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不存在的城市》分卷阅读7

    不过当时那样狼狈的日子也没有持续几天,孔承欢看穿了我就是不想合群,就把他的一卡通给我用了,他自己跟同桌凑合着共用。当时他就坐在我后面,愿意做到这个份上我也感到很难拒绝,就结下了这段孽缘。

    等我拿回自己的一卡通,如数充了值将卡还他时候,还很冷淡很中二的说我不欠他什么。

    好像生怕人家先开口说我欠人情了。

    他当时低头看着我放在他桌子上的卡,听见我说的话,一言不发。也果然开始像其他同学一样,不再和我多说什么了。

    可是后来,直到很多年后的后来,孔承欢经历了许多波折终于还是走到我面前,说无论如何都希望我能给他一个机会。

    所以你看,不管你是怎样一个人,这世上都有另外一人对你心怀憧憬,念念不忘。也许你们有缘遇见,无缘共老,但你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在即便你自己都觉得自己无法直视的岁月里,他偏偏就是那个时候爱上了你。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你说着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我眯着眼睛,绑好麻花辫,将冰凉的手指缩回袖子里,这个冬天好特么长。

    翰青先生发了厦门的油菜花照片给我,我回复说好多人啊。

    他已经尽量只用俯角拍花,但还是能看到照片边缘有很多条腿。

    自我离开上海整整一年都没怎么热络的联系了,他是我在那边的上司兼忘年交,国内和海外都很有些名气的书法家。

    当时又因为是老乡,关系比一般人还更亲厚些,而且大家自持光明磊落,有休养有身份,从没有发生过背后捅一枪这种事情。

    而且我一直感觉与他称友很是抬举自己,向来对他敬而重之,却也因此意外有些在长辈面前的活泼娇气。

    上个冬天他和一个国学专研梅花易数的某院长去平顶山授课,还说我闲着也是闲着,让我去给老师端茶送水兼蹭课听,临走还给红包。

    他常跟我说这年头能静下心研究国学,欣赏书法的孩子不多了,我笑说没关系,能静下心来研究国学,欣赏书法的成年人还是很多的,而且孩子也总有长大的一天,国学不会衰落的。

    我知道他是很希望我能回去,但他不知道离开上海时候我一边删除苏非的微 博,微信,□□,贴吧,和两个手机号码,一边自我嘲解的说走吧走吧,成为苏非那样花钱像冥币的白富美之前别回来了。

    于我来说这基本就是一个永不归来的诅咒了。原因么,还是那句话,如果我的时间换来的只是钱的话,我不愿意。

    我还记得最后一次和苏非聊天,我学了一点相术皮毛,测了她的生辰八字,一个四平八稳五行俱全大富大贵的命数,唯一的遗憾是后脑勺生反骨,命克父母。

    人生第一阶段20岁之前精神不正常,第二阶段40岁之前上升期,60岁之前趋于平缓,60而知天命之后随她高兴。

    她想了想,冷淡的笑笑,说这就很容易理解了,为什么她父母在南京做生意,带着她的姐弟,独独把她留在无锡外婆家。好容易她考上南京艺术学院,他们却去了上海发展,她在上海定居,他们又把公司发展中心放在南京。

    我也很容易理解,因为我还从来没见过不迷信的生意人。甚至我那西医老爹都买了罗盘,得空就钻研易经八卦,念叨什么命是天生的,运势的提升却可以使人趋利避害,逢凶化吉……

    苏非虽然因为les属性导致重度抑郁,几次三番被关在疗养中心,接受各种治疗,但至少她有颗三年高中一年半在抑郁中都仍能考上南京艺术学院的脑袋[嫉妒死了],和随随便便就能给她几十万搞映画工作室的爹。

    她真的算不上我认识的人里最不幸的。

    侯应荣自幼上学都是每天翻山越岭两个多小时路程,本就宫寒,十六岁那年被表哥□□,二十二岁交了男朋友准备结婚才知道自己已经几乎没有生育的可能。男朋友家里于是死活不同意,后来不知道是如何协商的,他们家就托关系帮她弄到一个名额去了我所在的那个三流大学念书,男朋友送她过来时还瞒着家里偷偷帮她缴了头一年的学费。

    分别时候,抱头痛哭,却是从此相忘于江湖。

    我也是年前和她通电话那次才知道的,她不住宿舍是因为后来筹不到钱缴学费,她一直申请办理缓缴,最后被指导员和管理员联手赶了出去。

    那时她曾说,凭什么那些成绩不如她的人都可以上大学,她比他们差在哪里了?她已经22岁,正常来说毕业的年龄了,可她就是要念一次大学!这个世界亏欠她太多了,以后她想要的东西,哪怕只能凭一己之力,她也会竭尽全力争取。

    于是大二那年她又争取到一个不错的男朋友,所谓不错,是说家里有点钱,人也灵活,然而青春期酒色过度肾亏。他们同居,他负责一切生活开销,但一年八千多的学费实在不是随便省省或赚赚就能凑出来的数。

    也是年前通电话她告诉我的,最后毕业设计她开价一人八百,一把将学费赚够,终于换到了那一纸文凭。

    她也是我认识的所有女生里唯一一个不肯给我知道生辰八字的。

    也许她真的,不信命,也不服天。

    我去疗养院看望苏非那次曾信誓旦旦说不管她现在有多想死,都必定会好起来,她有一个大多数人都不可企及的美好未来,求她坚强。而她摔碎了一个ipad air说,够了我不信你那一套!

    我也不想信这一套,可那时我已经知道命运并非子虚乌有,而是现象背后超过百分之九十的概率,除非你就敢说你天生不是普通人,那你就不要来跟我抬杠了。我认识一个神棍就是专门搞这种什么车牌号车祸高发之类,伪科学数据统计的,我没有告诉苏非是因为我同样也知道当时那种情况下,我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她不信我。

    孔承欢告白那天我沿着青文街走去公园,路遇摆摊算命,鬼使神差过去让那个瞎子合了我和齐涓然的八字,他听完都没有掐指就摇头说不合。

    老瞎子黏糊糊糜烂浑浊的眼睛慢慢眨着,说话也慢,却句句诛心。他说不合,她克你,生生克,无从化解。你,命里没有姻缘子嗣,直接上司同是女性的工作干不来。就是说,你没有人缘,男女都没有。说完他摆摆手:“可怜。不收你钱了。”

    ……

    南方十一月的风像冰袋一样从脸上滚过,我蹲在路边低着头,滚烫的眼泪流进口罩里。临走摸出二十块钱悄悄压在他镇尺下面,心想我他娘居然连算命的都不忍心收费了吗。

    可这世上的悲哀,的的确确比比皆是,欲说还休。不止你苏非,我所知的每一个人的二十多岁,都是荆棘里趟过来的。

    去过疗养院的一个星期后,我提出辞职,两个月后离开上海。

    回到家里才知道我姑姑家的表姐叶鸿也是狂躁性抑郁症,辞职治疗好转之后,爸妈带着从新疆走云南,四川旅游线,最后要回老家来住一段时间。

    叶鸿在北京大裤衩里上了两年夜班,满脸痘包,工作压力太大,住在十五个人的群租房,无数次站在二十二楼窗台想跳下去,终于在有一天听说某个小姑娘被关在电台只有自己能解锁的封闭工作室,两天两夜才被发现,差点死在里面,叶鸿下定决心辞职。

    她住在我家那段时间我也正心情灰暗,对一切都是漠不关心的态度,但仍偷偷观察她对比苏非,感觉脾气是差了点,但已经能控制在只针对她自己的父母,大家也一副知道她有病,不跟她较真,她闹起来也哄着,笑笑就过了。

    第9章 没有影响力的人没资格挑战这个世界的规则。

    因为睡在同一张床上,又都喜欢看点网文和电影,偶尔也会聊点八卦,童年,但从不触及恋情。也许对彼此来说,我们都还远没有到可以聊这样亲密话题的关系。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抑郁症啊,要有多身娇肉贵玻璃心,才能患上这么矫情的病?

    然而苏非和叶鸿都是很有韧性的那种女生,坚毅,专注,有才华,苏非自己租的小别墅里从贴壁纸,到组装吊椅都是她自己来,152的身高愣是把自己当女汉子;叶鸿在电台做主编两年,零星琐屑事件不胜枚举,她一次小失误都没有过,强迫症一样。

    所以也许抑郁,是因为她们太好,可惜这个世界不完美吧。

    ……似我这等反射弧长粗神经的人反而能一次次鼻青脸肿的爬起来,□□活下去?。

    我记得颜焰刚开始上班时候跟我说,她的老板给她保证每年至少三万收入,那时她初入社会,觉得这是好多好多钱,我陪着笑脸,她把工资讲出来十分坦荡,就像我一直对她隐瞒收入一样坦荡。

    一年后她辞职在郑大租房专心准备考研,夏天最热时候翰青先生女儿高考结束,他陪女儿全国各处相看学校,挑女婿一样,我放大假再去看她,小住了一段时间。

    2014八月的郑州,真的好热啊,有新闻说地表温度都能煮鸡蛋。

    我们在她狭窄的月500出租屋里彻夜开着摇头风扇,有一天半夜睡的迷糊我被热醒,才发现她蹭过来抱着我,她比我足高了6厘米,女生之间这是一个很大的差距了,标准和人高马大的差距。

    我被她搂着,黏糊糊的,感觉气氛不对,问她怎么了。我永远记得她轻轻说的那些话,在每个梦回时候,一再一再的呓语般重复。

    她说,举子,其实我也喜欢你,可是举子,没有影响力的人没资格挑战这个世界的规则。贫贱夫妻百事哀,我不想被人说穷逼还作怪。

    ……要,先夸一声这半年多的法律没白自学吗?

    没有破绽啊。要我如何应对?。

    我是没有自己开公司,管好多人,出入车接车送,一支穿云剑千军万马来相见,距离我们轻易能看见的那些有钱人也确实十万八千里。

    可我也没有想挑战这个世界的规则啊,我暗搓搓活着不招谁不惹谁还不行吗,性取向同怪我咯?

    是双子座的通性吗?颜焰也好,齐涓然也好,与她们谈起这大三千世界,我能很轻易的感受到她们对上班狗的蔑视——耽于安逸,没事业心的人才会选择给别人打工,这种人就活该被蔑视——安逸闲适有他吗什么不好呢?

    我又想起来过年时候和齐涓然在路边看到的那辆劳斯莱斯,当时我就觉得那是一辆路过的别人家的车,她却与有荣焉的说,这是咱们老乡啊,也算衣锦还乡了吧,一看这车就是了不得的人物。

    想想真的很有意思:我觉得和我没关系,她觉得和她有关系。

    也许这一生真的是被异性相吸了,可最终会抵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时间摧折。

    2016/3/2

    今天早上打印机废了一大半,能一次性打出两百多张纸的功能挂掉了,现在只有一次一张的入口能用,我将它拆开来大卸八块,然并卵,我不专业,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上午韩焉在□□给我留言说她感觉独居的自己好像人干儿。我说你本就是干物,和你独不独居没有关系。

    其实我觉得干物妹没意思,比丧女差远了,但她喜欢这种萌物喜欢的不得了。

    下午她又说她买了一台电视机,我们装网线送的电信机顶盒派上用场了,虽然只能看电视节目,想打游戏和看电影都要额外收费。我说你开心就好。

    韩焉是日本动漫美嗲少女画风的175高白瘦技术宅,在艾尔平方工作室画场景,每天早八点出,晚九点归。

    除了她,我他吗就没见过第二个人在日常用语中带辣么多的呀,嘛,呢,啊,啦这种语气助词,走路时候手臂垂直,手掌翘起,活脱脱漫画里骚到无法直视的萌美少女!

    从我们的相处模式可以看出,对待这种画风的骚女心,我是百般冷艳面瘫,千般无法直视,万般……文都要转型咆哮体吐槽风了!

    除了没有最基本的人情世故往来常识,牙齿不够整齐洁白,日常比我还邋遢耐脏,过于烂好人,大龄无初恋,剩下的韩焉是个学识渊博,艰苦朴素,温柔腼腆,精神分裂,画艺精湛的大触。

    刚刚她终于憋不住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就知道。

    当初求合租遇到韩焉,两个人发现老家的直线距离不超过30公里都很震惊,韩焉说,搞不好咱们是亲戚呢!

    呢……

    你在哪个学校念的高中呀?

    呀……

    你升学那年我刚好毕业哦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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