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山河(古代军队ABO)》分卷阅读126

    “你想为他求情?”花辞树冷冷问道。

    “下官……”游州宪不知该从何处开口。

    “休得胡思乱想!”花辞树呵斥道,“他是逸景的儿子,你为他求情,岂非同甘相作对?他之权势,如日中天,这般以卵击石,莫非要将安戊大军一同连累不成?”

    “是连累安戊大军,还是连累你我二人?”游州宪不假思索地反驳道。

    花辞树目光凶恶地瞪他一眼,咬牙说道:“诺无你我,谁能再领安戊杀敌御寇?古来秋之死还没令你受够教训吗?此事就如当年,逸景与我,也只得咬牙忍耐。”

    “他势单力薄,却还不忘恩师之仇,若是逸景当真惨死,大军长可还记得朋友之意吗?”游州宪愤然言道。

    “啪!——”

    花辞树挥手就将人打倒在地。

    “你若还想做这安戊打仲军,就莫要问这等事情。”

    花辞树居高临下,睥睨视之。

    “大军长!”安戊军中另有一人来报,“甘相为萧听雪求情了!”

    “当真有此事?!”花辞树顿时喜出望外地,方一展露笑颜,却又猛然敛去神色,霎时间他的面容阴晴不定。

    “大军长?”游州宪轻声唤他,“何以愁眉不展?”

    “因为本官知道,甘仪不会就此收手。”

    “花大军长!”远处街角另有一人乘车而出,马蹄疾奔,飞沙走石。

    花辞树定睛望去,隐约想起那人正是大理寺正,顾小舞的得力心腹,唤名陆一川。但是看这来去匆匆的架势,对方显然无意再行官场客套,繁文缛节。

    陆一川对他道:“逸景在牢中已然性命垂危,恳请大军长屈身相见!”

    花辞树双梦圆瞪,未及呼出一声诧异便翻身上马,正欲扬鞭而去,游州宪上前来一把撰紧缰绳,陆一川顿时心惊肉跳,险些扑上前来将游州宪推开,亏得万般镇定才未曾轻举妄动。

    “大军长,此事比起为萧听雪说两句好话孰重孰轻?”

    “你这是要嘲笑本官吗?”

    “下官不敢。”游州宪松开了缰绳,退至一边。

    花辞树在马背上定了定心神,重新抓过缰绳,对游州宪道:“人之将死,甘相明白本官同逸景些许交情。”言罢,策马疾奔。

    陆一川长长松了一口气,顿时察觉头晕目眩,脚下虚浮后退两步,幸而依靠马车可支撑身体。

    对于陆一川的谎言,花辞树不疑有他,只因他心中甚是明了,自己于朝中不参与两党争斗,而甘仪必杀逸景,顾小舞也要早早做好打算,只能有自己一人前来见见逸景。

    他忽而说不出这是何等心情。

    花辞树入了牢中便心急如焚地四下去寻逸景,狱卒也不敢怠慢于他,只好顶着他连声催促前头带路,终于到了牢门前便见逸景躺在昏暗冰冷的石床上,还未等他吩咐,狱卒便将牢门打开放他进去。

    血腥味直冲心肺,他三两步到了床边,已然察觉逸景早已遍体鳞伤,胸前几处伤口流血不止,手臂早已溃烂得深可见骨,更不要提这一床一地的干涸血迹。

    “逸景!司福罗逸景!”花辞树当真以为他死了,几欲撕心裂肺地哭出声来,却还是故作镇定地撕下自己衣裳下摆,取出随身携带的伤药。

    他分明看得逸景伤在何处,可双手颤抖,令他将伤药撒在床沿地面。

    “来人!来人啊!”花辞树纵声大喊。

    空荡荡的牢中无人应答,他并未唤来狱卒,却唤醒了逸景。

    “花大哥……”即便这一声轻若鸿毛,亦可令花辞树惊喜不已。

    “你还活着!”他看到逸景微微挣动的眼皮,心中蓦然镇定许多,再次拿起伤药为逸景包扎,“没事的,你不会死的,这药止血生肌,确有奇效……”

    逸景虚虚伸手一抬,推开花辞树的伤药,气若游丝道:“我撑着一口气不死……只是为了等你……”

    花辞树身形一顿,当即自床沿站起身来,随手甩开逸景的手掌,随即后退两步——他已然明白,逸景即将说些什么。

    “不要说了,我给你上药,你尽管养伤,今后之事,今后再议。”花辞树长长叹息一声,又坐回了床边,准备为逸景包扎。

    “可我不会有今后了”,逸景已经奄奄一息,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他的脸色似乎只剩下死去的灰寂,或许是死亡令他忘记了疼痛,还余下最后的力气支撑他侧身而起,“我纵然该千刀万剐,可只有你能救我的儿子!”

    花辞树扶他躺下,并没有问甘仪如何动作,而是沉默地为逸景上药。

    “甘仪在……在陛下面前求情……要听雪同他的儿子成婚……免了充军之罪……”

    花辞树呆呆地望着逸景。甘仪已然明白与其将逸景的儿子发配边疆,不如将其握在手中,更是令逸景投鼠忌器,生不如死。

    “令军侯愿意救我儿一命,可是行朝与听雪同属你之麾下,能言他二人有情而阻止甘仪之人,只有你这位大军长了!”逸景如今,唯独剩下这一身血泪了。

    “不可能!”花辞树断然拒绝,“你这是逼迫我同甘相作对!我本两不想帮,却让你逼得淌这浑水!”

    言毕摔袖起身,疾步走到牢门前,正要夺门而去,猛然察觉方才那狱卒趁着他为逸景上药之时将牢门锁起,今日之事分明早有预谋。

    “扑通!”身后传来一声闷响,他回头看去,逸景已摔下床来,趴伏于地,或者说,他连跪起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好心来此,你却这般对我!”花辞树怒而痛骂,手指将那粗木牢门生生握出指印。

    “我知道自己不该如此……”逸景声泪俱下地叩首求他,“我知道自己即将命赴黄泉,或许尘世牵挂早该归于虚无,可那是我的儿子啊……”

    花辞树缓缓垂下紧握牢门的手。

    “我宁肯死后永不轮回也要化作厉鬼杀了甘仪换他平安,可我唯恐自己死后万事皆空,留着自己儿子卿子饱受苦难生不如死啊!”

    “他根本不是你的孩子!休想欺瞒于我,他的父君叛军投敌,害得宁武三万大军全军覆没,他早就该因株连九族一并死于刑场,是你知法犯法!”

    “他是我的孩子!他与听雪都是我的孩子!”逸景声嘶力竭地喊道:“我将他从小养大,教他识字习武,教他通明达智,他早就是我的孩子了!”

    花辞树蓦然觉得双眼发热,鼻头酸楚,更不忍看逸景形容狼狈。

    “我……我不能答应你……”花辞树闭眼,心痛至麻木,“你如何说我都行,说我什么都行……若魂魄能知觉,我愿刀山火海……”

    逸景最后一行眼泪未能洗净脸颊,却令死灰再不复燃。他无力地摔在地上,再无声息。

    狱卒似乎为方才的响动而来,一眼便看到生死不明的逸景,和双眼微红面若冰霜的花辞树。

    “打开牢门吧。”花辞树对狱卒说。

    “花大军长……”狱卒很是为难地看着他,伸手将钥匙藏于身后,步步后退。

    “打开牢门吧……”逸景的声音飘渺地说道。

    狱卒很是诧异,毕竟花辞树入得牢中还未有多少时候,为何逸景便轻言放弃,可既然逸景开口,他也可以解脱了。

    他不明白,可花辞树却知道——逸景以死相托,自己不为所动,何必言语,足以死心。

    花辞树还是走了没有回头。牢外的游州宪等候多时,也并未多问,安静将自己大军长迎上车去,方欲起驾,那狱卒又追了出来,将一血迹斑斑的小布包交给花辞树。

    “是逸景给本官的?”花辞树手指婆娑着血迹,低声问狱卒。

    “是。他托小人转告,恳请大军长妥善收藏此物,一年以后再行拆看。”

    花辞树挥手让狱卒退下,游州宪却道:“一年?一年之后,怕是许多人都死得干净了……”

    花辞树并未理会他,而是双手攥紧了布包,默然半响,还是将其拆开了。

    其中不过最普通的一对青玉,其上血迹凝固,污秽不堪。

    “这是何物?”游州宪大惑不解。

    花辞树犹记此物。

    二十年前他同另一人定情之际,逸景正是以此对青玉相赠,奈何佳人远去,他于穷困潦倒之际只能将此物用作官场疏通,不想还有再见之日。

    花辞树终是放声大哭。

    当陆一川将药瓶完好无损地放在顾小舞面前时,顾小舞没有诧异,也没有难过。

    “为什么不给他用药……”顾小舞晓得这是明知故问,却还是开口。

    “他说,如今他……不能再让甘仪抓到把柄,连累了大人……”陆一川几次深深喘息,难以再度言说,不得不哽咽道:“大军长说,身后诸事,唯求大人庇佑。愿大人不负苏相之志,立千秋万事之功。”

    顾小舞低下头,将手中书本又翻过一页,只说了一句:“知道了。”

    陆一川行礼退下,转头之时,他听到了泪水滴落在纸张上的声响,微乎其微,就如司福罗逸景的性命一般。他必定有着许多话想说,想告诉长铭莫要伤心,想交代行晟今后珍重,想叮嘱兄长照料家小……可他无法言说。

    “萧听雪早已同本相犬子两情相悦,令军侯何必棒打鸳鸯?!”甘仪埋怨道。

    令军侯南荣俊聪却自顾自对着天子说道:“犬子行朝早早便同萧听雪互有婚约,何况两人情愫已生。倒是相爷的公子往日走动于街市官场,如何同常年从军于安戊的萧听雪有所往来?”

    天子思量片刻,言道:“侯爷此番说来,南荣行朝倒是于萧听雪同属花辞树麾下。”

    “圣上明鉴。”

    “朝夕相处,未必日久生情”,甘仪冷哼一声。

    天子颇为苦恼地看着两人,挥手言道:“既然如此,传花辞树来一问究竟!”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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