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在场的人真以为那些人找宋东生是来谈工作的，交头接耳地羡慕人家吃公家饭的，不管做什么都有派头。只有梁怀玉忍不住攒起眉头，她虽然不是很清楚，但这些人面目严肃，加上宋东生的表情也有些不对劲，心里也跟着不踏实。
三弟的婚事办得差不多，她就匆匆回去了，坐在家里等消息，一直到天擦黑才见宋东生满脸疲惫的回来，腾地站起来急忙问：“怎么了？”
宋东生摆摆手，跌坐进沙发里叹了口气，一脸放松：“没事，就是一个园林工程出了点小状况，有吃的吗？肚子饿了，对了，你要是没什么事忙让梁进多来家里吃饭。这小子和那个周元走的挺近，要是他能帮忙牵个线最好不过。”
梁怀玉也没吃饭，听他还有心情说这些，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赶紧吩咐家里的阿姨去做饭，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宋东生不好，梁家也不会好。
梁进带着梁妈回了自己屋子，外面吹吹打打的热闹已经与他们无关，母子俩往锅里煮了点挂面，打了颗鸡蛋，就着咸菜吃了。
不过这一次梁进没想到宋东生居然会没事，心里有点失望，但也不着急，时间还长的很。
转眼就快过年了，生意也要暂时打住，开始忙家里的事情，买窗花，鞭炮，还要买几件新衣服，这一次梁进全都包揽下来，还怂恿梁妈去烫个现在时兴的卷发，梁妈不愿意，说自己一把年纪了还折腾什么，再说她也没那个心思。梁进却说爸最喜欢妈漂亮的样子，终究没拗过儿子只得听话的去烫了。
梁进估摸着烫头发要不短的时间，他和程浩到附近的小店里转悠，顺便添置些小东西。他突然想起来，以前过年的时候，程浩经常会拿出自己攒的钱给梁进买喜欢的东西，不禁在心里叹息，这人就是闷，明明是想对自己好，又怀着那种心思，可总是憋在心里不说破，也不怪上辈子两人别别扭扭。
程浩低头看着摆放在柜台里的手表，就那么几款大同小异，梁进看他皱眉看得认真，笑着走过去，伸出胳膊揽着程浩的肩膀，笑眯眯地说：“看上哪款，买下来，我送你。”
程浩白了他一眼：“你哪儿来的钱？老板拿最便宜的给我看看。”
在程浩看来梁进还是个孩子，他还没有找到真正能稳定下来赚钱的法子，虽然有两套房子的补偿款，但那是叔叔给他的，大事上才能动，现在的梁进也不过是个穷光蛋。
梁进想给他买个贵的，奈何程浩把他推的远远的，扯了扯嘴角，看着程浩定下来戴在手腕上，走到他身边笑着说：“天天摸着时间不方便，一直抽不出空来。”
梁进没说什么，却将这事牢牢的记在心上，终有一天他会把自己生命中最好的一切全都捧到程浩面前，告诉他自己是多么的爱他，这一辈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梁进都不会再和他争吵，分开。
这个年程浩是和梁进母子俩一块过的，屋子里散出一片淡黄色的光，三人围坐在桌子边包饺子，猪肉馅的，梁进吃不惯羊肉，两个人都顾着他的口味。
梁进对做饭这种事半点不精通，梁妈教了他好几次擀饺子皮要讲究匀称，不能太厚也不能太薄，但出自梁进手的都是些奇形怪状的东西，程浩和梁妈都得再加工才能包。
梁进来了兴致，也跟着往饺子皮里装馅，馅儿放得多竟是连口也合不上了，程浩笑话他：“怎么就这么贪心？”
梁进抬头看了他一眼，抿嘴笑：“人不贪心就该出家做和尚了，我是大肚子，只要是想要的，全都要装进去。”
比起这个小屋的清净，正屋显得热闹非常，不时传来一阵笑声，和着在夜空中爆裂开的炮声尖锐刺耳。
初二是出嫁女儿回娘家的日子，大姑二姑三姑全都回来了，梁进的那些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们全都挤在一起，换做以前这些人眼里压根装不下他，也不知怎么，大姑刚进门就把梁进叫到身边，给压岁钱又给递好吃的糕饼，揽着他亲昵无比，乍一看还当他是自己的孩子。
梁奶奶本想发作，可又看到大女婿对着梁进也满面笑容，对着宝贝外孙们的不满也不好多说什么。她就是不明白，好端端的这两口子怎么对梁进这么好了？以前不是还说这小子喂不熟吗？不是说怀民的赔偿款也得要回来吗？
梁奶奶早几天就和老三媳妇准备了不少好菜，原本没将二房家的这两个算在里面，现在家里最要紧的两个人对他们的态度转变了，她也不能拆台，只能忍痛看着他们娘俩坐在炕上。
梁进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没想到我还能在我奶奶的炕上坐着吃饭。”
梁进话里的嘲讽让在座的人都变了脸色，这个家里有这些人定的规矩，全都分了三六九等，就连梁怀民在过年的时候也不能上桌子，和他们这些小鬼门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如果要不是想的开的，在这样的家里只怕要疯了。
宋东生赶紧摆手说：“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来，先吃块小酥肉，这两天周总有没有联系你？你和他来往多吗？”
梁进嘴角微微上扬，他就知道宋东生只要不跌落到最底层就不会死心，淡声道：“来过几次店里，我没怎么理他，他是商人，是领导跟前的红人，我这种平头老百姓往前凑什么凑？”
宋东生在他肩膀上拍了下：“你这孩子傻不傻？现在谁不想扒着个有身份的往上爬？权和钱，哪样不是越大越多的好？别看不起来，以后有你哭的。你牵个线？姑父见见他。”
梁进低头给坐在旁边的梁妈夹菜，她还是头一回和这些平日里连话都说不上的人坐一桌，就算这阵子不在把婆婆放在眼里，但是这种场合还是僵着身子浑身不自在。
梁进想，那个女人怎么就憋得住呢？难道是被宋东生的话给骗的昏了头了？牵线也不是不可，正好让宋东生的小动作曝光在众人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先隔日更吧，么么，搬家了，冻成狗了
第22章 22
过完年忙了没几天，就立春了。
节气虽到，冬寒却舍不得走，与灰蒙的天气缠绵，终于落下了一场雪，风呼啸，让人不得不缩起身子。
店已经开门营业了，程浩照旧在厨房里忙活，额上满是汗水。
梁妈没听劝，照旧忙着做烙饼，闲下来去洗碗，也会和程浩说说话。
“这两天梁进也不知道再忙什么，跑的不见人影，回到家我问他做什么去了，他也不告诉我。要说还是女孩贴心，有了儿子才是操不完的心。”
程浩正在准备中午的食材，闻言笑着说：“我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干什么，婶子，他也已经大了，比其他的孩子强不知道多少，不会惹事的。”
梁妈虽然抱怨，脸上却满是笑：“我也就发两句牢骚，他很懂事，我放心。对了，程浩你也不小了，有没有成家的打算？前阵子我遇到村里的大牛媳妇，她女儿年纪和你差不多大，要不见见？到时候两口子一起收拾这个小买卖不是更好？”
锅里的水烧开了，雾气腾腾，遮得看不清表情，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却是梁进，在心里叹口气，转头笑着说：“不了，还早，以后再说。”
“以后说什么？”
梁进刚从外面回来，满身寒气，这阵子他胖了些，脸颊上有肉，更显得他五官轮廓俊挺，整个人精神很多，唯有那双曾经平静无波澜的眸子散发出让人无法忽视的逼迫感。
梁妈擦去手上的水：“我再给程浩说对象，那女孩老实能干，到时候肯定能帮上程浩大忙，他不答应。”
就算是自己的妈，只要是拆开他和程浩，他的心里也有点不高兴，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冷声说：“他不答应，妈就死心吧。”
程浩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和婶子发脾气，张开嘴想说什么，却被他给瞪了一眼，只能无奈地转身继续忙自己的事情，心里却有异样的感觉，若是有镜子，便能看到此时的自己的嘴角分明是上扬的。
梁妈也有点蒙，不明白儿子好端端的怎么会不高兴，想来是在外面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了，叹了口气，垂头，耷拉着肩膀去忙了。
梁进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懊悔，可是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他真的是太在乎程浩了，不允许任何人来和他抢，谁都不可以。只能等回去了再和妈说。
小店里很热闹，但是他们几个之间的氛围有点僵硬，程浩只得出来打圆场：“你一大早做什么去了？”
梁进吸了吸鼻子：“我去见周总了，虽然不想欠他人情，不过这次沾了他的光，认识了一个运输公司的老板，可以跟着他的车队，趁着行情还不错。”
程浩顿了顿，问道：“司机找好了吗？”
“嗯，软磨硬泡了好一阵，毕竟现在能去煤矿工作很不容易。”
上辈子他所在的煤矿只是一个小煤矿，没有任何的保障，那个时候正是上面管控查处最严的时候，老板预料到自己得暴利的日子不长了，所以才会没日没夜的让他们过劳生产。
和正规的煤炭企业不同，他们得不到任何的保障，而且在日后的下滑路上，他们注定是要被淘汰的，所以他不觉得这样的决定是错误的，在他看来可以帮组长躲过几年后的矿难，而且赚的也多，何乐而不为？
忙了一天回到家，母子两人坐在炕上取暖，他们是在店里吃了晚饭才回来的，所以只要等到水烧开就行了。
梁进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妈，今天我不该那么和你说话。”
梁妈愣了下，脸上扬起笑意：“我没放在心上，别胡思乱想。”
梁进犹豫一下，还是说：“妈，你不要给程浩张罗那事了。”
“为什么？那孩子连个亲人都没有，咱们走的近，该帮忙就得帮忙，难不成你还让他打光棍啊？这世上的人不见得全是好的，万一他要是遇到个心思不好，到时候他受罪，日子过得不好，你能高兴？”
梁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股脑儿的把心里的话给说出来了：“怎么会打光棍？他和我们过日子不是挺好的？妈，我……我喜欢他，不想他结婚和别的人亲近。”
梁妈被他给吓了一跳，久久不能回神，好一会儿摆手说：“你个傻子说什么呢？要是不喜欢能做朋友？可是人生大事，以后你也是要结婚的，到时候都有你们自己的家庭。”
梁进垂着头，低笑一声：“妈，我知道你很难接受，我想和他在一起，我们一起孝顺你，行吗？我不打算回头，您也别劝我。除非和他结婚，不然我一辈子打光棍。”
梁妈真的目瞪口呆：“你们……你们俩男的……怎么结婚？外面的人会笑话的啊，这，这……”
梁妈从没想过自己看着越来越有出息的儿子能说出这么惊人的话，喜欢男人……她还是头回听说，这怎么行？村里人最是嘴碎的，要是被知道了，这两个孩子往后还怎么在村里待下去？
梁进没等梁妈说出那些担心，直接小心地问：“妈，你真的不能接受吗？我和他提了一句，但他含糊混过去了，反正我不会死心。”
梁妈看着儿子，突然想到，那年她躲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儿子跟在大姑子的孩子身后玩耍，其实那些孩子都不理他，可他就是那么安静，也不怨。只有看到喜欢的东西时，眼睛里才会绽放出渴望的光。
她心疼儿子，舍不得看他失望，强颜欢笑的样子。在她看来，自己这辈子唯一的亲人只有这个儿子了，喜欢男人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要儿子不做坏事，她可以接受，虽然得好好消化几天。
梁妈摸着儿子皱起的眉，叹了口气，笑着说：“人家程浩同意吗？你让妈好好的适应一下。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拦着你。我和你爸过得艰难，不能让你和我们一样。”
梁进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没忍住哭了出来，紧紧地抱着梁妈哽咽：“以前是我不好，我不该听他们的，你好不容易和我说话，我却还要和你吵，还要说那些难听的话。”
梁妈的声音很柔很温暖，她只是拍了拍儿子的头，笑着说：“你还小，怎么能怪你？好了，洗洗睡吧，累了一天了。”
梁妈要出去给他倒水，掀起门帘回头笑了笑：“程浩是个好孩子，我挺喜欢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么么哒，回来了。
说真的，一个人住感觉不是那么好，每到自己做饭的时候，我就想成仙，太特么难吃了。
第23章 23
梁进这一晚上睡得尤为香甜，曾经时常在梦境中出现的坍塌和血肉模糊的死伤不知被驱赶到何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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