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云于是也搂紧易非。
时间似乎可以静止,像被炽烈熔化一样铸成永恒或者蒸散成烟。
不是第一次冒出这样的念头。但樊云从来没有如愿。
顾犀发狂一样的勇气,她自己身上也许曾经有过。无知无觉中碾碎蜕落,却留存太过多余的理性构筑。好像精密绘制着空中楼阁,勾勾画画一再搁置。最终毫无所成。
樊云已经无论如何都不能明白,如果爱约同于刻骨蚀心的恨意,摧毁余生,还有什么理由不选择忘记。
此刻爱得再用力一点,到结局就不会那么糟吗?事实是,两者并不存在任何必然关联。
如果记忆可以去芜存菁,如果仅是所有美好像二进制码一样精确,从来不会变质,也绝不受损。大概世上就不再会有那么多畏惧付出真心的人。不再有人为了什么不值一提的自由,放弃眼前幸福。
樊云感觉到自己瞬间冷却。但并不因为淬火变得坚强。好像要瘫软下来。所以也只能继续抱紧易非。
没有想到这样的姿势过了很久。
易非放了手。眼睛微红。
易非说,“你身上的味道和平时都不一样了。洗澡了?”
“要睡觉了……”樊云低着声音。
易非意味深长地笑。
樊云抚着易非的侧脸。小心翼翼的动作,让易非的一点怀疑无处着落。无论什么样的时候,易非自信樊云绝对不会做伤害她的事。
易非的眼眸像闪着火影的钻石,赌气做出的表情是丝绸衬垫和包装盒,只是诱惑人更进一步,轻柔拆解。
对上易非的透彻澄净,樊云有一点轻松,笑挂在脸上,但呼吸却薄了。
她将可以便利地辜负。
易非表情稍稍缓和,很快想到另一件事,皱起眉。
“怎么了?”樊云慌了一刻。想起自己是为了在冉英云那里的事躲出去,已经像上一世那样遥远。她一直挨到回来,专门挑了家小医院,还是被易非知道了么?
“早上我刚到办公室,律师打电话,说你立了遗嘱。”
樊云溜开目光,“什么……我喝多了。都快忘了。”
“一个人在家里喝酒?喝到断片?你到底在想什么?”
樊云下意识要退开一点,但发现避无可避。笑起来,“有什么?我找的是律师,又不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可能因为那次意外,我有点怕。”
趁易非片刻失神,樊云一边说着,一边解易非背后的拉链。
易非拍樊云的手,“干什么?”
“好晚了,留下来吧。”
樊云贴近过去,轻轻吻住易非。
易非勾着樊云的后颈,退开一步距离。樊云捉不住拉链,手落下来,抚着易非腰畔,又不老实地上下游动。
易非手指沿着樊云领口缓缓移动,樊云肋骨骨节在指腹下清晰可辨,心脏温柔地鼓动,一下,又一下。
微暖的触感。易非却感到心里漾起不安。不该是那样的感觉。让人觉得抓不住,随时可能像一抹烟散掉。
纽扣一颗一颗滑落。衬衣下摆还拢在阔腿裙里,衣领被缓缓扯开,雪白的皮肤从缎子里袒露出来。
樊云脸上渐渐晕出一抹红,跨前一步,把易非搂进怀里,并手解易非背后的长拉链。不论心里多么曲折,□□是简单真实的,**实打实地贴紧。易非忽地拨开樊云的鬓发,在樊云耳畔深深吸吮。
猝不及防的轻痛,取而代之是细细麻麻的一阵,渐渐蔓延。
樊云微微仰起头,缩回手将要招架,易非说,“不许动。你叫我留下的。”
樊云抓住易非的套裙,轻轻拉扯,做微不足道的抵抗。
易非将樊云领口的衬衣扯过肩膀,落在手臂上。樊云左肩微肿,缝合处隆起的皮肤显出淡淡的粉色。
樊云微微推拒,被易非握住手。
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伤口处被易非温柔地一下下地**。舌尖在新结的皮肤表面湿漉漉地滑过。莫名地,一抹夹杂着忧伤和渴望的情绪从肩头钻入身躯,而后逐渐传遍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越是怜惜地温柔动作,樊云心里越塞满一种无法言喻的疼痛。
“唔……不要……”
无知无觉,沾湿的声音从口边溢出。
易非隔着衬衣挑开了樊云的胸衣。“不要么?不要的话送我回去。”
声音像一阵花香吹入意识。瞬间似乎更加迷醉。残余的一点理智抗拒地发现易非这一套话术比自己更精通。含混道,“好像不是这样吧?”
易非的手已经滑入樊云怀里。樊云略略分神,被向后带着,抵在墙上。
微凉坚硬的触感自身后传来。想要挣脱一段距离,腰被易非紧紧环着。既不敢推开她,酥麻的感触在身体里蔓延滋生。
易非解开樊云的腰带,触到小腹。
“易非……”
到现在,樊云仍然不相信一样,怕痒地笑着求饶。
即使已经见到过很多次,稍微挑逗,樊云就会露出和平时的淡漠截然不同的表情,甚至说话的神情和声音都有变化。这一次,易非却忽然冒出念头。想要占有她,彻底地据为己有。不要再留给樊云一丝一毫抽身的余地。
呼吸都比平时更热了。易非说,“别动了。那么以后不许吓我了。别让我等这么久。”
樊云微微蹙眉,惊讶地张大眼睛。易非的表情里现出不同以往的爱欲。
……
樊云闭着眼,睫毛像颤动的羽翼。易非惊讶樊云的表情如此微妙。振翅欲飞的鸟雀,细软的风,暗香浮动,都在一瞬间游过樊云的脸孔。樊云微张的唇轻轻翕动,露出似是忍痛,似是乞望的沉吟。
温暖而充盈的感觉,几乎将胸口填满。樊云忍耐着,头脑里不断冲上的快感,像一次次击碎血肉,也一并击碎所有困顿哀愁。
“疼么?”
声音从天外飘来。
樊云苏醒一样睁开眼,摇头。越是虚弱,越是奇异地拧动腰肢。像压满了簌簌颤动的花枝。
这一树花,从早春还寒的风里含苞,抱枝坚守。她等在这里,等着某一夕拼尽地绽开。不够偿还易非,就偿还她自己。
……
樊云感到光线轰然淹没,像飞升越过灿烂云海。羽翼在烈日边缘逐渐熔化,火一样烧着,扇动的风助长火势,光裹着,汗水都映得晶莹。
**已将陨落,灵魂却不顾一切地扑起。
樊云迎合着易非的动作,越来越激烈地递送腰肢。蝴蝶骨一次次撞上墙面,急剧的喘息忽然咽下,肌肉猛地绷成一条线。
似乎有妖艳的血的气息,甜的异香浸湿空气。
好像怎样的拥抱都不足够。易非希望自己变成一颗种子,种在樊云心里。从樊云胸口破土而出,密密匝匝地裹紧,开枝散叶。心脏每一次收缩,微凉的血液沿着细密的纤维流淌,樊云的所有心情,喜悦的,悲伤的,淌过叶脉每一道纹路,在阳光与和煦的风里濯清。唯有这样,感受她的感受,与她融为一体。
易非说,“不要逃,别离开我。”
樊云像失魂一样瘫软,化在易非怀里。原本箍紧的手臂沿着易非背部无力垂落,吊在臂弯的衬衣滑落腰畔。
清晨易非回去,穿过起居室,陈丹的房门忽然打开。
易非心里还飘着,嘴角不合时宜地挑着一抹微笑,不得不端正表情。“妈。”
陈丹没有好脸色,“昨晚小磊来,等你等到半夜。”
“他发什么酒疯?”
“你这是怎么说话?人家就在厅里安安静静坐着,就说想看看你。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昨晚跟我说会回来?”
“妈……”易非回过神来看,陈丹眼袋很重。前一晚似乎也陪着等很久,上了年纪,怎么经得住这么熬夜?
易非放软声音,“我说回来也不早了。都叫您早点睡。”
“小磊在这里,我怎么放他一个人在厅里?”
“他是小辈,有什么不可以?借着点酒劲,也不用看时间,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要是真回来了能怎么办?带他睡我房间?”
“你……真要是那样我也不会说什么,你们都要订婚了!”
易非偏过头,不说话。
“我一直觉得你懂事,对你很放心,也不愿意多嘴管着你。你自己怎么回事?”
易非不知道前一晚齐磊到底讲了多少闲话,陈丹一清早冒这么大火气。
“你自己数数,这个月多少天不回来?说出差昨晚到。结果怎么样?小磊打到你办公室,前天就回来了。你跑去哪里?怎么能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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