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第二章

    第二章

    「尊,已故先皇后墨氏妍倾入土!」宦官扯着尖细的嗓子喊道,众人忙将那棺椁置于地,后缓缓将之入土。

    我面上虽是平静无波,可内心却如翻起滔天巨浪,无比讽刺。

    已故先皇后墨氏妍倾?料想墨氏一族世代为朝卖命,半点反叛之心皆无,可如今墨氏嫡女逝世,纵已追其为后,却未有一个封号,岂不讽刺?

    我并非执着于那封号,只觉当今圣上并不十分重视墨氏,兴许朝堂中人皆视墨氏为灾星,可现下不仅先祖墨逸替高祖立下高功,历来这大宁不皆以忠相贤后闻名幺?难道咱们墨氏一族已达功高震主,留不得了?

    父亲所述之计我只略知一二,他道此计甚险,不肯告知过多,许是相信我必能自行臆测,然于此我仍存有怀疑,我真能摸清父亲心思,替其接手了却此弈幺?

    幸而葬礼是尊丧后之礼,虽是繁琐累人,可看得出圣上未有太大动作,不过无了封号,那陪葬品倒还算是上品,可这墨氏,兴许亦该没落了。

    眼下我亦不能多说什幺,如今我原先的身份已冠冕堂皇入了皇陵,自然无法再以墨妍倾之身独活,若是犯了欺君之罪,那后果可非墨氏全族能够担待。

    如今墨妍倾还存活于世的消息,除了我与父亲,再无他人知晓,洛城百姓倒是还行,旧时我几乎未出过府,自然不必担心出府遭人认出,然咱们墨氏毕竟算是名门,宅内下人数目自是不在话下,若是让他们瞧了去,怕是又该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此时此刻,我唯有戴上面具,阻却宅内下人目光一法可行。

    如今我亦无他处可去,父亲便冒险将我安在府内,做些打杂的事儿,倒也不算太难为了我,他道已寻得属意地点,择日便会让我离开墨府。

    父亲,在您心内,打的到底为何主意?

    ?

    天地苍苍,世事无常,我很快便晓了父亲安排我诈亡之因,可那代价,实在太过惨痛。

    「今日亥时,带上晨汐,启程刘府。」戌时,待我了却众多杂务,回房歇息,却见一素白字条为人置于案上,我忙拾起望之,那挥毫字体霎时映入眼帘,是父亲所留。

    「如烟姑娘。」是晨汐,她尚还不晓我仍存活于世,唤着父亲为我所取之化名,「老爷嘱了奴婢来寻妳。」

    我虽不甚明白父亲对外如何称我,可看来并非唤作下人,否则晨汐不会自称奴婢。

    「进来吧。」我阖上双目,耳听晨汐轻巧的脚步声,只觉回到过往,曾几何时,我亦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如今不过几载逝去,我竟沦落至此地步,连个真实的名份皆无,兴许我此生便该如此依靠化名度过,平淡了却余生了。

    晨汐孤身一人跟了我许久,我该连她也瞒着幺?罢了,她自是知晓我喜好,若是我俩再次朝夕共处,久了,她亦是会看出些端倪罢,倒不如我今日向她说明了好。

    晨汐手中亦是执了那素白字条,唇微抿成一弧度,细看过去,倒也是个清丽佳人,若非打小便待于墨府,兴许如今她亦成了别家的新嫁娘,与她如意郎君逍遥快活,直至白髮苍苍,终老一生。

    「如烟姑娘,您的包袱可理妥了?需不需要奴婢──」她抬眼瞧了瞧我案上,檀唇轻启,细声道。

    「不必了,我自会打理。」我将其剩余话语截了去,道,「晨汐,妳跟了先后多久?」

    她微怔了怔,想是未料及我此翻问话,思忖半晌,方开口道:「十载有余。」

    闻母亲言,自我三岁起,晨汐一个八岁的姑娘便贴身侍奉,至如今已过十载,她正值青春芳华,然我却得将其拴于身侧,实有些对不住她。

    「晨汐,到底是我对不住妳啊……」我缓声道,想必她是听见了,虽有不解,仍客气微笑:「姑娘说什幺呢,奴婢跟了小姐多年了,早已离不开墨府,自然愿意听候老爷差遣。」

    我颤了手,将面具揭开,道:「我不愿瞒妳,可妳势必得替我保住秘密,晨汐,今后只剩我俩了,妳若欲离,我不会阻拦。」

    「小姐?」震惊之余,她亦不忘出声试探,我明白她性子细,也不厌倦答其所问,遂言:「是我。」

    她一双眸闪着泪光,道:「奴婢以为……」

    话音未落,我便抬手制止:「好了,妳休要想的太多,我不还在此与妳闲话幺?」

    因我墨氏嫡女之身,自小便习得宫廷礼仪,自是无法如一般孩子般玩乐,想是较大宁其余孩子更无童心罢。

    舞勺之年,本还该存有孩童玩心,可随着年龄增长,我越是没了自由,就连沈翎,亦是隔了许久未见了。

    那日丧礼她并未到场,大抵是碍于身份,无法至皇陵观礼罢,许是我的幻觉,在那街坊间似是望见其泪眼婆娑之姿,可我看得并不真切,也许那日她仍在他处帮着沈大娘维持家计,无时可随仪队至皇陵。

    罢了,或许我此生是与故人无缘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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