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山河(古代军队ABO)》分卷阅读78

    逸景的双瞳再一次出现猩红,比起西南战场那一次,此番尤为明显,他的瞳孔再无任何黑墨之色,反而是这般通透的红,长铭险些以为自己透过那双眼睛看到了自身五脏六腑,这眼睛好似两颗璀璨宝石,更像是万人鲜血染就一双嗜杀之眼,不需举动便令人粉身碎骨,血流成河。

    “如何会是这样,你的眼睛……”

    “我……呃……”逸景猛然向前倒去,长铭慌乱之下连忙将人一把抱住,见他昏睡不醒,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让他睡着吧,为兄带你们出去。”言语之时,一道青光自上而下,没入逸景身躯之中消失无痕。

    来人白发三千,道骨仙风,遗世独立,不正是长铭的师兄,南宫煜麒?

    “莫要担心,他只是过于劳累,让他昏睡没什么不好”

    长铭心有余悸地点点头,恋恋不舍地跟随南宫煜麒出门去。

    “师兄怎么突然来了?又如何对逸景……”

    “三十余年前,我在他体内植入灵符,加之司福罗一家严格管教,药石不断,为求他此生莫要出现今日这般。而难逃于天,灵符已碎,我有所感应而来。”

    “我实在不明白这其中意思,还请师兄明说。”长铭心急如焚催促道。

    南宫煜麒看他一眼,长叹道:“司福罗逸景生下来注定盛年而夭,虽天纵英才,却也嗜杀如命。故而知晓此事之人,也协力隐瞒,唯恐他伤心难过。双目猩红才是他原本的模样,生而如此。为求安稳,他本该年幼赐死,或囚禁终生,然君卿不忍,成景慈仁,只是求我将其封印,愿他安逸一生。”

    “怎会……怎会如此……”长铭难耐心中悲痛,泫然反驳道:“这世上何曾有人生来就该赐死,又如何能轻易剥夺一生自由!”

    南宫煜麒看了师弟一眼,任由秋风肆虐,哑声道:“我们又何尝希望如此。然而司福罗家族,代代有此一人,那双猩红的双眼便是证据。早年便是因为这些人,杀戮无数,嗜血不休,多人枉死,赐死或囚禁,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历代以来,他们皆不过而立之年便癫疯死去……眼下虽有压制之法,却可惜司福罗一族皓首穷经,遍寻医术之道,天地之法,终究敌不过造化弄人。”

    “当真无力回天吗……”长铭闭眼绝望。

    “为兄不知”,南宫煜麒安慰道:“司福罗家自百年开始,便察觉暂且压制之法,那些人同常人一般生老病死,寿终正寝,虽再无天赋,庸碌一生,又有什么不好呢?但是这些人生来并非血红双眸,而是经年累月才有所发觉,不似逸景这般……何况他常年征战,但凡濒死边缘,这本能便要救他一命,先前他苦读医书写就药方,正是激发了自身潜能将那万卷书本融会贯通,才得以如此。”

    “那他醒后?”

    “他醒后不再记得那些医术究竟写了些什么,虽然更显笨拙,外貌却同常人无异。只是前路如何,犹未可知。”

    第七十一章 心照不宣

    甘标受召连夜入宫,才踏进宫门便察觉六部尚书侍郎,大理寺卿,御史大夫齐聚一堂,天子看起来亦是神色焦虑,衣冠尚有凌乱,想来是十万火急。

    “北疆城池突发瘟疫,已有多人病发身亡,更有甚者……”天子右手成拳,置于桌案之上,隐隐发抖,声调拔高几分,喝道:“谣言不止,有损天威!”

    这一声令堂下众人皆是心惊胆寒,连忙跪地高呼陛下息怒。

    “诸位以为如何?”

    “敢请陛下息怒”,甘仪出列行礼劝慰道:“此疫病发于秋冬之时,又有东南风起,臣心中已有猜测,陛下勿扰,想来太医院的药方尚且留存。当务之急,一则召集举国医者,并谴派太医前往北疆城池治疗百姓,以显天恩,二则令人前往镇压造谣生事者,以免有失民心。”

    天子欣喜问道:“宰相何法可为朕排忧解难?”

    “此事本归于御史台统筹安排,另外再谴大理寺人前往查察。然顾虑人手不足,恐有刀兵相交,又忧心军队浩荡,惊扰百姓。臣以为不妨将此事交由宁武大军。”

    天子醍醐灌顶,不禁抚掌大笑。

    “宰相好办法!宁武左部三营皆是百里挑一之英才,既不惊动百姓,又可镇压谣言。”

    顾小舞同甘标相视一眼,看甘仪谦卑行礼,神色皆是意味不明,终是甘标出列道:“陛下英明,只是近日国库空虚,才查抄贪官污吏,却也是细水长流之事,国库难以支出如此庞大之数额。”

    天子欣慰道:“尚书不必担心,令军侯得知此事,联结王城以内诸多富家商贾,共计捐赠白银四十万两,令军侯更是将家产尽数交于国库,如此,国库可有余钱?”

    “是,臣当即准备。”

    逸景眉头深锁,头疼欲裂,好容易悠悠醒转,却察觉自己难以动弹,迷迷糊糊睁开眼,才看到是萧听雨在为他擦拭汗水。

    “父君终于醒了!”

    “我……怎会……”逸景挣扎起身,听雨连忙搁下巾布转身搀扶他。

    “是长铭哥送父君回家的,只说了父君需要好生休息,便匆忙离去。方才他又来了一趟,言道北疆瘟疫突发,圣上下诏令曲璃萤统筹医者治疗百姓,陆一川细查谣言一事,父君安排人手押送药物,帮助镇压。”

    “谣言?”逸景问道:“什么谣言?”

    萧听雨面色一时尴尬,回顾左右,确定并无人上门打扰,这才说道:“是疫病之后传出的谣言。边关寒城的将士此番亦是有人重病而死,故而白将军部下程雷参将叛逃,带着几千人马弃军而逃,守迷城为据,并称此乃天有明鉴,兴主不政,有违天道,降罪苍生。后有几人趁乱出逃,前往投奔程雷,竟然奇迹病愈,此事便一发不可收拾。而且北疆几城太守下令隔绝染病百姓,以免祸及他人,更是引起百姓怨声载道。”

    逸景不过片刻思量,便可了然这其中无非是绛元当朝,民心动摇,不过几句无足轻重的谣言,便引来这排山倒海。

    “迷城……怎么是这里……”逸景沉吟道,当即对萧听雨道:“你先速去寻长铭前来,后寻余下五位营长。”

    “大军长!”长铭闯门而入,见逸景已然苏醒,明显送了一口气,逸景神色有些惨淡,却也无暇同他多说什么,当即问道:“那天写好的药方呢?”

    “下官誊抄了一份,另外一份送到了顾大人处。”长铭连忙自回怀里取出药方,送到逸景面前,逸景一眼扫过,确认无误,对长铭点点头,又问道:“疫病何时发?谣言何时起?叛军在哪处?”

    “都是昨天的事情,这两件事几乎先后不过几个时辰便传到了圣上书房。叛军眼下便据守迷城,约有几千之众。”

    “此事过于诡异……”逸景看了自己的药方一眼,低声呢喃道。

    “诡异?大军长是说谣言吗?”

    “不仅仅是谣言。如果叛逃,寒城边临北国,一路向北投诚岂不是更好?为何南下选择一个并非屯粮之地的迷城?况且你看此处……”逸景指着药方上的一味名为“乌草”的药材示之于长铭,“迷城城郊有一处广袤的森林,名为黄泉森林。恰巧这乌草极为特殊,只生长在森林中,且终年长青不败。”

    “据说,叛军将那些投奔而去的百姓尽数治愈,或许是为了药材之便,所以选了迷城……”长铭突然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看着逸景面色严肃,“这……这……”

    逸景缓缓收好药方,一言不发,正是此时,余下五位营长尽数赶来。

    “诸位想来也听说了瘟疫一事,圣人已经下旨,本官此番同左部三营,五位军医,以及蓝莫率领的第六营前往北疆,军中诸事暂且交由八营长处置,各自准备,带上干粮兵器,明日卯时同御史台曲璃萤,大理寺陆一川于王城汇合。”

    甘仪已经静坐了好些时候。

    曲璃萤并未出声打扰,只是见烛台燃尽,甘仪也并未动作,便轻叹一声,飘然取来蜡烛续上,原本静谧幽森的书房顿时光明亮堂,而甘仪似乎被光亮唤回神智,睁开了双眼。

    “此事太过诡异。”甘仪痛苦地揉了揉眉眼。

    “确实诡异”,曲璃萤皱眉道,“几月前诞下兴主王子,如今又是谣言四起,与我们而言实乃福祸未知,只是大人何至于此?”

    “本相想的不仅如此,更有甚者……”

    “什么?”曲璃萤上前一步问道。

    “苏盛意。”甘仪声音嘶哑低沉,就如阎罗召唤,百鬼之魂。

    曲璃萤尚且以为自己一时走神,心中反复来去确定甘仪所言,依旧难以置信地问道:“这是何意?”

    甘仪沉默良久,才支撑扶手缓缓起身,神态萎靡,腰背不振,像是烛台耗尽蜡泪,也完结了此生,曲璃萤不由得伸手搀扶他行走。

    “本相尚且不知其中深意,又如何能一语道尽?”甘仪回望曲璃萤,不无担忧到“此番瘟疫横行,白祥影及时调军协助桓城太守看护病者,奈何外有狼顾虎视,内有小人奸佞,只能暗中监察迷城动静却不敢夺城除叛,实为无奈……你奉旨前往北疆,同行者尚且有逸景和陆一川两人,顾小舞甚至有意让进士柴瑾礼历练一番。左右环虎狼,动静有刀枪,你要千万小心才是。本相当遣护卫追随不弃,却唯恐逸景痛下杀手,无论如何,你须得自保为上。”

    “下官知晓,只是下官去远,三足鼎立,大人也该小心自己才是,何况这谣言实在诡异莫测……”

    行晟助蓝莫将一切粮草行装打点完毕,已经是玉兔东升的时候。

    右手手肘传来阵阵钝痛,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下意识以左手相护,却为夜风吹散了最后一丝暖意,双眼旋即浮上了难以严明的苦痛。

    “行晟?”

    一人不知何时到了他的背后,令他肃然回神,先前阴郁一扫而空,换做以往的波澜不惊。

    “父君怎么来了?”行晟连忙引令军侯入堂,转身燃起火盆,取来软垫。

    “别左右忙乎了,我稍后便离开。”令军侯拦下甚是雀跃殷勤的儿子。

    行晟不解道:“时已夜晚,父君怎么才来便离去?”

    “只因我与你母卿皆是于心难安,来看看你”,南荣俊聪伸手,拂下早已凝固在行晟右肩的霜花,轻声说道:“我们知道你心中恨火不消,但眼下已是危急存亡之秋,务必以大局为重啊……”

    行晟并未应答,只是点了点头,勉强牵动了嘴角,意图展露笑意却让俊聪看到了他最为悲恸的模样。

    “父君安心,我理会其中利害……”见俊聪始终是忧心忡忡的神情,行晟不得不顾左右而言他:“只是此番唯恐大军长危矣。司福罗一族数代居于北疆,甚得民心,如今迁徙不过二十余年,声名不减,若是大军长无所建功,甘家兄弟少不得搬弄是非,若是功绩彪炳……这岂不是又要引得圣人猜忌?”

    俊聪明白他顾忌,摆手安慰道:“无法可解,唯有船到桥头。你不须过早忧虑,此番疫病谣言齐发,实在过于诡异,恐难以顺利。”

    行晟点点头,叹息叮嘱道:“儿与辰盈明日出发,听闻父君散尽千金以资帝王。眼下将是入冬,父君母卿千万保重身体,莫要又因贫困之人冻伤己身。”

    俊聪欣慰笑笑,并未应答,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逸景忙碌了一天,甫一起身顿觉头晕目眩,一手支撑着桌角才勉强站立,不得已之下又慢慢回了主位歇息。

    自那天于太医院昏睡之后,醒来便头疼欲裂,几天下来手脚无力,只觉头脑混沌,魂体分离。并非他不曾细问长铭这其中来去,然而七营长一口咬定是他那几天劳累过度才有此果,其余事情一律避而不谈,况且眼下早已是枕戈待旦的时刻,他自然无暇追究其中。

    他伸手按了按酸痛的肩膀,回头望去,天边正是残月,室内昏暗,天空却一片湛蓝,分明是夜半时分,却似乎有朝阳即将破云而出,光彩重生大地。

    “吱呀——”宣武阁门扉轻响,逸景并未回头,而是轻轻开口问道:“大人尚未歇息,总不会是为了柴进士一事?”

    “这只是其一,圣上也应允他同行前往,虽有危险,有大军长在,自不必担忧”,来人摘下斗篷,拨亮烛火,正是顾小舞经年不老的容颜,她看了看精神不振的大军长,担忧叹息道:“大军长还须保重自己为上。”

    逸景无力笑笑,请顾小舞坐下,安慰她不必担忧。

    “北疆疫病,谣言四起,甘仪虽然推荐了大人,但是这其中少不得多加提防。司福罗一家于北疆之地素有威望,而宁武又是精锐之师……”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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