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宜久留》分卷阅读88

    江于流一时想自己坐进去,一时又想把樊云拽出来。“乐豪的老板和齐磊易非都熟。你想清楚了?”

    樊云笑,“余三?初中一个班的嘛。我也是。关门吧,别耽误师傅拉活。”

    江于流心里沉着。樊云要听天由命是她自己的事,“别做傻事。不为别的,我输过一袋血给你,在我身体里它们可都活的好好的。”

    樊云垂下头,软弱无力地把车门缓缓合上。

    车子从手边溜过,江于流定定望着樊云的背影远去。

    ☆、神爱世人

    乐豪夜总会门口马路牙子上,披着中长发的年轻女孩撒娇耍泼,坐地不起,旁边穿着t恤的男孩满脸尴尬,怎么讨饶都没用。想要拉起来,女孩一顿花拳绣腿,男的挨着了,不知痛也不痛,缩着身子不敢动了。

    樊云瞥着,觉得年轻做作,一阵心烦。跳下车,进了门,两边一米七还踩着高跟鞋的旗袍女躬身欢迎。樊云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找领班,叫老板。

    当值的经理出来,樊云报上名字,说要货。经理狐疑地把樊云请到办公室。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绕过两人合抱的厅柱,电梯叮的一声。一个老男人挽着整容脸的女孩,言笑晏晏。樊云瞥着,更心烦。

    在办公室沙发上等着。听经理电话拨出去,讲明是易樊云要,不多,几克即可。樊云隔着半透光的帘子,看着经理站着捧着电话唯唯诺诺的身影。觉得恍惚。

    耳边震着江于流的话。

    没有担当。回到s市的短短半年。每一件事。只不过为了证明她。就是这么一个无能为力的人。没有担当。

    江于流够聪明了,聪明人为什么能坚持着做傻的事情?她喜欢唐予歆吗?知道唐予歆吗?她们有没有真心?

    依然是荒谬可笑。

    人的理智毫无用处。因为人太渺小,能够产生的理智也就更微量。像大太阳底下微弱的火星。几不可见。不能撼动任何。

    感情呢?更微弱到不足为道。那些爱情,那些得不到的爱情。还不如酷日下飘的一朵雪花。是从没见过的人的口口相传。

    但是……但是微薄就等同于卑贱吗?到底要怎样用结果衡量?

    真心也好,哪怕是逢场作戏,在人和人的往来里,每时每刻都透出人的性情。人性本身,善、恶、贪、嗔,到底有哪一点可笑?她又有什么资格嘲笑。

    樊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满腔怨怒。好像全世界都欠了自己。但全世界到底是什么?想不出。

    握着腕子上的手串,拽着珠母转起来。

    她原本已经没有什么**,相应的也就没有什么情绪。但从天亮走到华灯初上,取经一样寻着一克冰,以至于穿过整个城的夜色。一路上晃动的人影,轻而易举地扰动樊云的心绪。

    樊云想,现在的自己当真足以做出决定吗?

    经理快步凑过来,说马上叫人去取。要樊云稍坐一下。又问要喝什么?架起茶具,取茶罐,烧起水。

    “您不必忙。我拿好就走。”樊云盯着自己的手腕,沉默了好一阵。水渐渐咕嘟发声。樊云陡然站起,从办公室缓缓步出,迷茫地在走廊里踱着,到大堂,抬头望着金光铺就朝圣一样的阶梯,而后忽然调转身穿过女侍应,推开旋转门,从依然闹着的男女旁绕过,跑到路当中拦住一辆的士,跳进去。

    司机瞧着后视镜,“去哪里呀姑娘?”

    迟迟没有声音。

    司机回头看,樊云脸上满是泪水。

    指腹下传来有节律的脉动声。樊云想,在这里淌过的血液,也会有一小部分原本是属于易非的吧。

    几乎没有睡眠。在模糊的知觉里,好像有一点感应,好像很久以前,樊云悄无声息地守在门外。易非马上清醒,清醒后知道绝无可能,忍不住下了床,打开门。空无人影。

    一阵眩晕,发现背上湿湿的,空调吹着,一点冷。

    开灯,凌晨四点半。怔忡着,手机响起。易非猛地接起来,手下愣了一刻,才说确认过消息,樊云找了几处地方,要买一点冰。

    头脑里塞满碎片。白天的事。隔着整晚的无眠,变得像很久远以前。

    易非木然看着拨出号码手机屏幕上樊云高中时的照片。听到的却是关机。

    她说想要重新开始了。

    好像真的可以回到很多年以前。被妆容掩饰的镇定脸孔,无忧无畏。

    易非想,自己怎么竟会当真。

    樊云心中可以仗恃的全部粉碎。脱去骄傲,终究沉沦下去。

    易非缓缓地坐在床边。手机屏幕灭了。床单被汗水濡湿,抓住的,棉线绷紧了密密排叠的纹路。

    樊云的面孔浮出来。嘴角永远化不去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眉微微蹙着,目光像藏着影影绰绰的森林,氤氲着清晨微凉的潮气。如此清醒。如此迷醉。

    纤毫毕现。

    什么叫做不会再看到呢?

    易非的呼吸陡地凝滞。

    乐豪的老板余三打了个哈欠,于是赶紧深深嘬了一口。一蓬烟雾在眼前腾起,麻将牌面遮挡了一刻。余三眯了眯眼,将要摸小手,上家又大声报了一遍牌。余三左手齐磊赫然惊醒一样,“东风?碰!”

    余三把烟头摁熄了,茶倒在烟灰缸里浸吸了余烬,招呼小妹加水。

    手下颠颠地从门口跑过来,在余三耳边说话。

    “什么?大点声。都没外人。”

    手下说,“易总打过来,问樊云。”

    余三瞧着齐磊的脸色,叫手下把电话拿过来接。

    “是,我没想那么多,她要就给她了。……没有。她没拿就走了。”

    余三敲着牌。将要打出去,又收手停下来。

    “你问她去哪了?……”

    余三故意停了一刻,齐磊并不看他。余三继续道,“这个我真不知道了。都是手底下人接待的。我刚还骂了他一顿,什么都搞不清楚,好好一大活人嘛,走了都不知道。养这么个废物。”

    余三丢出牌,齐磊麻利地抓牌,听着余三那边意犹未尽地应承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这一局打完了,余三才说,“你们啊,这是置的什么气?我听她语气挺急的。说了不就完了。”

    “呵,我吃饱了撑的?”

    余三想了想,嘿嘿一笑,“不关心?不关心还叫人跟着小姨子。”

    齐磊脸色陡然一沉。余三感觉不对,桌面上其他人拿话一岔,就不再提。

    天蒙蒙亮,唐予歆在警局值班室辗转反侧。三个半小时以后的飞机。最后一夜。

    接连一个多星期,白天晚上24小时赖在警局里。唐予歆想不出整个s市还有哪个地方能比这里更安全。即使樊云不说,纸包不住火,唐予歆知道郁安成的事情早晚会找上门。

    也有一些时候不那么怕。见过樊云后,空落落的保险箱里取回晏君留下的那枚小小的尾戒。唐予歆恍然明了。再无机会。没有机会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仪器嗡嗡的声响。她已经和死神擦肩而过。

    办公室的固话在静夜里陡然惊叫。唐予歆弹起来,领导说呆会儿有人过来,调一下辖区的监控录像。

    火花器砰地点亮。灯管洒下惨白的光。唐予歆踱到窗边,重新检查提包,证件藏在贴身的口袋里。

    没过五分钟车开进院子。潘泽领着个缩头搭肩的男人。唐予歆摘下大串钥匙,转身下楼。

    潘泽一身齐整,丝毫不像半夜赶出来。平静地说,麻烦唐小姐了。

    唐予歆也笑着,拿着钥匙,已经走到门口,就停在门边,“出什么大事?你亲自来?”

    潘泽皮笑肉不笑道,“您抬举我了。小事情。易总的车昨晚停这边,叫人给花了。”

    “这么大早。”唐予歆眼睛弯弯地望着潘泽,领着到监控室,男孩要动机器,唐予歆挡着,顺势坐下,“你们说,我来操作。”

    “这样不是太麻烦你了?白天就停着,估计得看挺久。其实机器我们都挺熟……”

    “应该的。我们值班就是干这个的。”唐予歆斩钉截铁道。

    潘泽看了看表,无奈让步。从公交车站开始。记下出租车牌。潘泽打电话出去。潘泽僵着身子,等了一会儿问到地址。唐予歆马上明白,监控盯的是樊云。正午时,樊云在闹市区从出租车上下来。在街边站定。漫无目的地望着路上的车和人流。像踩点的扒手。

    像素不清的面孔,从烟盒叼出一根,又拿打火机。似乎有风,打了几次才点着。从始至终左臂始终垂着,增添了古怪。

    唐予歆忽然按下暂停。

    潘泽皱了皱眉。

    唐予歆说,“你们找人?到底看谁?看她吗?”

    “唐小姐……”

    “易总找她吧?既然这样,我想跟易总说几句话。”

    潘泽礼貌地一笑,眉眼都是冷的,“没有想到今天要劳动您。该打的招呼我们都打过了,还是行个方便吧。”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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