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福宁殿》分卷阅读295

    只无论赵琮,还是邵宜,太原此行,不说不顺,却实在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正所谓,所有意外皆是一个又一个的意想不到给串出来的。

    邵宜正用饭时,就在太原府,姜府,也就是原先的齐国公府内,姜未正面临此生的重要转折时刻。

    他坐在书房内,桌前立有一人,仔细瞧上去倒是有三分面熟。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西夏三皇子李凉承的亲信,曾也去过赵世碂府上打探消息的那一位。

    现下他正恳切道:“我们三皇子有八分把握,你们陛下此时就在太原府。”

    姜未低头,并不叫人看见他的眼神与面色,实际他的眼神不时闪烁,心中百般想法。

    “姜大人,你与我们三皇子是常有来往的。彼此人品如何,您是知道的。”

    姜未暗中嗤笑,他那般讨好李凉承,李凉承都从来不给他一句准话,李凉承从未信过他。李凉承在意的不过是他们姜家尚在太原府的这十万兵力。他为家族兴旺,的确常常做出一副蠢样子,也的确不是十分聪慧,但他身后出主意的人有许多,他可从来不是真正的蠢。

    亲信见他还不说话,心中也有些急。他们三皇子已然到了关键时刻,眼看夏国皇帝将死,大皇子将登基,他们三皇子也就是最后一搏,成败皆在这一回。

    他再道:“姜大人,我们三皇子说了,只要能杀了大宋皇帝,我们三皇子顺利登基,助你姜家杀回开封府!”

    姜未这时才抬头,皮笑肉不笑:“我们姜家盘桓太原百年,我为何要回开封府?”

    亲信一噎。

    姜未再冷笑。

    亲信索性摊开来说:“姜大人,已是关键时刻,明人不说暗话。若是赵琮身死,便是十一郎君登基。十一郎君——”

    “十一郎君如何?”

    “十一郎君与我们三皇子……”亲信话说五分。

    姜未却立刻听懂此话,他心中在判断此话有几分真。赵琮实在是个聪明人,看起来病恹恹的,实际比先帝与太祖都难对付。有人愿意助他杀赵琮,他自愿意,只是李凉承心不诚。

    赵世碂若真与李凉承早有合作在先,他登基,跟赵琮有何两样?!

    赵家人没个好东西!

    姜未“哼”了声,还不说话。

    亲信更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他们三皇子瞧不上姜未,如今却只能靠姜未。

    “姜大人,十一郎君可是你们魏郡王府的人!他们如今可还都在郡王府内关着呢!您就不想救他们出来?”

    姜未这才又再笑:“十一郎君可不是我妹子的亲生儿子,与我何干?”

    “大人的妹妹,是他的嫡母!十一郎君登基,她便是太后!他登基,怎么也要封姜大人当个辅国大将军?再者,还有我们三皇子!”

    姜未再嗤笑,谁稀罕甚个辅国大将军?

    其实早在李凉承毫无回应的时候,姜未已私下做了安排,他也早有了其他的计划,想到赵从德那处的前排,他琢磨了片刻。心道,难道这就是老天给他的运道?

    活该他们姜家要红衣上身了?

    完颜良来太原,李凉承私下求他。

    偏偏这个时候,又将赵琮送来太原府?

    虽说,此人只说有八分把握,姜未却信,怕是得有十分!否则李凉承那般谨慎的人,做不来这回事。

    他想罢,忽然露出微笑:“此事倒也好说,只是……”

    姜未的妹子,魏郡王世子妃,长得好相貌。他却是正经武将长相,练兵习武,胡子也从不刮,生得又大又高,这般笑起来,甚至有几分狰狞。

    亲信面上确是一喜,能应下就好,虽说后头还有个“只是”,他立即问:“姜大人还有什么想法?”

    “我们姜家一心为陛下,百年来效忠于赵氏皇族,本不愿做这般逆天之事。盖因与你们三皇子有过命交情……”姜未只把自己往高尚了说,洋洋洒洒说了好一会儿。

    亲信知道,姜未这是要好处。

    可眼下也不是他们厉害的时候,亲信直接从胸前衣襟内掏出一封信来,递给姜未:“这是来前,我们三皇子命下官交给姜大人的信件,大人一看便知。”

    姜未伸手拿过,打开信件,一目三行,仔仔细细看完,忽然大笑。

    亲信拿不准他这是什么态度。

    姜未却伸手将他狠狠一拍:“这便行事罢!”

    亲信总算放下一颗心。

    姜未眼中却全是光芒,待他杀了赵琮,有李凉承与赵从德两个蠢货为他开道,他便做那黄雀!

    他急什么?!

    这皇帝,也该换他们姜家人来当了。

    第201章 “你若是敢欺我妹子,我便将你与陛下的事告知于天下!”

    因要隐匿行踪, 虽已有人悄悄往杜誉府上行走, 告知陛下的落脚处,杜誉却也不敢亲自去看一眼。但他一直关注着城中一丝一动, 每隔一个时辰, 盯梢姜府的人便来告知他又有如何动静。

    从陛下到太原府至今, 姜府依然如往昔一般,一点儿异样也没有。

    眼看又隔了一个时辰, 来人禀道姜家依然无碍, 杜誉很放心。只待陛下一声令下,他便及时赶至姜府, 以太原知府的身份向陛下当面禀明姜家这些年来的错处。

    今儿恰好休沐, 杜誉也无需去衙门, 他刚静下心来,喝了盏茶,大约一刻钟后,家中管家忽然从外头急急走进来, 低头就道:“大人!姜未突然亲自带人去将城门给关了, 还派人在城中大肆搜查, 他带着的还都是些精兵,全部是他的绝对亲信!”

    杜誉立刻起身:“他为的什么名头?!”

    “他说城中有西夏细作!找到了咱们位于城郊的练兵处,还偷看到了新的军阵!”

    “荒谬!练兵新址由我亲选,我不说,如何为人所知?!”杜誉觉着是陛下的行踪已被暴露。虽说他还不知为何暴露,但已来不及深思, 郊外的兵力,均在他杜誉管辖之下,可姜未直接就关了城门,斩断了关联。

    姜未此招,分明就是想找出陛下到底落脚何处!要包抄他们!

    已是十分危急的时刻。

    他抬脚就往外走,并大声道:“叫上衙门现有的所有侍卫,速速来我府前汇集!你再去找李威,集齐太原府所有厢军,带他们至姜未处找我!”

    “是!”管家听命去叫人。

    杜誉本已走出数步,又急急回来换上官服,戴上官帽。临出门前,他犹豫片刻,不知陛下曾经给予他的那封密旨是否要用。他思索片刻,亲自关好书房,从最上头、最里头上锁的抽屉中取出一卷明黄短轴,小心放到袖袋中。

    随后,他摆出官威,严肃走出杜府。

    赵世碂迈步进大牢,也看出了此地与其他地方的不同。

    赵世碂上辈子不知进出大牢多少次,倒不是他被关,而是他进出审问、折磨、虐杀那些被关之人。

    他已能察觉此处的古怪。

    开封府的大牢,关押的也不过是些寻常犯人,犯的也是寻常的罪。

    易渔做的那些事,直接拉到刑部大牢去关也是应当的,赵琮却只将他关在这儿,还独独关着他一个人。他进去的时候,守门的侍卫还不让他进。他不与赵琮的任何旨意为敌,说明缘由。

    守门侍卫听闻邵宜邵大人已去太原请陛下的意思,也知道京中现状,再念及赵世碂的身份,到底是让他进了。只是进之前,他提出要搜身。

    赵世碂轻瞄他一眼。

    他的腿一抖,跪到地上,颤抖着,到底说道:“请十一郎君恕罪,实是陛下有交代在先,小的不敢……这儿只关了易渔一人,就连送饭送菜的都是聋哑之人。里头的牢门都是精铁所制。”

    赵世碂想到赵琮,也知道侍卫的意思,他从袖中取出那把赵琮送他的刀。又索性从身上撕下一块布,小心包好,放到一旁的桌上,冷冷问道:“我可能进去?”

    侍卫恭恭敬敬地低着头,高高拱手:“郎君请进,小的替您看管这刀。”

    赵世碂大步走进空荡荡的牢房。

    易渔被关了这么些天,虽每日不缺饭菜,也有人进来。

    只是这些饭菜每日也不过就一顿,进来的人更是聋哑之人。他生在扬州,自小到大过得精致,从未吃过这样的苦,他饿得有些蔫。

    且因无人与他说话,他久待在这样的地方,人都变得黯淡起来。往日里,无论如何,身上总也不缺的那股上进心似乎都已没了。

    他进来时,一身靛蓝官袍,此时还是那一身,却已满是褶皱与脏乱。他的头发更是乌糟糟地一团。他缩在牢房的一角,听到轻微脚步声,以为是送饭的来了。他早已无时间感,无论吃多少,肚中还是饥饿。

    但有的吃总是好的。

    他强打起精神,准备起身拿饭菜,却瞧见牢外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他一怔。

    其实要易渔说,他从前也不知为何自己总是那样厌恶赵世碂。

    按理来说,赵世碂与他走的是两条完完全全不同的道路。赵世碂的身份更是与他有天壤之别,但,就是这天壤之别叫他更为不懂。

    赵世碂不过一个庶子,据闻生母只是个卖炊饼的,甚至曾嫁过人。这要放在平民百姓家,早被主母打出家去。可他姓赵,仅这一个姓,他便甚过所有人。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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