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不要相见了。”
“为何?”龙二问,“为何突然说以后不见了?”
“不为什么。”他冷冷道。
龙二急了:“你看着我说啊!”
荀景钟将拳头捏紧,发出嘎啦一声。他倏地抬起眼,雪亮如狼的眼盯着龙二。
龙二脸上神情没有一点生气或凶悍,真如一只乞食的小狗似的问他乞讨答案。荀景钟看着他双目,咬肌鼓了鼓。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龙二反而自我反省起来,“我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上次,上次,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我……”
荀景钟突然抬手点住他的穴。龙二身体一麻,不能动了。便看着荀景钟像逃一样快步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龙二在街上站了整整半个时辰。进进出出的人都忍不住看他一眼——毕竟也不常看见这种岁数的男子笔挺地站在街上哭得鼻涕横流。还有个姑娘忍不住往他手里塞了块帕子。
半个时辰后,一双手搭在了龙二肩上:“二哥哥?”转到他身前的是个彪形大汉,穿着少女的花衣裳,一头的大红杜鹃,带着一只白面具,正是龙四。
龙四一看他那模样,吓道:“宝贝二哥哥,你怎么哭成这样?哎哟娘啊,鼻涕比眼泪还多,来来,妹妹给你擦擦。”掏出花手绢来给他擦了鼻涕,还咿呀咿呀地叫恶心。见他不动,二指一戳就把他的穴给解了。龙二能动了,抬袖抹了把眼睛,一边抽一边回身往回齐光教的方向走。龙四莫名跟上他:“怎,你情郎欺负你了?”
一提这一茬,龙二眼一热,更难过了。哪里想到随口一说就说到点上了,龙四忙转移话题道:“师尊在问你上哪儿了,打发我来找。哎哟这天这么热,你可让妹妹我一通好找。你说我回头该怎么罚你?罚你吃两个酥糖饼可好?”说着就从怀里掏出龙二最爱吃的酥糖饼来,在他眼前晃晃。龙二全然不看一眼。
“那……冰糖葫芦?”随手掏出铜板往小贩手里一抛,拔下一支冰糖葫芦在龙二眼前转来转去。见他仍没反应,便又随手将冰糖葫芦塞给了路边玩的小孩。
这么逗了一路,龙二破天荒一句话都没说,一路哭回去。结果一个人在被子里蒙了一整天,饭一口未动,谁劝都不理,连龙一的面子都不给。谁都没见过这傻乎乎的龙二伤心成这样。
翌日。龙二死气沉沉地从房里出来,径直去了师尊房中。一进去就跪下:“师尊。弟子需下山几日,还望师尊允许。”
段伯成也听说了龙二的异常来,问他:“你下山待要做什么?”
龙二低声道:“为姻缘。”
段伯成接着问:“那人是江湖人吗?”
龙二迟疑片刻,道是。
段伯成是老狐狸,从这迟疑中就听出端倪来了:“哦,是何方人士?”
龙二支支吾吾:“是……是……”“毒门”在段伯成面前是万万不可提的,若是随便说个有名号的,段伯成找人一问就知道,便想编一个,“是……”
段伯成打断道:“你知道你此时在想什么吗。在想怎么骗我。”
龙二一怔,慌忙道:“不,我,我……”
“和毒门有什么关系吗?”
龙二被问住。一看他身体一僵,段伯成便知道了,冷声道:“不许去。回房思过。想清楚了再出来。”
第48章 独自去敌人窝点找阿钟哥的小奶狗
龙二被段伯成说得一愣一愣的,心想师尊好厉害啊……我还什么都没说啊!……他怎么什么都知道了??
龙二求道:“师尊,他是个好人,他帮我把熊忠从毒门手里截下来。而且他也没有杀过我们教里的人啊……”
段伯成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龙二。段伯成面无表情的威慑力是很大的,那代表他对他的话丝毫不为所动。
“别想。只要和毒门沾上关系,想也别想。除非你退出我教,此生再也不回来。”
龙二慌道:“师尊!”跪在那处,段伯成又道:“回房。”
从小到大,段伯成一向说一不二,说出来的命令从未收回过。你不服,他总有办法让你服。你要违逆他,想也别想。
然而龙二还抱着一丝希望,跪着前行了两步,恳求道:“师尊,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求你了,让我去吧。我只要三天。如果我超过三天,你就打断我的腿。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可以把大哥三弟四弟的活都干了……”
段伯成眉头已经微蹙起来,开始对这话题不耐烦。
“师尊……”
“回房。”他不容置疑地重复了最后一遍。
龙二久久地跪在那处,低头看着地,两手紧紧抓着膝盖。段伯成索性不去管他,准备离屋了。突然,龙二抬起头来,轻声道:“师尊……师尊的养育之恩,我无以为报。”段伯成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仿佛他刚才说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
龙二起身,将他的面具摘了下来,轻轻放在桌上:“徒儿不孝。”
“你!”
龙二不敢再看师尊,快步离开了房间。
“站住!”段伯成喝道,满面是恨铁不成钢的怒容,“你怎么这么傻,情情爱爱不过一时之快,你要为此放弃一切吗!”
龙二低头,然而眉间有决然之色:“徒儿一直被人说傻。但这次我不傻。”
段伯成眼一眯,仿佛在思索。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危险神色。
“好,那让我看看你这放弃一切是嘴上说说还是当真。”段伯成击掌两下,对手下道,“清元丸。”
龙二一听那名字,瞳孔骤缩,脸变得煞白。清元丸与清功丸只差一个字,但效用有天壤之别。清功丸便是段与之下山时吃的那种,服用之人七日之内功力尽失,七日后逐渐恢复。而清元丸不同,清元丸是诸教用来惩罚叛教子弟用的烈性毒药。一颗下肚,多年积累的元气顷刻间烟消云散,他的武功就彻底废了。
师尊是要他把这些年学的武功还给他。
不一刻,一个木匣盛着清元丸送到。段伯成冷冷看着龙二:“你现在转身离开,我便当你今天早上没有来过。”
龙二的手在抖,艰难地朝那盛着药丸的匣子伸出手去。
段伯成怒道:“你想清楚了吗。”
龙二双目变得湿润,死死盯着那颗药丸。
龙二下山,赶到五毒山下时,已是四天之后。本来只需两日的路程他拖着无力的身体,硬是行了四天。
“报门主!”一个喽啰单膝跪在堂前,“在山下捉了个可疑人士,说要上山投诚。属下几个就把他带上来了。”
将人带到堂前一看,向南那表情就夹杂着厌恶和调侃:“龙二,怎么又是你。”心中一抽,但仍神色如常地问:“段伯成让你来的吗。”
龙二低头道:“我是来投诚的。段伯成蛮横无理,我已受够。那一日所见门主,才觉得是我想追随之人。”将想了好几天的谎话一口气说出来。
向南微微抬眉,侧首问立在他身后的侍从:“我讲理吗?”
那侍从笑道:“不讲理。”
啪!脸上就被打了一巴掌。
呜呜呜真的不讲理……
向南笑:“我也不讲理。你找错人了。”
他起身,踱到龙二面前,蹲身摸他脉门。眼睫微微一动。
“适才看你走路脚步虚浮,果然。段伯成废了你的武功吗?”面色一冷,“连段伯成都不要的废物,我要来做什么。丢到山下去喂狗。”
龙二自然是怕他,但仍鼓起勇气,大声道:“门主!我什么都能做!扫地拖地洗衣服样样都会。”
自然是胡说。龙二长这么大还没给自己洗过衣服。
向南对他置若罔闻,已回过身向自己的座椅走了几步。刘沔——此时已取代了荀景钟站在徒弟首位——突然指着龙二道:“啊!就是他,那一天大师兄就是为了救他才背叛了师尊!”
向南脚步停住,示意那几个把龙二往外拖的人停下。
“我想起来了。”向南自言自语似的道,“原来是为了你。好,很好,”面色就不好看起来,冷笑道,“你们齐光教不仅要叛我,还要怂恿我的徒儿叛我。”目中露出杀意,侧首,“叫阿钟过来。”
龙二连他话中的危险意味都没体察出来。听到他叫阿钟过来,便心中乱跳。
不一刻,荀景钟缓慢地走到了前堂。虽还未到毒发身亡之日,但身上已经很不好,耳孔和眼中不时流出血。腹中也是绞痛。他甫一踏入门槛,看见龙二跪在堂下,面色就是一变。再看师尊神色,便知大事不好。
龙二听见有人来,回头看见荀景钟,便目不转睛看着他。荀景钟经过他身边,痛苦道:“你非要过来做什么。”
龙二见他脸色不对,未及多问,荀景钟突然抱起他,从背后抓起大剑横扫一圈,而后夺门而出。堂内大乱!
龙二被抱在他胸口,整个惊呆了。只是一刹那他们已逃到中庭,背后一大串追兵由刘沔带着杀气腾腾追出来。荀景钟腹中剧痛,将龙二放下,低声问:“你轻功好,自己跑到山下可以吗?”
龙二:“我……我武功被我师尊废了。”
荀景钟一怔,随即目中迸出凶光,大喝一声,提着剑对追上来的同门师弟左挥右突。
龙二惊道:“阿钟哥你在流血!你……你的眼睛!”
荀景钟喘息粗重,沉声道:“你既已过来了……”一掌劈晕一个师弟,从他手中夺过刀塞入龙二手中,“我们就一块儿死吧。”
第49章 情人做不成,还能做亲家嘛,对吧门主
《宅书屋》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