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难为妳有这份心了。」刘远笑望自家幺妹,复旋身向我,道,「颖儿如今年方十三,未嫁倒也说得过去,可妳现下已届十八,可有中意的公子?回头我让爹替妳指一门亲事,如何?」
他话方落,我便敛下了眸,推说:「湘儿如今未有此意,想必哥哥能够明白。」
刘远长我两岁,彼时我投靠刘府之时,他已随父习得不少经商之道,而我身为墨氏遗女的事儿他亦是知情的,却是刘叔不慎说漏了嘴,为他以话术套出的真相。
他待我本是极为淡漠疏离,犹如待客那般客气,可于知悉实情后,却是处处替我设想周到,我曾私下告之莫要对我起了怜心,他却仅是回道:「我并不作此为怜,妳休要多想。」
至今我仍思不透他为何如此,可已欣然接受此番好意,便成了眼下此一情境。
「纵是如此,姑娘家的还是早嫁为佳,咱们刘府在朝可没个官职,你若再长些恐怕哥哥亦无法助妳觅得上佳夫婿。」他轻蹙眉,满面真切。
刘颖见我俩如此,娇笑抓起我手,道:「哥哥快别说了,就算姊姊想嫁,颖儿可还想再与姊姊处上几载呢。」
闻之所言,沉闷气氛骤失,我笑着点了点她的额,言:「姊姊又何尝捨得妳?可妳这性子真得改改,省得日日招我怒意,哪日若是姊姊嫁了,妳莫要后悔啊。」
刘颖笑得无邪,纯真而不染尘俗。
只望我能护她周全,莫使其步了我的后尘。
?
刘氏贵为皇商,虽于朝无官,其地位却较诸多低职好上一等,因而刘宅更是富丽堂皇,万分气派。
我自幼便为父亲逼着习字、习艺,但凡琴棋书画皆有涉猎,闲时无人伴我玩乐,便养成了我阅籍的性子,而今虽是迁至刘府,却仍不减我的兴致。
宅子于洛城内算是大的,除却府内诸人所居之地,尚有一房为置书籍而设,内里多是经商之道,偶有些各方轶闻穿插其内,而少有犹如茶楼内所请说书人吟的那般话本,却还是有的。
我素日便喜于此地,五载来便已过目不少书籍,其中尤以话本及轶闻为多,直至偶尔实在读不下去,才会抽出几本经商之事看上半个时辰,尔后换回闲适之籍。
我于此异常乐此不疲,原先鲜有人踏足之地,如今因着我爱至此,偶便遣了人打扫一番,倒也不算太过骯髒。
今日我一同往昔步至书房,尔后实在读不下早已熟知的内容,遂于架前随意浏览,一本古籍蓦然映入眼帘,我心生好奇,伸手欲取,却忽闻刘远之声,取书的手顿了顿,旋身面其。
「湘儿,妳平时不总爱读些闲适之文幺?怎的今日倒对正经书有了兴致?」他缓缓步向我,将我带离架前,递出几本新籍,道,「爹上回上街,给妳挑了些书,妳好生看着,近日便莫要动此些经商之书了。」
我心下大疑,虽是接过了书,却不明晓他所言为何:「哥哥何出此言?早先湘儿腻了闲书便会翻阅架上其余书籍啊,哥哥不也知悉此事幺?」
他轻吐了口浊气,道:「不是哥哥不愿让妳读,妳虽懂的较旁的女子多,总归仍是个姑娘家,无缘无故懂什幺经商之道?这维持家业之事予男人做了便行,妳纵是懂了亦不好干涉啊。」
「可——」我话未落,他便截去了余下之语:「爹不愿让妳懂得过多,他是向着妳好,若是妳往后嫁了人,夫家会起疑的。」
因着我习得过多方才起疑?刘远所云之语我并非不明白,我于外人来看不过一商贾之后,如何能识得如此多字,甚至懂得琴棋书画?
可为此便限制我悦籍的兴致,虽算得上合理,却仍使我疑惑。
我不过走马看花地浏览一番,能不能看懂都是问题,如何能够因此禁止我一阅此些书籍,又为何择了今日告知?
在我看来,此事必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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