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凤虚凰》分卷阅读283

    蓝奉蝶不住咳血,然未放弃反抗,放出贴身豢养的金线珊瑚蛇。宇文渊不防他还有这招,被毒蛇一口咬中左手腕,电麻之下整条手臂都失去知觉,赶紧运功逼毒,珊瑚蛇被他的内力震碎头骨,注入的毒液也混着黑血飙出伤口。

    宇文渊以为蓝奉蝶无计可施,身体却忽然无征兆地麻痹了。

    蓝奉蝶从容挣开束缚,转身冷笑:“你中了我的禁蛊,休想再动。”

    宇文渊难以置信:“怎么会,我明明……”

    “你想说你明明服了避蛊药为何还会中毒?哼,寻常避蛊药避不了禁蛊,我知道你内力深厚,放蛊放毒都伤不了你,刚才见你被陈抟两次偷袭得手,看出只有趁你注意力不集中时下手才能成功,所以故意放蛇咬你,趁你全力运功逼毒,再将禁蛊放入你的耳孔,你片刻的疏忽就是我仅有的胜算,好在最后我赢了。”

    苗景见蓝奉蝶制住宇文渊,便想举杖击杀,被蓝奉蝶喝止。

    他调息一阵,对宇文渊说:“你曾教我《朝元宝典》,助我安抚锦屏山的大蛇,于我苗疆百姓有恩,本次又是受人逼迫,我姑且留你一命,全当报答过去的恩惠。”

    说罢取出一枚药丸塞入宇文渊口中,点穴强迫他吃下去。

    “这药不致命,但你若在十二时辰内运功,周身经脉都会爆裂,望你今后好自为之,再有下次你我双方只能不死不休了。”

    待药效发作便解了宇文渊身上的蛊放其离去。

    宇文渊惭愧感激,临走时提醒:“真理佛不会放过你们的,下次或许会亲自出马,他武功比我高,人又狠辣狡诈,你们恐怕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黄巢的秘密曝光,死亡阴影同时笼罩着另外三种神功的修炼者,蓝奉蝶担心商荣和赵霁也会遇袭,在对商怡敏的悬忧外又多了一层牵挂。

    苗景急冲冲靠近关问他的伤情,蓝奉蝶回头见苗素披头散发坐在地上,似乎还未回过神来,再看苗景那幅心急火燎的嘴脸,登时怒发冲冠,一拳轰在他脸上,打得他倒跌数步,慌错道:“小蝶,你这是……”

    蓝奉蝶怒不可遏,陈抟已一瘸一拐走到近处,他也没能忍住气,又冲到苗景跟前暴揍几拳,指着苗素骂斥他:“人之天性,莫过骨肉,你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救,还是人吗?你根本不懂爱,只是个色、欲熏心的禽兽,不看在她的份上,我这便杀了你!”

    苗景回想方才的做为,也是汗流洽衣,羞愧无地,既不敢向蓝奉蝶辩解,也无颜向女儿道歉,泡桐树锯菜板,心虚得抬不起头。

    蓝奉蝶让陈抟把他和穆天池都领走,等三人离场,他慢慢走到苗素身旁,伸手架住她的胳膊扶起来。苗素抬头看他一眼,又缓缓垂下头,仿佛斗败的公鸡再无生气。

    这男人救了她的命,以德报怨后大概会以恩人的姿态加以嘲讽,她该不该认命接受?

    沉默的浓云盖着复杂的情绪,她像枝头悬悬欲坠的花朵,蓝奉蝶一次轻微的呼吸就能将她吹落,奈何这是失败者的必然结局。

    蓝奉蝶斟酌许久,平静地开启对话。

    “现在你该看清你爹的为人了,那种自私自利的小人不配做父亲,更不值得你执着。他是无能的雀鸟,你是矫健的苍鹰,明明有能力翱翔九霄,何苦陪他住在笼子里呢?”

    苗素惊耳骇目,万万不料蓝奉蝶看穿了她的心思,更因他的态度愕然。

    虚伪做作、卑鄙狡猾、淫、荡下贱,诸如此类的行为才符合他的本性,他的善意全是伪装的,全都别有用心,他应该表现得像个贱人才对……

    她眼珠闪烁,彷徨追忆蓝奉蝶过去的行止,力求搜索到支持这一论点的证据,却发现那些形象只存在于她的想象里,现实中的蓝奉蝶不但从未对她进行迫害利用,反而不断容忍原谅,就在刚才还奋不顾身救了她。

    山溪水易涨易退,小人心易反易复。诱之不迁,胁之无惧,大寒至,霜雪降,然后知松柏之茂。

    蓝奉蝶由始至终不改作风,她以固执的心态做镜,才会折射出误会。

    原有观念宛如阳光下的雪块失去了形状,愧疚像大山劈头盖脸地压过来,她觉得自己渐渐低矮下去,空气凝集成一树蒺藜,大力戳刺她的良心,初次完整品味到后悔的滋味。

    蓝奉蝶随手折下近处的红梅枝,替她挽起长发,以花枝为簪绾住发髻。这是危难平息后长辈对后辈的爱护,本该由亲人来做,却叫他代劳了。

    苗素心酸莫名,眼泪止不住涌出,又像当日在清音谷被他水淹恐吓后那般失声痛哭。上次失败她怨愤不甘,这次却输得心服口服。过去她自谓多智,今日方知那只是投机取巧的小能,智者不惑,仁者不忧,摆脱执念,超然无我方是智慧的根基。

    她情不自禁倚向蓝奉蝶,蓝奉蝶也像接纳受伤小鸟的大树任其依靠,心有感慨,借她向另一人传递心声,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心劝慰:“别把自己关在过去的小世界里了,你值得拥有更多更好的东西,放下就能得到幸福。”

    旷野里残雪斑驳,一轮淡月浮于天际,好似被水泡烂的纸片,随时会消融。宇文渊向西奔逃,时不时望见这凄凉的月影,绝望的心也像浸水的棉纸,唯恐支离破碎。八面畅通无阻,可他明白自己已无路可走。

    身后寒鸦嘶鸣,回头惊见一道红影追来。他魂飞魄散,埋下头没命狂奔,慌乱中忘记蓝奉蝶的警告,一运气双腿经脉首先爆裂,翻着筋斗滚倒出去。

    真理佛秃鹫般停在跟前,直勾勾盯着他,好像在看一具新鲜的尸体。

    宇文渊毛骨悚然地揪住枯草根往前爬行,那恐怖的身影不紧不慢跟随移动,森然训斥:“没用的东西,连两个小辈都斗不过,我留你何用。”

    宇文渊哀求:“师父息怒,弟子本来能得手的,谁知陈抟和苗景突然出现,蓝奉蝶又使诡计暗算,弟子一时大意才着了他们的道,求师父再给弟子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下次弟子一定把他们全抓来!”

    真理佛哼笑:“你腿上经脉都断了,得将养到什么时候?我不能再等了,先把你的内力交给我,我亲自去收拾那些人。”

    宇文渊杀猪似的惊叫:“师父您高抬贵手!您只剩我一个徒弟了,赤云收的十二个弟子也差不多死光了,您杀了我往后谁来做您的得力部下!”

    狰狞的狂笑终结了他最后一点侥幸。

    “老夫已掌握长生不老的秘诀,尽可再培养新的五大明王、十二门徒,你真有孝心,就用命来报答教养之恩吧。”

    宇文渊惨叫着仓皇扑爬,不久被真理佛踩住后背,有如落进开水锅的螃蟹,徒劳地摆动四肢,转眼间坚硬的五爪从头顶降落按在他脸上,他猛然一震,心神湮灭,自知逃不过刍狗的宿命。

    黎明前的黑暗接管大地,四野阒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经过惊心动魄的大战,几位幸存者都不同程度负伤,陈抟伤得最重,却坚持不肯卧床静养,见苗素向蓝奉蝶道歉并对外取消婚礼,就想告辞离去。

    蓝奉蝶感觉他有事隐瞒,逼他坦白,陈抟吃够这方面的教训,一问全招了。

    “来的路上我听说武林盟活捉了商师妹,本月初五要在崂山巨峰顶上公开处死,我得去看看呀。”

    商怡敏罪孽深重,获罪整个武林,陈抟不指望保住她的命,只想前去送她一程,尽到师兄的情分。

    蓝奉蝶大惊,转身去找苗素,质问她为何隐瞒这一紧要情报。

    苗素说:“我想你得知消息肯定立刻动身去找人,婚礼就办不成了,而且那本身是个假消息,我专门找唐辛夷确认过,他回信说他们没抓到商怡敏,设这个计是想诱她现身。那日我在秦岭偷听到你和荣哥对话,知道商怡敏身中剧毒,哪还有力气应付这档子事,她本人不去你也没必要凑这个热闹。”

    甄兴涛死后武林盟群龙无首,长期处在混乱分裂状态,苗素想进一步提高唐门的江湖地位,建议唐辛夷争夺盟主之位。淡泊名利的唐辛夷这回突然开了窍,积极配合她的举措,经过数个回合角逐,干了几件漂亮功绩,去年在襄阳武林大会上力挫竞争对手,被各路豪杰拥立为盟主。

    苗素离开唐家堡的前一个月,唐辛夷便履行盟主职责北上领导武林盟抗辽,夫妇俩靠信鸽传递消息,苗素是以清楚他的动向。

    蓝奉蝶听了她的话并未放心。

    “武林盟现下的首要目的是抗击辽军,商荣做了辽国的兵马大元帅,是武林盟的头号公敌,崂山之事只怕主要针对他。”

    苗素蛮有把握地安慰:“这点我也想过,可是荣哥这会儿正跟赵霁在一块儿,唐辛夷对赵霁就跟我爹对你差不多,又欠了荣哥很大的情,他二人若跑去崂山,知道唐辛夷是盟主,自会悄悄联络他,唐辛夷顾及情分定然向他们交底,不会出乱子的。”

    她不知道唐辛夷与赵霁决裂一事,错误地预估了事态,蓝奉蝶不肯冒险,仍决定即刻赶往崂山一探究竟,崂山远在三千里外的琅琊郡,此时已是三月初一,四天内能赶到吗?

    第200章 王朝更迭之死地

    飞燕衔春泥,杨柳醉春烟,齐鲁大地桃红梨白,春耕的农人在田地间欢快劳作,寂寥一冬的山野重复盎然绿意。

    辞旧迎新的愉悦景致没能驱散商荣心上的阴霾,近日他沉默寡言,眉心时时萦绕忧愁,赵霁知道他在担心母亲。

    商怡敏出走不久他们也离开莲华山庄外出寻找,七天前在洛州得知她被武林盟生擒,三月初五午时将在崂山巨峰的“斩妖会”上当众处刑。

    二人即刻奔赴琅琊,为躲避武林盟的耳目,他们轮流骑马,一前一后行进。赵霁伤势已愈,运功奔驰也能跟上火麒麟的脚力,五天后来到与崂山比邻的少海县。

    路上他俩购买了一些易容道具,赵霁黏上八字胡,用棉花做了个假的将军肚,装成中年客商,商荣也粘了把长髯,换上道袍,手持拂尘,扮作游方道士,进入少海县后分头住店,晚间在赵霁所在的客栈回合。

    赵霁关上门窗,拉着商荣到窗边说话。

    “下午我在城里转了转,看到不少江湖人士,估计都是奔着后天的崂山集会来的。”

    商荣点点头:“我还看到了谢师兄,幸亏躲得快,否则定会被他认出来。”

    赵霁苦叹:“谢师伯是厚道人,没想到也与我们弄了个势不两立,可是商荣,我总觉得这事不大对劲,说不定是他们布置的圈套。”

    理由是道传武林盟二月十二日在信阳捉住商怡敏,但二月十日她还在莲花山庄,两地相隔千里,商怡敏身中剧毒,如何能在那样短的时间内转至彼处?再者,武林盟在关中据点多多,何必舍近就远跑到崂山来行刑。

    商荣早看出疑点,但涉及母亲的安危,他不敢有丝毫大意,总要亲眼确认才安心。

    “后天上山看看再说吧,我们这次还是有些马虎了,火麒麟外观太出众,又跟了你一两年,想必不少人都认得,真不该带它进城的。”

    赵霁忙说:“我住店时跟小二说火麒麟性子烈,爱打架,让他把马牵到僻静处喂养,我们上山也不能带着它,就放在这儿寄养几天吧。”

    商荣担心敌人已觉察他们的行踪,决定更换装束,赵霁索性穿上襦裙短袄,挽了高髻,插上红花,再一番涂脂抹粉,扮成牙婆模样的中年妇女。商荣换了一身半旧茧袍,戴上平式幞头,改粘了一圈不长不短的圆胡须,俨然乡野穷书生。

    改妆完毕二人相对审视,赵霁忍不住调侃:“咱俩这次装得好,看起来像一对儿,但你身上没有一点下等人的穷酸相,倒像个世外隐士。”

    商荣也取笑:“你这个俏媒婆倒扮得有模有样,一看就是好弄是非的长舌妇,我可不要娶你这种败坏家风的老婆。”

    赵霁故作嗔怪:“相公怎么说话的,常言道糟糠之妻不下堂,奴家是你明媒正娶的妻,你不能始乱终弃啊。”

    一顿挤眉弄眼逗得商荣捧腹大笑,面上堆积多日的阴郁总算散开了。

    赵霁的忧虑并未解除,趁他这会儿开心,握住他的手说:“荣哥哥,后天你可千万沉住气啊,我好怕你又因为商太师叔的事失控入魔,其实武林盟的宗旨是维护江湖正义,抵御蛮夷入侵,里面肯出头的大多是热血好汉,咱们不能再滥杀无辜了。”

    他深知商荣的心结尚未打开,深根固柢的仇恨依然能蛊惑他重回不归路。

    商荣明白他的心意,手指回握,温柔安抚道:“你放心,答应过你的事我绝不反悔,但那些人若伤害我娘,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他犹豫一下,道出埋藏的心事:“如今唐辛夷做了武林盟的盟主,他那么恨我,定会迁怒我娘,要是我娘真在他们手里,不知会受多少折磨。”

    唐潇暴露身份后,唐辛夷就不再是二人之间的芥蒂,由于此人引发了太多误会和争端,商荣赵霁都不愿再提起他,可眼下他又成了绕不过的关卡,如何对待仍是一桩难题。

    赵霁也很郁闷,顺势咒骂唐潇。

    “都是那狗贼祸害的,若能抓到他事情就好办了,直接押到唐辛夷跟前去说清楚,问题就解决了。”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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