不小心在微信界面勾上“多选”,于是

    靳屿:对不起(′;w;)

    a:请问,你是本人吗?

    b:[捂脸]应该是发错信息了吧?

    c:卧槽???!!!!!!!!!你是假的吧!!!!

    d:没关系?(⌒▽⌒?)

    一堆人纷纷怀疑这条消息并非靳屿本人所发,或者是粗心大意之下点了群发。班级群更是前所未有地热闹起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消息数便上升至一百条。而大多数人都相信是前者,因为靳屿根本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方鹿鸣欲哭无泪,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与此同时靳屿开门进来,手上还拎着两份早饭,将一份放在桌上,就见到方鹿鸣一直可怜兮兮地盯着他看,而当他正对上他的视线时,他便像受惊的小鹿般惶惶不安地移开视线。

    他自然没有看见靳屿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挑眉问:“怎么了?”

    方鹿鸣赶紧低下头,乖乖地将双手伸直并拢,将靳屿的手机献宝似的递给他,说话声音轻得像蚊子叫:“对不起”随后支支吾吾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说与他听。

    靳屿安静地听他说完,沉默好一阵子。等不到他的回应,他如坐针毡,正一筹莫展地思考如何能求得他的谅解时,他却在此时突然开口:“腿怎么回事?”

    方鹿鸣抬起头,脸上茫然得似还没有反应过来,怔忪许久才道:“啊,哦昨天晚上被蚊子咬了。”

    靳屿握住他的脚踝仔细察看,他只觉得有阵湿润的热风喷在他的皮肤上,下意识地往后缩去,然而靳屿的手劲十足,他不过动弹一下,前者便加重力道将他往前一拽,而嘴唇几乎要贴在他的脚踝上。

    靳屿“啧”了一声,就见到之前的蚊子包已经被方鹿鸣手贱地挠掉一层皮,细密的血珠不断往外渗出、凝固,化成一小块血痂。虽说只是小伤口,但在他身上仍旧显得怵目惊心。

    窗外蝉鸣声聒噪地叫个不停,阳光被树影切割得支离破粹,铺落在徐徐摆动的帘布上,如同黑白电影中一晃而过的镜头。

    他看到靳屿从包里拿出一瓶绿油油的风油精,倒几滴在手上,避开伤口谨慎地涂抹起来。风油精的气味很呛人,他一边被按摩得昏昏欲睡,一边又被这味道熏得清醒过来,实在矛盾。

    靳屿紧接着拿出一包酒精棉花,想要擦拭他腿上的伤口。尽管靳屿的动作很轻很柔,但酒精刺激着新生的伤口,还是痛得方鹿鸣哼哼唧唧地叫起来。

    他觉得靳屿有些小题大做,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起话来:“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这人就是很招蚊子喜欢,小时候有一回出门在外,我手上、腿上被咬的包比现在还恐怖呢,甚至还抓破过很多块地方,但是现在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你”

    靳屿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朝他凉凉一瞥。

    他不由噤声。

    ※※※

    方鹿鸣觉得自己不能总是待在寝室里,这样就失去出来玩的乐趣。于是他总是喜欢拎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往画室里赶,画室里大部分人都是即将上高三的学生,夙兴夜寐地从早上七点画到晚上十一点。方鹿鸣已经脱离苦海,对于此景不光不会觉得感同身受,反而喜闻乐见。

    画室的几个老师并非刻板守旧的人,他们叛逆时期做的事情更是数不胜数,一见到方鹿鸣走过来,只会笑眯眯地说:“又来这里吃东西啦?”

    沈晴方有些头疼,低声呵斥他:“你呀,收敛点。”

    方鹿鸣抬起头来,眼睛澄澈水润,嘴角因为刚吃完泡芙的关系,还沾着一圈奶油,颇为无辜地问:“为什么?”

    沈晴方最受不了他这种懵懂无知的眼神,一下子便没了脾气,寻个合适的理由解释道:“因为画室很脏,空气里都飘着铅笔灰。你想想你刚才吃的东西,好吃吗?”

    方鹿鸣点头。

    “那让你吃这些东西呢?”他信手拿起一个人的笔盒,从里面掏出各种铅笔、炭笔、亚光,循循善诱道,“里面还混了这些东西,你不觉得恶心吗?”

    方鹿鸣依旧点头,但是他转着眼珠思索一会儿后,开口:“照你这么一说,我们干脆别用鼻子嘴巴呼吸,憋死算了。”

    沈晴方:“”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憋不憋死的?”韩凊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沈晴方身后钻出来,摇着无形的尾巴、一脸兴奋地看向沈晴方。

    方鹿鸣断断续续地跟他解释一遍事情原委,韩凊听完顿时笑起来,脸上的两个酒窝深得好像能攒下两汪水,开口:“你别信老师这些大道理,他无非就是暗示你不要在画室吃东西罢了。”

    他反复琢磨起这句话来,总觉得韩凊才跟沈晴方认识一个多月,而语气熟稔得有种自家人跟外人客套的意味。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顺着他的话问:“真的不能吃吗?”

    韩凊又笑了起来,虎牙尖尖,像极了还是小奶狗时期的萨摩耶,说:“当然是假的。”他朝方鹿鸣走过去,一脸希冀地说,“我也想吃。”

    方鹿鸣忙不迭递给他一块小蛋糕。

    韩凊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摊开自己脏兮兮的双手,张开嘴巴:“啊”

    “”沈晴方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夺过方鹿鸣手中的蛋糕,将它一整块塞进韩凊的嘴里。

    第二十五章

    “唔——咳咳咳咳!”他被呛出泪水,好不容易将蛋糕吞咽下去,委委屈屈地对沈晴方控诉着,“老师,你想谋杀我”

    沈晴方又露出万年不变的微笑,拿小画板轻敲韩凊的脑袋,命令道:“去画速写。衣纹,一百张。”

    韩凊顿时苦着一张脸,伸出五根手指,欲讨价还价:“五十张。”

    沈晴方没有说话,只是收敛脸上的笑容,静静地看着他。两人僵持一会儿之后,韩凊终于缴械投降,丧气地垂下头说:“好吧,我这就去画。”

    他的表情顿时开始松动,抬起手摸摸他的头发,夸奖道:“真听话。”

    韩凊这才高兴起来,身后像是当真长出一张毛茸茸的尾巴,正欢快地摇来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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