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山河(古代军队ABO)》分卷阅读128

    “叔卿没事吧?”忘熙将他放到地上,安慰道:“他们死了,叔卿莫怕。”

    长铭闻言抬头,便看到被忘熙杀得七零八落的尸体,当下便转过一边狠狠干呕。

    “叔卿这是怎么了?!”忘熙被他吓得魂不附体,连忙上前给他拍背顺气,取壶倒水,“要不要去寻大夫?”

    长铭脸色苍白地点头,一指自己的行囊,让忘熙自一个白瓷瓶子中取出丹药,顺水吞服之后,总算是缓过气来。

    “你怎么来了?”

    “父君已经收到消息了,他说叔卿一定不愿意前往花城,又恐有人心怀不轨,便让我前来接应,带叔君回去。”

    “我不会去花城的,这些事情瞒不过甘仪。”

    忘熙苦着脸说:“父君说了,天塌地陷他自有办法,让叔卿不要担心,可若是叔卿实在不愿意,便由我随行守护。”

    长铭闻言大惊失色,“这怎么可以!万一让甘仪知道你我同行,岂不是将你叔君置之死地?”

    “他不知道我的姓氏”,忘熙淡淡言道,“我也不会让活人给他带去消息。父君告诉我,此事因我而起,理当由我处置,何况事出突然,再去信往司福罗一族调人恐有不及,如何能让叔卿有所差池?待叔卿安顿后,他自会再谴人来换我回去,他也掉头去了王城,让叔卿莫要担忧。”

    长铭看了看忘熙,眼中血丝遍布,眼下一片乌青,面黄肌瘦,颧骨高出,想来也是日以继夜赶赴而来,思及自己现在这般模样,若是没了忘熙怕是更为棘手。

    “那便先往城镇中去,你我都需要休息一番。”

    忘熙点点头,戴上面具再将他扶上马。

    “叔卿是何处不适?”

    长铭沉吟片刻,告诉他道:“不算疾病,只是我有孩子了。”

    忘熙目瞪口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苟延残喘

    当逸景察觉到自己周身皆是疼痛之时,他便意识到自己尚且活着。

    然而胸腔气血翻腾,像是有人活活将他开膛破肚,再倒入火红的煤炭,炙热的灼烧经血脉游走全身,令他顾此失彼,却也体会那般疼痛与麻木的一线之隔。

    “逸景?逸景?”

    有人在他耳边唤他的名字,声音十分悠远,他本想循声而睁眼,陡然发现这并非长铭的声音,原本跳动的心房似乎又归于沉寂。

    长铭?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他在黑暗中沉沦,又不由自主地寻寻觅觅,像是落入深海的人在寻一颗白色珍珠,分明该是引人注目不可藏匿,可他几番寻而无果。

    “你再不醒来,我也等不到了……”身边有一人长长叹息,“我该走了。”

    谁?要走?

    逸景的心中一痛,像是随波逐流的漂流人最后倒在沙滩上,当海水褪去之时,冰冷的风令他清醒。

    “大军长?!”

    逸景终于记起,这人便是傅远平……不,他是南荣行晟。

    行晟在见到逸景那双猩红的眼睛时,便是心里早有计较,也免不得惊骇失色,连忙安抚逸景让暂且忍耐。

    “你的眼睛现在还是红色的,不能喊御医。”

    逸景想要开口,却说不出话来,只能沉默地点头,看着行晟去倒来清水,几杯下肚之后依旧声音沙哑。

    “这……这是何处?”

    “是皇宫里”,行晟扶着他重新躺下,“花军长救了听雪,也救了你,他告诉陛下你在牢狱中让**害得性命垂危,陛下这才下旨将令御医诊治。再过五日,听雪便同行朝拜堂成婚了。”

    逸景终于是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对不起,这次还将令军侯牵连其中……”

    “父君让我尽管安心”,行晟强颜笑道:“或许在将我捡回的那一天,便注定是此等结局,不过早与晚而已,罪责在我才是。”

    “别想那许多了”,逸景坐起身来,行晟给他在背后垫好枕头,而后站起身来,“你眼里的猩红褪了,我去唤御医来。”

    逸景有气无力地点点头,随口问道:“长铭呢?为我给他报声平安吧。”

    “他或许要很久以后才知道你尚且安好”,行晟面容哀戚地望着他,往日古井无波的眼睛化作一潭深不见底的池水,掩藏泥土中的腐朽与污浊,“他走了。”

    “走?”逸景双眼圆瞪,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就要逞强下床来,不及穿戴整齐便往门边踉跄。

    “不要想了,他走了三天,你追不上的。”

    “他去了哪里?”逸景不由得急切道,手掌几次三番想着抓住行晟的胳膊好好盘问,奈何敌不过这一身的奄奄一息,眼睁睁地看着手指自柔软的布料上划过,连丝线都化做刀锋,“接应的人安排了吗?你难道不知晓这何等危险!”

    “他没有往花城去!”行晟上前去,一把将他拦下:“为了保护你的族人,他孤身往东南走了。”

    逸景没有应答,抬手便要挥开行晟。

    然而行晟寸步不让。

    “你还想着自己能走吗?”行晟反问道:“长铭做的这一切,便是知道你有心牵挂,不会让他就此离去,可是弹劾你的奏折有增无减,连长铭也被罢官免职,顾大人亦是捉襟见肘,他走了不过是希望你能留下!”

    逸景太过明白此事的意义,就像是战场上为了保护大军长,营长也可慷慨赴死。

    可他没有退路,他若是一走了之,莫说多年心血毁于一旦,更是牵连无数。

    “你们太过分了……”逸景后退几步,扶着圆桌勉强站立,眼前一片漆黑,可脑海却提醒他心口阵阵疼痛,像是有人将他的五脏六腑揉作一团,做成一堆散发恶臭的腐肉,可他自己偏偏安然无恙,“你们在我胸上狠狠的刺了一刀,还要吊着我一口气,让我苟延残喘……”

    行晟默然上前来,扶他回到床上。

    “你且休息吧”,行晟何尝不消得一去无踪,生离死别,然而苦痛不会就此终结,“我该走了……”

    逸景记起在朦胧中也听到了这句话。

    “你去何处?”

    “兵部已经将调令发给了我,我这便要动身,前往北疆之地,作白祥影手下一员校尉,戍守边关……辰盈也要前往西南边境,效命于黄英军中……”

    “北疆……”逸景自喉头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白祥影与黄英早早投靠了甘仪,边关又时常战事,这是要将你置于死地……”他凄然笑道:“因为你的父君同甘仪作对,所以他不必再对令军侯手下留情。”

    “我一切安好,莫要担心”,行晟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低声言道:“只是我们这一走,宁武大军里,你就是孤身一人了。”

    逸景死死握紧了行晟的手,已是说不出话来。

    “今后坎坷,望您珍重……不过几年时光,定能有再见之日……只要大军长能活着,胜负岂能轻易如甘仪所愿?”

    逸景明白行晟所言,也知道此种结果该是司空见惯,总是有人要为之殉葬,也总是有人踩着尸骨铺就的道路走到最后。

    行晟松开了手,逸景没有阻拦,看着行晟行礼诀别,说不出一声再见,直到房门被再度阖上之时,逸景的双眼早已迷蒙一片,屋外传来了北风呼啸的声音,又到了一年降雪的时候。

    “再见之日……”他含着眼泪冷笑,自言自语地呢喃。

    在皇宫休养三天之后,逸景终于能下床走动,便一刻也不耽搁,旋即出宫往涧河谷而去。皇帝早已传下旨意,免去逸景大军长之职,连降八级,于六营中做一牵马小吏,以观后效,宁武大军长一职由六营长蓝莫接任,第六营长一职由包环接任,第七营长一职由楚广良接任。

    既然已非大军长,自然就没有车马相送,只能徒步而行,顾小舞于心不忍,雇了车马送他,也不得不在涧河谷外五里处停车留步,任由逸景这般蹒跚回谷。

    幸而蓝莫早有准备,听闻逸景今日便要回来,也并未在意诸多繁文缛节,套上马车便来接人,将逸景带到住处之后,也安慰他好生歇息。

    “下官不敢,还是尽管将这屋子打扫出来,留给大军长,如何能鸠占鹊巢?”

    “大军……”蓝莫才开口意识到自己失言,继而故作无事地笑道:“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你有伤在身,养伤要紧,本官已吩咐包环,允许你一月之后再往六营报到。”

    “下官谢过大军长……”逸景对着蓝莫行礼,心中那诸多不适也只得尽数压下,作一副自安本分的模样,“如此下官便趁着时间将这屋子打扫干净。”

    蓝莫也不好再说什么。

    然而逸景有伤在身,萧听雨说什么也不让他再动手,奈何逸景是铁了心不听劝告,愣是要同萧听雨一并忙碌,门外偶尔走过成群结伴的军士,也忍不住指指点点,萧听雨听得一两句便气得要动手,却被逸景拦下。

    “父君尚且是这宁武大军长之时,也少不了这些奚落,如今虎落平阳,又何必计较他人口舌。”

    萧听雨闷声将手上长枪摔在地上。

    “我知道父君吃过苦受过罪,不在乎住一处狭小阴暗的屋子,可八级连降,比起身外之物才是侮辱!”萧听雨越说越伤心,“何况……”

    “何况很多人因我遭罪,不得不远走天涯,骨肉分离。”逸景望着萧听雨满腹辛酸的模样,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声色平静地言道:“你以为父君是因为心里难过所以逞强行事,可我确是明白,若是放任自己静坐空想,只能百倍伤怀,让旁人称心如意。父君经历官场行走,战场杀伐,已近二十年,比起谁都明白这等让人一踩到底的滋味。我既然还活着,那便该早日重整山河,我能早些重新成为大军长,就能早些见到你的父卿……”

    萧听雨怆然一笑,释怀得心痛。

    “别想了,把东西搬走吧。”逸景拍了拍女儿的肩背,正要弯腰拾起地上的木箱,却发现有人早他一步代劳了。

    “七营长。”

    眼下的七营长,正是楚广良。

    “见你无事便好,这些东西我帮你搬过去吧。”

    “不行”,逸景自他手中抢回木箱,顺手交给萧听雨,“谁都可以来帮忙,只有你不行,你若当真有心帮我,便快快回了自己屋里去,放出话来,谁若是有心助我,就是跟你七营长过不去,今后也莫要同我亲近。”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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