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与背信弃义者》分卷阅读17

    自奥历1153年,蓝龙瑟特里尔首先在族内公布了他关于人类筛选育种的研究成果,群龙纷纷效仿,为此将彼此的领地间人口流动严格地控制了起来。只有少数被特殊许可的人类才能携带货物在各个龙领主的领地间进行贸易,普通人一辈子都很难离开自己定居的城镇,更别提跨越领地间的边界线了。

    也正是自那以后,精灵渐渐减少了和人类社会的交流。如今,除了南部诸地因为天然与精灵的国度接壤而有所沟通外,其他领地几乎看不见精灵的身影。

    就连其他的龙,也只有宫中的侍者偶尔得以遇见。

    除此之外,就是这五年一度的盛会了。

    学者,诗人,艺术家,战士,这是他们的舞台。既是展示自我,又是学习他人的时机。

    作为一个普通的清洁工,莱奈尔估摸着是很难去的了。

    “哼,说不定我就偷偷摸摸自己跑过去了,谁稀罕被那群龙抓过去玩啊。”莱奈尔做个鬼脸,抓住从窗口洒进来的春日暖阳,塞进胸口的宝石之中,“我会把他们都好好吓一大跳,哈哈哈。”

    第二十四章 初至竞技场

    莱奈尔穿得规规矩矩的,背着一个比他人还大的行囊,还抱着一大袋肉干果脯,拉着一张长长的驴脸站在人群的末尾。

    他宁可自己偷偷摸摸溜过去吓所有人一跳并为此承担各种可能的后果,也不愿被伊格拉陷害成打杂人员安排进前往竞技会的军队里啊!看看那些正式参赛者,个个一身轻松,身后杂役拖拉搬拽的货物能够堆成山啊!好多有钱人家直接用马车计数行李,倒霉透顶的他却需要自己背……

    他以恶狠狠的目光穿透人群死死咬上了前面的赫伯特。

    骑在配有镶嵌金银珠宝的精致鞍饰的骏马上的赫伯特打了个寒战,目不斜视地继续和身边的人说话:“伊格拉长官,我依然认为您的安排极度不合理,我并不需要杂役,而且莱奈尔在图书馆的工作十分重要……”

    “图书馆少了他工作半年也不会变成荒凉成到处都挤满了尘灰结满了蛛网的古堡的。”伊格拉轻轻拍了拍马头,“何况我认为他收拾出那一大堆东西纯属自找苦吃,不给他背一背他是不会吸取教训的。”

    赫伯特默默回忆了一下莱奈尔听说可以随队前去后兴高采烈地借了一大堆书做“消遣用”、又推着他做了相当多肉干果脯当“消遣用零嘴”的行为,觉得这个解释可以接受。

    竞技会的后勤们自然不会缺了这些人员的衣食,在规定大小以内的行李都是有统一运输的。而莱奈尔……他似乎打算找个好座位,摸出几本书和一包吃的,边吃边看边点评。

    太天真了,伊格拉肯定不会让他这么好过的。赫伯特冷静地想,希望他不要在发现自己也被扔进被观赏的舞台上去后发飙。

    这么多人,这么遥远的路途,龙自然是不会让他们慢悠悠晃荡在路上的。

    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未曾得见的大型法阵,配合龙语法术,一批批地传送人员与物资,这才符合龙的喜好。

    人群只是按照规定站入阵中,一阵蓝光自法阵中窜过,他们感受一瞬的扭曲,而后走出远在数千何迪尔之外的对应法阵,跟随接待人员而去。

    这给了在最后一批离开的莱奈尔观察法阵,以及遥望于高处俯瞰众人的蓝龙的机会。

    很遗憾,看不懂。他尽可能地混在人群中不起眼地走动观摩了很久不同处的细节,依然无法将法阵读懂。

    这和他自己没事瞎捣弄猜着试着拼合出的那些简单法术结构不同,更为复杂,每个独立的构造彼此间又关联紧密,更为奇妙的是,它居然是一个平面的图。

    “法术结构这么复杂居然还是平面,为什么不立起来……”他挠挠头,感觉龙的想法有些看不懂,“材料似乎是宝石粉末啊……这么奢侈,我看我这辈子没什么希望把这个图复制出来尝试一次效果了。”

    最后他走进去,亲身体验了一下法术发动的效果。

    “这是……”

    赫伯特发现那道哀怨地缠着他的视线消失了,他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

    莱奈尔完全进入了出神模式,走路都是飘的,好几次差点儿被别人的脚绊倒——准确地说是别人赶在他没头没脑地踩上去前敏捷地避开了,大家都以为他是初见蓝龙如此神奇的法力,惊吓得还没回过神来。

    “原来是把原本立体的结构压缩到了平面,在激发时再恢复原本的结构……”他的眼睛里还飞舞着那一瞬间美丽的光图,“真是奇妙的感觉啊,仿佛整个身体都分拆为最原始最基本的元素,但我却还能意识到自我的存在,那么是否还有别的什么我所不了解的东西支持着这个存在呢……”

    莱奈尔边走边想,完全遗忘了身上的重负,更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不经意间已施用了法术让包裹的一角变得一会儿瘪一会儿鼓——他的手指搭在包裹上,随着思绪不住地飞舞点画,空间的法术在这期间被释放被改写被消除,造成了种种奇观——侥幸之至,作用范围很小,而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也没有施法者能发现这一点小小的力量涌动。

    几乎可算是闭着眼跟随着人流前进的莱奈尔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狠狠撞上了前面人的背。

    “嘿,小心点儿。”他前面的人居然还拿着瓶酒,此时回头,吐出带着酒臭的言语,“在这里你要是少了几根手指可不会有法律为你讨回公道,弄脏别人衣服可值不少手指了。”

    莱奈尔抬起头,黑色的眼里还回荡着方才的蓝色阵法,他抬起手,立掌而对,“真是对不起了,你还是离我远点儿吧。”

    被他撞到的人怔了,没有回话,默默地走开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咦?我怎么走到这儿来了。”

    在莱奈尔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成功地在外人身上尝试了操纵,这得感谢对方喝了个半醉还毫无防备——不过这与他接下来所领会到的东西相比,就如萤火之于明月般微不足道。

    莱奈尔半出神地回过头,看向停滞的人群前面的景色。

    十分巨大。

    无论是山脉或者河流,树木或者花朵,都巨大得出奇,人类置身其间,仿佛蝼蚁。

    无数灰白的石山耸立如柱,冲天而起,彼此间只有晃晃悠悠的吊桥相连,云雾缭绕,风声在山谷间回荡着,像低语的诗歌;石山的根深埋巨网般的水流之中,树木藤蔓自石山与水流交界的地方往上生长,时不时露出山体本色,隐约可见鸟兽于其中出没;在这片数不清数量的石山之外,更为广阔的自然山脉舒展开来,地平线处还连缀着苍翠的平原。

    石山群的中央,最为巨大的一座山体上凿开了无数窗口,可以看见层层的窗口中人头攒动——那就是参加比赛的人类的居所;石山最上面则是微缩的山林-平原-流水的组合,那将是武技比赛的场地;场地正中还有一座高耸的石雕舞台,葡萄藤、月桂与橡树、麦穗与怒放的花朵、飞鸟与游鱼和形态各异或舞或战的人像被浓缩在有限的石雕之中,它们歌颂着那些才艺出众者将获得的荣誉。

    只是一眼,莱奈尔却感觉自己看见了这其中蕴含的无数法则与故事。

    欣欣向荣的生,与辗转挣扎的死。

    鲜血,香花,宝石的光芒和刀剑的锐利。

    歌声,哭嚎,深植于泥土中的种种。

    甚至有铺天盖地的龙翼交错,有尖尖长耳在法术下颤动,有獠牙与利爪和娇艳的唇和洁白的齿对峙着,张口便是人类所听不懂的音韵伴随力量澎湃汹涌,有修长纤细却显得渺小的身影与巍峨如山的巨物彼此争斗变幻,又化作千万飞灰湮没于虚无的灰白之中。

    他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好消息,终于写到竞技场部分了!幸福地抹一把眼泪,终于有不是金发系的人类配角们要登场了!再写蓝龙领地的部分我就要对配角们识别障碍了!

    坏消息是,明儿要回老家一趟,这几天要断网断更了……放心这不是回老家结婚flag,我还会回来的!

    临走前送莱奈尔个能看到饱的法术集合 。

    第二十五章 竞技场见闻(一)

    莱奈尔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到了床上。赫伯特在收拾和零食书本相比少得可怜的衣物和几把长剑。

    “感觉怎么样?你突然就晕过去了,然后开始发烧。”赫伯特将他额上的湿毛巾取下,放入一边的水桶中换水后继续搭回去,“昨晚兴奋得没睡好受凉了吗?”

    莱奈尔闭了一下眼,再缓缓睁开,他实在舍不得减少同这样浩瀚的世界交流的时间,“没事,我只是太投入了,一时没有能力接受这些而已。”

    赫伯特皱眉,他有点儿懂了,莱奈尔以前也曾经因为过度沉迷钻研法术而晕厥——因此而发烧还是头一遭,他身体一向很好——这种时候最应该做的就是停止、休息而不是明显痴迷地继续。

    他伸出手捂住莱奈尔的双眼,“乖乖睡觉,这些存在了上千年,不会因为你此时少看了一眼就再也没机会看的。”

    莱奈尔本想抗议,可赫伯特的手微凉,放在快要烧死了的眼睛上很舒服。

    他没有移开手,于是莱奈尔就这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莱奈尔感觉神清气爽。

    赫伯特不在,他就干脆地爬下床来,喝干了石几上水杯里的水,又翻出袋无花果干开始啃,囫囵下肚后他觉得自己已经全好了,就打量起四周来。

    房间不大,整个都是在石山上凿出来的,无数常人看不见的字记维持着它们上千年不被风化腐蚀。唯一的窗口不算大,可以看见外面的群山和上百提利尔之下的流水。屋内有一张石床、一张石几、一把木椅子和一个深凹进墙的衣橱。他们的行李都已经被安置妥当,但是……

    “难道我要和赫伯特睡一张床?我总该有张自己的床吧。”

    他站起来,推开门向外看去,顿时被门外的场景深深吸引。

    他所在的中央石山内部呈螺旋的回廊型,中空的部分是一口笔直的井,顶端的天花板是竞技场的底座,上面镶嵌着的巨大宝石镶嵌成繁星明月与旭日的模样。这些宝石居然是真的在发光,照耀着下面的楼层。每间隔数层会有巨大的平台悬浮正中,应该是用餐和娱乐的场所;平台下部都绘有各色的天空图案,使得不同的楼层仿佛置身于不同的天候一般。

    “真美。”莱奈尔难以想象这座惊人的竞技场是如何被建造起来的,如此宏伟,又如此细致入微——如有神助。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跑出来找人要房间呢。”伊格拉捧着一把诗琴倚在走廊靠里侧的栏杆上,朝他微笑。

    纵使在最炎热的夏日伊格拉也是一身长衣,但此刻他却身着纯白的露肩短斗篷外套——下面什么都没穿。

    他戴着一顶纯金的花冠,栩栩如生,花芯是巨大的宝石,共有四朵;金发颜色被衬得比以前看上去更浅了,微微蜷曲,披撒下来,发尾垂到胸口;大片张扬的青紫色蔓延在皮肤上,像树木的根系,又像暗流交错、蛛网层叠;他的身体也许曾经健美丰硕,但现在只剩下枯瘦的骨和覆在上面的充满花纹的皮。

    这一切在平时都被衣物掩盖,现在却被完全裸露出来,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瞩目。

    “你……不冷吗?”莱奈尔轻声问道。

    “别针的宝石里倾注了法术,穿着它并不冷。这种衣服是竞技场的传统着装,你没发现周围很多人都这么穿吗?”伊格拉轻轻拨动琴弦,他的手指下流淌出一首简单的儿歌调子。

    莱奈尔难得地皱眉。

    他看见那些伊格拉身体里蔓延肆虐的死亡气息和雷电都罕见地蛰伏起来,仿佛在畏惧什么——他记得伊格拉的身体差到连长时间握笔写字都嫌艰难,此时却可以轻松地拨动琴弦,把握最细微的音韵的变幻。

    这里有什么造成了这么大的差异?

    而且,伊格拉平日甚至还戴手套,可见他并不喜欢将枯萎的身体暴露人前,现在却又……

    莱奈尔伸出手拉住伊格拉的右腕,“进来吧,我有很长很长的抱怨要说。”

    “虽然说是传统服饰,但也不是强迫人人都穿的吧。”莱奈尔坐在床上,仰头看向伊格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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