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竹》分卷阅读69

    “我是说……”陆桓城准确地修正,“不论你有没有身孕,我都带你同去。”

    “真……真的?”

    晏琛倏然抬眸,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那眼神璀璨发亮,就像一片辉光闪耀的琉璃。

    陆桓城点头,严肃道:“是真的。但你若有了身孕,我们便需要多做一些准备,马车要弄得舒适宽敞些,行程也不宜太紧,以免早晚加急赶路,害你动了胎气。所以,哪怕是为了自己,或者为了孩子,你也不许瞒着我,一旦有了,我要第一个知道,明白吗?”

    他刚说完这话,便被晏琛一下扑住了脖子。那青年贴近耳旁,小声说了一句足以令他火冒三丈的话:“桓城,我应该……有了。”

    “什么?!”

    陆桓城耳旁瞬间轰的一声,血液上涌,脖子涨红,一把攥住晏琛的手腕把人按在浴桶上,恶狠狠地道:“你再说一遍?”

    “……就是有了嘛。”

    晏琛老实回答,嗓音怯怯的。

    陆桓城怒道:“几成把握?”

    “唔……倒也不是很有把握……只是,胎灵嘛,沾到一点儿精气就能成形的,你射进来那么多,大概,呃,那个……十成?”

    十成?!

    陆桓城只觉肺都要气炸了:“所以刚才那些洗干净就不会怀上的话……从头到尾都是骗我的?”

    晏琛见他真的生了气,心里跟着一慌,唯恐他当场反悔,收回承诺,连忙先发制人地道:“桓城,你不能这样下饵钓我!我,我已经说实话了,你答应过要带我同去,就我同去,否则我就告诉笋儿,说木头爹爹轻诺寡信,连自家人也骗,是个鬼话连篇的江湖骗子!”

    晏琛嚷完这两句,意识到威胁似乎没多大用处,气势渐渐灭了,看着陆桓城忐忑地问:“你……还肯带我去吗?”

    “肯。”

    陆桓城环住晏琛的腰,斩钉截铁地说出了这个字。

    他抱得很用力,双臂如铁栅般紧锁,又低下头去,热情而温柔地吻住了晏琛,一寸寸流连过唇瓣、齿根与舌尖。

    怀里的身子那么清瘦温软,隐约还有他最迷恋的香气,他……怎么舍得放开。

    “既然成家了,为夫亦为父,便不能再抛下妻儿独行。”陆桓城道,“只要阿琛不惧路途颠簸,以后去哪儿我都带着你。”

    晏琛大喜,马上精神了起来,得寸进尺地缠着他:“那笋儿呢?我们出了远门,孩子一个人留在家中总是不太好。笋儿自小没出过阆州,这回把他也带上,让他去见见世面吧?”

    陆桓城拗不过他,宠爱地笑道:“都依你,你说怎样,咱们便怎样。山河壮阔,天下美景也不止江南锦绣园林一种,让孩子早些长点见识也好。咱们走得慢一些,不赶路,逐城逐镇地观赏风土人情,晚上挑有竹林的地方歇脚,就当是……一家三口游历夷南。”

    “四口。”

    晏琛轻声纠正他。

    陆桓城温和地笑了起来。他屈膝跪下,小心亲吻着晏琛的肚子,然后抬起一双眼眸,含情脉脉地仰望着他:“对,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家四口了。”

    午后日头正暖,新雪消融,几束细碎的光线射入窗格,洒在临窗小榻上。

    晏琛沐浴后感到倦乏,又逢了却一桩心事,枕着陆桓城的双腿拥衾睡去了。他睡得很沉,呼吸浅淡,胸口缓缓起伏,一只手搭在小腹处,无意识地收拢了五指。他微湿的长发间,正悄悄藏着一枚碧透的翠叶。

    陆桓城拣起了它,拈于指上,鼻息嗅到一缕清雅的竹香。

    便情难自禁地把人搂紧了些。

    ……怎么舍得下呢?

    三百年聚灵,三百年识情,怀中这一根干净的青竹把心底最纯粹的爱情给了他,历经磨难,却始终不曾生恨。他得此天意眷顾,无以为报,唯有偿还一个不负心的下半生,陪着晏琛把世间属于他们的这一个故事,安宁地写至末尾。

    幽篁一扇小西窗,翡叶千滴长相望。

    旧簟香衾入梦时,新笋犊芽正青黄。

    至此终章。

    番外一全家都是演技派

    作为一匹勤奋且彪悍的种马,陆桓城没想到自己还有失业的一天。

    但他的确是失业了。

    而且失业得措手不及。

    自从祠堂那一次意外过后,晏琛的**就如同海水退潮——消失得彻彻底底。死水撩一撩好歹还能起点儿涟漪,晏琛是死水结了冰,任人怎么撩都不动情。

    陆桓城在床上的地位一落千丈。

    从前早晨一苏醒,他便能拱进那温暖湿润之处,舒畅地泄上一发,再神清气爽出门去,如今胯下那一根又硬又涨,无人理睬,好似一个被抛弃的可怜孤儿。每回他要央求半天,晏琛才肯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胡乱帮他抚弄两下,抚弄完了便一拢被子蒙头睡去,天打雷劈都吵不醒。

    早也睡,晚也睡。

    蕴灵养笋的竹子,成天只知道睡。

    再后来,晏琛干脆中途就没了动静,手里还握着那东西,脑袋已经枕在陆桓城胸口酣然入睡。陆桓城舍不得唤醒他,只好悲催地自食其力。

    心道,小笋芽才绿豆那么一丁点儿大,下马威倒是一等一的厉害。

    可比陆霖当年的存在感强多了。

    陆霖不足六岁,未到进学堂的年纪,桌案上的笔墨卷册却已摆得满满当当。陆桓城惜其天分,不敢稍有耽搁,重金聘来了一位博学夫子以作启蒙。每日卯时二刻,陆霖要在苍玉轩听一节早课,习字诵读,修完课业,午时交由夫子查验过后方能下学。

    他忙活了一上午,受到夫子夸赞,满心欢悦地踩着积雪飞奔回来,想向两位爹爹炫耀,却惊讶地发现晏琛还躺在床上——眉头轻蹙,呼吸沉缓,一点儿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竹子爹爹这是怎么了?

    陆霖困惑地搔了搔头发。

    他去问陆桓城,陆桓城笑而不答,只小声嘱咐了一句,要他轻手轻脚,切莫惊扰晏琛安眠。

    于是这个疑问一直在陆霖心中盘桓不去,直到正月某一天的凌晨,他在睡梦中被一阵奇怪的响动吵醒,朦胧中看见床头的灯烛点亮了。昏暗的视野里,陆桓城拿着一杯水走到床边坐下,神情有些焦急,而晏琛面容苍白地倚在床头,捂着唇,像是刚刚吐过。

    清水递到唇边,晏琛勉强喝了几口,突然眉头紧锁、五官扭曲,一把推开茶盏,半截身子扑出去,又稀里哗啦吐了一地。

    “竹子爹爹!”

    陆霖大声惊呼起来,兔子出洞似地蹦出了被窝:“你怎么了?病了吗?”

    晏琛撑着床沿,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陆桓城赶紧为他清水漱口,拭净唇角,还往他嘴里塞了一粒酸梅干,仔仔细细地安顿妥当了,才对陆霖道:“笋儿,爹爹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三四息静谧之后,整张六柱大床都在陆霖喜悦的尖叫中震颤了起来,床架左右摇晃,纱帘剧烈抖动。晏琛被震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呕意又杀了个回马枪,胃里一阵恶心翻涌,捂着肚子扑到床边狂吐不止。

    陆霖呆住了,维持着高举枕头、迈出弓步的姿势,雕像一样僵在床上。

    陆桓城一句话没说,拦腰抱起他,往屁股上狠狠地抽了两巴掌。

    过了片刻,屋内终于消停下来。

    陆霖趴在晏琛怀里,眼角含泪,露出白里透红的小屁股,享受着爹爹温柔体贴的按摩。

    陆桓城坐在床边,一边狼狈地用冷毛巾敷脸,一边清了清嗓子,零碎拾回几分家长的威严,向儿子交代:

    其一,竹子爹爹腹中不一定是笋妹妹,也有可能是笋弟弟,笋儿作为哥哥,要一视同仁,不能偏心。

    陆霖满口答应。

    其二,等到三月开春,他们一家四口便会以行商为契机,去千里之外的夷南游历奇山异水,笋儿作为长子,一路上要照顾脆弱的竹子爹爹。

    陆霖频频点头。

    其三,竹子爹爹怀孕这件事,在离开家门之前严守口风,尤其不能被奶奶知道,否则,奶奶慈爱的关怀光芒笼罩下来,谁也走不了。

    陆霖拍拍小胸脯,表示这有何难,从此开始了心机演技派的光辉生涯。

    首先,迫在眉睫的,是每天都要面对的共餐问题。

    鱼肉腥,猪肉臊,晏琛眼下正敏感着,连一丝气味也闻不得,必须一样不留,通通划掉。为了保证竹子爹爹不在饭桌上露出马脚,陆霖打好腹稿,吧嗒吧嗒跑去找奶奶,说过年这段日子大鱼大肉吃厌了,胃里腻得慌,想吃一桌清淡的蔬菜——越清淡越好,最好一丁点儿油星也看不见。

    陆母信佛食素,自然答应,让环翠把小少爷的话交代了下去,当晚便做得一桌子绿油油的全素宴,连汤盅也由冬瓜与豆腐熬煮,不见一点肉末。

    绿蔬爽口,菜汤鲜美,晏琛胃里舒服,安安生生吃了小半碗饭。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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