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映影随》分卷阅读31

    他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紧接着道:“现在军中情况如何?”

    车莫铎看着是个粗人,却是粗中有细,立刻便明白了拓跋日轩的意思,毕恭毕敬地答道:“七王爷手握皇上所赐的虎符,掌着兵权,这两个月又调了不少其他地方的守军参合进来,但是属下相信只要元帅出面至少有一半的将领还是愿意追随元帅的。”

    拓跋日轩半敛着眼睑,冷笑道:“只怕也就剩这一半肯跟着本王了。”

    “元帅……”车莫铎犹豫地看着拓跋日轩,若是拓跋日轩能早两个月回到军中,北城自然固若金汤,可惜拓跋雨渊不是吃素的,短短两个月的时候借着调动已经将原本的北军和了个稀泥。

    “无妨……”拓跋日轩不甚在意地挥挥手,即便只有一半的将领肯跟随他,他也有了足够的资本可以与拓跋雨渊抗衡了,更何况前面顶着个拓跋风扬和匈奴军,只要他不反,拓跋雨渊也奈何不了他。“你回军中后与本王的旧部暗中联系,小心行事,三日后将那些还愿意跟随本王的将领带到城中你们常去的那家酒肆。”

    “是!元帅!”车莫铎应了下来便转身离去。

    而三日后,车莫铎果然带着数个将领去了常去的那家酒肆,因着他们惯去那里,这几日又没什么战事,拓跋雨渊派去盯着车莫铎的人并没有放在心上,万万没有料到拓跋日轩早已潜入到酒肆之中,等候着这些愿意追随他的将领。

    这些将领大多是拓跋日轩带出来的,跟随他征战十几年,一见到拓跋日轩自是万分激动,千言万语流转齿间虽惊奇于拓跋日轩的巨腹,可是拓跋日轩站在那里的气势没有减去一丝,那冷峻的眉眼只是看他们一眼便让他们恍如回到了从前,他们唯有折服地俯首齐声喊道:“愿听元帅差遣!”

    众人一番商量,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拓跋日轩带回了军中,待到拓跋雨渊察觉的时候为时已晚,拓跋日轩已率着忠心于他的将领大摇大摆地站在了拓跋雨渊的面前。恰如拓跋日轩所说,愿意跟随他的将领未超过军中半数,但是这些人已足以让拓跋雨渊忌惮,不敢轻举妄动。更令拓跋雨渊郁闷的是,待到拓跋日轩重掌一部分军权以后,拓跋山水不但没有反对,反而八百里加急送来一道圣旨,还了拓跋日轩清白之身,又任命他为督战大将军与拓跋雨渊共抗匈奴军。

    尽管不是大元帅的封号,但大将军一职也已经让拓跋日轩光明正大地在军中重新站稳脚跟,他不知道拓跋山水是怎么想的,但是对于这样有利于他的局面他也断不会放过。论朝政使诈他或许不及拓跋雨渊,可论打仗拓跋雨渊也并不如他,否则也不会两个多月的时候都没有拿下拓跋风扬了。

    拓跋风扬做了诸多准备,此时在匈奴军中,也只能算得上是寄人篱下,处处看人脸色,让他心中积郁,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现在早没了退路,唯有被匈奴军拿来做借口向鲜卑开战。反正鲜卑最后如何与他无关,他自认才能不输给任何一个皇子,私下里为拓跋山水做了多少肮脏事,却因为他出身低微注定了与皇位无缘,即便他把拓跋日轩拉下马,后面还有个拓跋雨渊顶着呢。或许在一开始,拓跋山水就是借自己之手解决拓跋日轩,将兵权交到拓跋雨渊手里。想到了这一层,拓跋风扬的心就更冷了,他得不到的,哪怕毁了也不愿意便宜了他人,所以纵然他现在在匈奴军中每况愈下,还是咬着牙坚持着,他不好过也绝不会让他恨的人好过!

    当他听闻拓跋日轩居然又重新崛起回到军中,他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是刻骨之恨,凭什么?!都是混有汉人之血的卑贱之身,凭什么拓跋日轩的际遇便与自己天壤之别!昔日在自己饱受宫人欺凌的时候,拓跋日轩是高贵的贵妃之子,享着他所不能碰触的高位,而现在拓跋日轩的身份都已被戳穿了,不过是与自己一样的下贱杂种,却依旧能回到军中,这又是凭什么!在这一瞬间,拓跋风扬只觉得拓跋雨渊在自己面前都不够看了,他所有的恨意都集中到了拓跋日轩身上,不论付出何种代价,这一次,他要拓跋日轩万劫不复!

    凭着一股恨意,拓跋风扬自动请缨,鼓动匈奴军趁着如今拓跋雨渊和拓跋日轩争权夺利、军心尚未稳定而攻下北城。

    匈奴此次带兵的是大将乌伊邪,他与拓跋日轩打了数年的交道,在以往的交战之中十战九输,对拓跋日轩忌惮颇深,之前单单一个拓跋雨渊便教他没得半分好处,现在再多了一个拓跋日轩……想起当日拓跋风扬对着匈奴单于信誓旦旦的那些话,如今两个月过去了,他们连个北城都没有攻下,乌伊邪看着拓跋风扬的眼神愈发不善了。

    他冷哼地看着拓跋风扬,仿若看着一个跳梁小丑,让拓跋风扬脸上多了几分难堪,但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他还是忍住了脾气。

    “如今拓跋日轩重回军中,他与拓跋雨渊必定不和,本王早派了细作进去……”拓跋风扬面上戴着一贯伪装的虚假笑容,道出自己的计谋,试图说服乌伊邪尽快出兵,先前乌伊邪说是要做休整停下了对北城的进攻,结果便让拓跋日轩趁机掌握住了兵权。 一想到这,拓跋风扬愈发觉得乌伊邪是个草包废物了,眼里满是对乌伊邪的鄙夷,末了才漫不经心地问道:“乌伊邪将军意下如何?”

    “呵呵,二王爷怎么说也是鲜卑的王爷,倒对自己的兄弟真狠得下心来。”乌伊邪听得皱起了眉头,他厌恶拓跋日轩,却依旧觉得拓跋风扬歹毒,用这么下三滥的招数对付自己的家国。

    “乌伊邪将军说笑了,当日大单于为了坐上单于之位连自己的父亲都杀了,何况是同父异母的这些兄弟?”拓跋风扬笑得讥讽,这些尚未开化的匈奴人也配和他说心狠手辣!

    “啪——”乌伊邪一巴掌就甩在了拓跋风扬的脸上,冷冷说道:“大单于岂是你能编排的?老子尊称你一声王爷是看在单于的面子上,你在我们匈奴算个屁!”

    脸上火辣辣地痛着,拓跋风扬盯着乌伊邪的目光阴毒至极,盯得乌伊邪心里都有些发憷了,忍不住摆摆手,“好了,就按你说的吧,你可以走了!”

    115

    已经重返军营的拓跋日轩并不知道拓跋风扬会用怎样的阴谋对付自己,但是他这么多年来在朝廷之上吃了不少拓跋风扬的亏,知道他并不是个好对付的主,纵然对拓跋雨渊的感官并不比拓跋风扬好多少,无奈现在他与拓跋雨渊站在同一战线,又被拓跋雨渊分了一半的兵权,只得压着性子到拓跋雨渊的主帅帐**商战事。

    拓跋雨渊先前便对拓跋日轩臃肿的身材吃惊,待到拓跋日轩近距离站在他的面前时,心中的诧异便更大了许多,他细细打量着拓跋日轩,面容并无什么变化,四肢还是修长,唯有腹部凸如孕妇,心中疑虑便更大了。

    “四皇兄,可……还好?”拓跋雨渊试探地问道。

    果见拓跋日轩挺直的身躯僵了一下,紧绷着一张脸,冷冷地瞧着他,“本王好得很,七皇弟这话是何意?”

    拓跋雨渊别有深意地笑了笑,目光毫不遮掩地停留在拓跋日轩的巨腹上,直截了当地问道:“四皇兄这肚子是怎么回事?四皇兄乃国之栋梁,可千万要保重身体!来人,宣军医……”

    拓跋日轩的手一紧,整张脸绷得更紧,皮笑肉不笑地扯着嘴角,“本王来此不是为了看七皇弟猫哭耗子假慈悲,七皇弟若是只会这套虚的,还是趁早交出主帅之位,战场之上真枪实刀,容不得半点虚。”

    拓跋雨渊沉默地盯着他继续瞧,似乎要看出什么端倪一般,直到士兵领着军医进来,感觉到帐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当下二人便跪在了地上不敢出声。

    还是拓跋雨渊收回了目光,挥了挥手,道:“退下吧。既然四皇兄无恙,那么我们便一道来商讨退兵之计。”

    拓跋日轩依旧绷着脸,他对拓跋雨渊的防备丝毫没有松懈,冷声问道:“既然是商讨退兵之计,为何不将麾下的几位副将全都唤来一起商讨?”

    拓跋雨渊目光发沉,竟是收起了一贯的笑容,严肃道:“军中只怕有奸细。”

    拓跋日轩的眉头也跟着皱起来,他知道拓跋雨渊不会无的放矢,既出此言绝对是握有一定的证据了,“可知是何人?”

    “尚未确定,故而才会只找四皇兄来,四皇兄久在军中,想必对军中情况比我更清楚些。我虽担着主帅之名,对四皇兄还是多有倚仗的。”拓跋雨渊颇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军权的重要,更知道自己在调兵遣将上不如拓跋日轩,如今匈奴人兵临城下,他不会为了一时之气将鲜卑的土地拱手送给匈奴。

    拓跋日轩微微一愣,没有料到拓跋雨渊如此谦卑,目光略微复杂地打量起自己这个七弟,心中对拓跋雨渊的忌惮越发深了,不过在对待匈奴之事,他倒是与他这个七弟想法一致,他纵万分想将拓跋雨渊除之后快,也必是先将匈奴人打回他们自己的老窝以后再做打算!“这细作既然能成为副将,想必是早安插进来的,定是拓跋风扬的人,拓跋风扬素来阴险狠辣,恐怕会用阴招。”

    不得不说,他们三兄弟争斗数年,对彼此都十分了解,拓跋雨渊显是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这几日本王会加强对粮草的防卫,亦会尽快找出奸细。”

    “本王回到军中,不管是乌伊邪还是拓跋风扬应该都会坐不住,想必这两天就会有行动。本王也不想龟缩在城中,不若主动出击。”拓跋日轩道。

    拓跋雨渊点点头,“四皇兄,不如这样,你我佯装不和,兵分两路,似有矛盾实则左右夹击匈奴军,。”

    拓跋日轩斜睨了他一眼,他们之间不和还需要佯装吗?他从来便没有和拓跋雨渊和过,冷哼了一声,他倒也没有出声反对,算是同意了拓跋雨渊的计谋,“本王给你三日时间找出奸细,三日后本王出城诱敌,将匈奴军引到西边的峡谷之中,你从后面断了匈奴的退路,直接将他们围在峡谷之中。”

    “如此甚好。”拓跋雨渊点了点头。

    既已商定好,拓跋日轩也不多做逗留,转身便离去,他自主帅帐中出来便见到了拓跋轩影守在门口,那一袭的白衣英英玉立,与这军营中的肃穆格格不入,却又叫他不自觉地舒开眉头,走过拓跋轩影身边微微停顿便又步伐坚定地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拓跋轩影无奈地看着即便顶着巨腹也要挺拔身姿的高傲王爷,默默无语地跟在了他的身后,全然不在意身后满目悲凉的拓跋雨渊。

    拓跋雨渊看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本以为能做到波澜不惊,却终究压不住心底的酸涩,那人的眼里从来都只有拓跋日轩——经过此番的患难相守,拓跋日轩与拓跋轩影原本存着的隔阂也消散,如今这两人站在一起是那般浑然一体,全然容不下他人插入其中——若是有人对他这般的掏心掏肺,只怕他也愿意放下那些无谓的猜忌,更何况拓跋轩影还是这般的芝兰玉树,这些他早已料到,也以为自己可以心死放下,可只是看到拓跋轩影的背影,他心中的痛便如野草一般疯长而出……

    拓跋雨渊紧紧地闭上双眼,再次睁眼时,又回到了那面容温和的七王爷,既然已经答应了拓跋日轩三日内寻出奸细,他自然也要开始有所行动了。

    拓跋雨渊正如他与拓跋日轩约定的,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了奸细,那是拓跋雨渊从其他地方调到北城的一个副将,之前还颇受拓跋雨渊的重用。拓跋雨渊没有丝毫的含糊,将人寻出之后,便立刻推到军前斩杀,祭了军旗。

    三日后,拓跋日轩集结军队,打开城门,直接便对上了匈奴军。匈奴军的主帅乌伊邪他自然认得,而远远望去却没有看到拓跋风扬,不知为何,他心跳得厉害,腰腹隐隐酸痛,总有些不详的预感。

    同样骑马守在他身后的拓跋轩影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忍不住附到他耳边轻声唤道:“王爷……”

    拓跋日轩很想将手撑在自己的腰上,但是如今他在这万众瞩目之下,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举动,他压下了所有的不安,面上一片萧杀之气,他已领军除了城门,不管如何都只能前行!手中的弯刀一挥,万军齐上,瞬间便与匈奴军厮杀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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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军交战,皆是知己知彼的老对手,旗鼓相当,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鲜卑军渐渐显露败迹,隐隐有些不敌,按照原本的计划拓跋日轩应当开始往西边峡谷而去。

    “王爷……情形似乎不对……”拓跋轩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心跳得厉害,看向拓跋日轩挤压在盔甲下的巨腹,满目忧愁。

    拓跋日轩手中的弯刀早已沾满鲜血,殷红的红血顺着刀身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配着拓跋日轩此刻扭曲的面容更显狰狞。他的腰腹坠痛得厉害,肚子一阵一阵地发硬,那腹上的肌肉仿佛被石化了一般叫他动弹不得,若不是凭着意志硬撑着,他怕是要倒下去满地打滚了。耳边拓跋轩影的声音忽近忽远,拓跋日轩勉强自己打起精神听了个大概,饶是此刻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痛的,久经沙场如野兽一般的敏锐直觉依旧告诉他匈奴军有诈,事情恐怕比他与拓跋雨渊料想的还要棘手一些……

    “王爷?你!”拓跋轩影手中的剑未停,注意力则全然集中在拓跋日轩的腹部,那腹中孩子妖力动荡激烈,仔细看已下移了不少,拓跋日轩这是要生了!

    “王爷,你必须回城中去!”拓跋轩影焦急地低吼道。

    拓跋日轩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他现在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生孩子这事对他来说是第一遭,他也知道自己怕是要生了,但是他不可能丢下他的军队、他的战场,弃甲而逃!拓跋日轩咬紧牙根,直到咬出血腥味才缓缓开口,嘶哑着嗓音道:“本王身为将帅,不可能就这样不管不顾……”

    “王爷!你现在……”拓跋轩影自然知道这一刻的重要性,可若是拓跋日轩不从战场上退下来,只怕性命堪忧!

    “本王清楚……呜……”拓跋日轩手中的弯刀一个起落斩下袭来的匈奴军头颅,忍着那急欲出口的呻吟道,“拓跋轩影,前方恐有诈,你速去告诉拓跋雨渊按兵不动,听我信号行事!”

    拓跋轩影抿着嘴,只瞧了一眼拓跋日轩不住滴汗的鼻尖,便不再言语,速速转身前去送信——他自是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有多高傲与固执,也明白眼下这情况只能照着拓跋日轩的意思尽早结束战事才是良策!

    手中的弯刀未曾停歇,眼前的人与物渐渐模糊,拓跋日轩不着痕迹地按住酸涩难当的腰肢,盔甲下的巨腹如同随时都要炸裂一般地绞痛着,且是越演越烈,让他险些有了拿弯刀剖开自己肚子的冲动。他用尽所有力气撑着自己的身体,驾马到车莫铎身边低语道:“车莫铎!匈奴军前方怕是设了埋伏,带大军仍旧往西边峡谷而去,但绕到匈奴军后面去。”

    “喏!”车莫铎领了命令,又往下通知去。

    鲜卑大军按照原本的计划佯装败北往西逃去,匈奴人也是紧追其后往西而来。乌伊邪见拓跋日轩果然佯败西走,心中冷笑,虽对拓跋风扬颇为不屑,但对拓跋风扬安插间隙的手段多了几分忌惮,他自是按计跟在拓跋日轩的后面。

    西侧的峡谷两侧陡崖虽耸不高,地势狭窄,自古便是打仗设埋伏的好地方。乌伊邪率着军队进入峡谷停马时,望着前方空荡荡一片,明明已是初夏,迎面而来的大风却是冷冽刺骨,刮得人心里发毛。乌伊邪这才发现不对劲,原本跑在他们前头的鲜卑军不知何时已绕到了他们身后,如今却是他们在峡谷之中,拓跋日轩守着峡谷入口。他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究竟是哪里露出破绽,叫拓跋日轩给发现了,想起了自己往日与拓跋日轩交手从未赢过,心中忍不住发憷,面上也多了慌张,所幸在崖上埋伏的是自己人,反正鲜卑军也未对他们形成包围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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