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宜久留》分卷阅读53

    “为什么改?”

    江于流不吭声了,停了一刻才道,“真要我说?”

    樊云正犹豫着要不要抽一根,抄起烟盒抛到仪表盘上。

    江于流坏笑道,“坊间传言,他觉得原来名字太没劲了,配不上他英明神武。”

    江于流从后视镜瞧樊云的反应。

    “烟还我。这次不算。”

    与邱永福见到。三言两语交换局势。之前上下交通的事项都明确划给吴振明做,邱永福绝不插手。下家倒三番五次追来联系,但足量的原料竟然一时找不到合适的选择。邱永福纵然名声在外,从前没有直接做过这种生意,冉英云丝毫不买账。

    樊云非得去眼见为实不可。

    正厅摆了婚宴。吊顶压下来,地板到天花板不足四米,灯光打足了也倍显压抑。从正厅侧边穿过,留了包房。婚宴热闹十足,好歹人都已经落座。樊云从陌生人的喜事里走过觉得尴尬,但也并没有什么人在意他们一行。

    号称最大的包间,冉英云带着五个人,圆桌实在不算气派,八张椅子,也就勉强算坐下来谁也不会碰到谁。冉英云身旁的客座只留下一个位子,另剩两个几乎可算是上菜位。邱永福和侄子邱赫自然坐在下位。

    喝的是白酒,也没讲究到拿分酒壶,白酒倒在啤酒的杯子里。邱永福举起酒杯,说迟来了,替樊云罚酒赔罪。他们是按时间提前到的,不过主人已经落座。三两口即见了底,邱永福脸上丝毫不显。

    菜一道道上来,正事绝口不提。看得出来,冉英云带的其中两个手下,专门来陪客的,尽扯些毫无趣味天南海北的闲话。

    冉英云四十五岁上下,瘦瘦高高,头顶微凸用斜分的头发遮着。深蓝色粗条纹上衣,遮不住一身土气。几个人方言里夹着不普通的普通话。三句里两句听不清。樊云跟不上,也很清楚,都是没半点用处的废话。

    外间话筒里传出人声。似乎是宴席将尽,男方致辞。虽然是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讲得慢,樊云倒能听懂了。

    “感谢各位亲戚朋友光临……我最想说的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晚……如果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的婚礼……”

    而后掌声雷动。

    樊云听得简直想笑。是因为到了最后致辞,规程如是么?为什么促成神圣婚礼的决定因素,居然是到场嘉宾?感谢各位见证,干干净净,不就足够?上礼,吃饭,百人乱糟糟齐聚一堂。这种在宗族关系已经摇摇欲坠了的社会现实里,走了样的沿袭旧制,铺张排场或者是敷衍过场,说锦上添花都嫌多余。难道**一刻,最令人难以忘怀激动不已的,娶的是百余位饕餮食客?也别急着说最美好,如今离婚率如此之高,难保梅开二度,老树发新花。

    如果自己也会有结婚,千万别是这样的荒唐冗余。

    如果易非……

    邱永福提出敬冉英云一杯,马上有人替樊云倒满。樊云刹回百无聊赖的联想。同冉英云碰杯。伤口遮着不显,稍不注意,第二天少不了水肿难受。樊云很清楚自己已经喝得够多。

    樊云连着灌了几口,还剩大半杯。将放下酒杯,冉英云举杯看着樊云,没有动。表情严肃。

    如果易非在,一定不会赞同。但她出差,千里之外。

    樊云仰头喝干了,倒过杯子。冉英云方饮。

    路过大厅,转眼间人已几乎散尽。樊云推开洗手间。一个几乎剪成寸头的短发女人正在洗手。宽肩细腰,脖子上还拴着大金链子。樊云见怪不怪,钻进隔间。

    抠着嗓子,几乎吐干净。烧过喉咙一遍的高度酒精,再带着胃液原路返回。喉管燎着了一样。

    樊云从隔间出来。女人早擦干手,亮出同样金光耀眼的手表,好整以暇等着樊云。

    面相倒还算清秀,年纪不算大,绝不超过二十七。

    洗完手抬眼看,镜子里,正对上女人不加掩饰的打量,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

    樊云接水漱口。

    “无意冒犯。前面匆匆一瞥,觉得眼熟。我想看清楚。”

    倒是很文雅,难得普通话字正腔圆。

    “我没有见过你,如果有,一定记得。”如此有特点,想忘也不容易。

    “嗯,我知道。不过你很像我从前认识的一个人。”

    樊云扯着纸巾,“你确定?可能是大众脸,常有人说见到和我像的。落了这道伤以后就很少了。”

    樊云指眼角的疤痕,说完即要转身走人。但那人反应明显更快,掏出一小瓶褐色液体顿在台面上,“解酒药,要不要?”

    樊云无奈一笑。

    女人倒笑得坦然,“警惕性挺强。不过在这里也是理所应当。我喝给你看?”

    正尴尬,有人敲门。一个光头精悍的男人探头进来。

    女人挑眉道,“干什么?”

    “那个……看您这么久没动静……我就在外面。”说完不等女人下令就缩出去了。

    樊云微微眯眼,拿起小瓶,“谢谢。”

    出了门,光头站在不远处,冲樊云点头表示歉意。

    樊云到僻静处,给江于流电话。江于流和邱永福的司机就在外面车里等着。

    “冉英云今天留了几个包间?有个戴金链子,男人打扮的女的,查一下。”

    樊云断掉电话,把药瓶随手丢进垃圾箱,再转回包间。

    桌上赫然又新开了一瓶五粮液。

    樊云连夜回s市。席间冉英云接了几次电话,出去过不短的时间。樊云同邱永福商量,明显此路不通,尽快换下一个目标。

    中场出去吐过,架不住后力强劲。天将亮才到家。醒时已过了正午。

    前一晚在冉英云那里见到的女人。刚刚查出来姓甚名谁家住几何,人自己找上门来。

    樊云接电话时正在按约做复健。

    空调房温度开得不高,汗水透了一身,动作停下来才感觉到汗水止不住地冒,像冲过一趟澡。

    樊云从江于流那里接过手机,几乎手软。

    将离开时,医生转出来说,饮食多注意,戒酒,“这回还不如上次。”不留情面。

    樊云前一刻毕恭毕敬,进了电梯愤愤道,“上次那个医生可不是这么说,说少喝一点没关系。”

    江于流知道樊云今天被折腾怕了,笑道,“‘一点’是多少?中国文化博大精深。”

    樊云瞟她一眼,“‘取乎其上,方得其中。’这位才懂中国文化。”

    御园大酒店楼上的赌场。

    电梯门缓缓打开,黄光映着,暗金色花纹铺天盖地。一踏脚,地毯铺很厚,悄无足声。外间几台赌博机。转进去,骰子的,□□,还有玩牌的。房间套房间,各个房间都装成一副模样。封闭空间,灯光温柔。满屋子烟味。牌桌上的赌徒杀红眼,已不知呆了多久。

    樊云被领进去。顾犀坐在老虎机前,倚着皮椅的弧形靠背,穿着夹克的背影像轻佻的男孩,但投币探出套着金表的长手,一看即知。顾犀的手指节分明,但毕竟是女人的手,金光澄澄的男式表未免浮夸,倒衬地手腕纤长。

    顾犀一次压入八枚,按下按钮。电子屏上模拟的滚轴飞转起来。777在屏幕上一晃,错身而过。鲜艳的色彩,流转的光带,美刀符号连轴闪过,足以令人血脉喷张。

    一盘硬币架在老虎机上,所剩不多。旁边高脚杯里酒液将空。

    樊云问带路的荷官顾犀进来时买了多少个码,再拿相同一份过来。

    老虎机忽然发出叮地一声。屏幕上现出礼花和兔女郎,“win!”,光带耀眼地闪烁。落币声响得夸张。

    返还不过五个硬币,倒好像凯旋大胜。

    顾犀已经开启新的一轮。

    樊云走近,把托盘放到架子上,顾犀伸出手,“易小姐。”

    不同于想象,目光清亮。

    樊云与她轻握。

    画面仍在跳动,金光就浮在顾犀一张笑脸上。

    ☆、走过最长的路是你的套路

    “昨晚是不是太突然?希望不至于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药试过么?”顾犀的语气并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多谢。”

    “你知道了,我句句都是真话。”

    转速明显慢下来。停在一个遗憾的位置。顾犀顺着樊云的目光扫一眼屏幕。

    樊云道:“有失远迎,今天输的算我的。”

    顾犀勾起一抹笑。

    樊云才想起,赌场里提输这个字或许是个忌讳。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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