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凤虚凰》分卷阅读252

    早饭后,符皇后坐在廊下发呆,他适时上前请示:“娘娘,院子里的牡丹花开了,每一朵都有汤碗大小,嫣然华贵煞是好看,奴才去剪几枝回来给您插戴,您看如何?”

    符皇后摇头:“好好的花剪它作甚,戴在头上也招摇,陛下看了定然不喜。”

    王继恩又问:“您早饭也没怎么吃,御厨做了新鲜乳饼,要不炸两块给您做点心?”

    符皇后说:“哀家没胃口,你叫他们用冰糖玫瑰膏蒸几块给皇子公主们送去吧。”

    王继恩静了一会儿,柔声下气道:“娘娘,您老闷着会生病的,要不,奴才舞剑给您解闷?”

    符皇后不会武功却喜观武,闲暇时会让宫女们表演击剑。王继恩是“剑圣”嫡传弟子,身手比宫女们的花拳绣腿高明无数倍,自从他来了这娱乐活动便全部由其包办,也是皇后宠信他的原因之一。

    符皇后并无兴致,见王继恩贴心关怀,不忍连续驳他三次,便点头应允。

    王继恩取来木剑,请宫人丝弦伴奏,举剑即兴起舞。

    他身形纤细,姿态柔美,个子比女人高挑,动作也更潇洒有力,矫健轻捷,犹如神仙驾龙遨游,观之心旷神怡。

    一曲终了,符皇后鼓掌赞许,命人取金帛赏赐。

    王继恩谦恭道:“可惜这里只得奴才一人,若再有一个,双人对舞就更精彩了。”

    符皇后眉目一怔,即刻挥退众婢,只留下他,待无人时凝神发问:“你上次跟哀家讲商怡敏的故事,提到她在峨眉山九老洞里留下了壁刻,上面有一幅双人舞剑图,对吧。”

    王继恩暗中称道皇后心细如发,有这样一把利器在手,皇帝也不足为惧。

    他做出不明所以的单纯相点了点头,皇后追问:“哀家记得你说壁刻上与她嬉剑的男人是诸天教的掌教蓝奉蝶。”

    王继恩答:“这些都是赵霁告诉奴才的。”

    “你知不知道商怡敏与蓝奉蝶是什么关系?”

    “听说二人曾义结金兰,后来商怡敏在苗疆害死蓝奉蝶很多亲友,两个人便反目成仇了,蓝奉蝶很恨商怡敏,一直在追杀她。”

    “商怡敏为什么害死蓝奉蝶的亲友?”

    “商师叔很贪玩,偷盗诸天教的宝物千机蛊母时不慎放出蛊母,那些人都是被蛊母杀死的。”

    “哼,还真是个无法无天的奇女子。”

    符皇后毫不掩饰对商怡敏的讥讽,她阅人无数眼光毒辣,此前听传闻就认定商怡敏是个离经叛道的女人,这样美貌又奔放的女子和花心男人一样,少有用情专一的。

    王继恩紧密捕捉皇后的眼波,当她陷入凝滞,忽然轻“哦”一声。

    符皇后敏锐地问:“怎么了?”

    王继恩怯怯言道:“奴才刚刚想起来,那舞剑图旁还有一首商师叔做的小诗。”

    符皇后忙让他背诵,王继恩做冥思状,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往外挤。

    “花光剑气两相烁,喜见彩蝶槛外过。广寒宫内欢声少,何似诗酒风流多。”

    这无疑是首情诗,符皇后像四面受敌中等来了救兵,眉宇见的郁色消退大半。蓝奉蝶这个人她早前也是知道的,听说此人名号武林第一美人,倾慕者无计其数,本人却对郭荣情有独钟。

    她将郭、商、蓝三人的关系串联起来,站在商怡敏的角度,以女人的感受去推敲她的想法,得出了对自己有利的结论。

    形势严峻,为铲除隐患,只好牺牲一下皇帝的威严了,好在此事知情者寥寥无几,不会有大的影响。

    她樱唇绽放舒心一笑,对王继恩说:“那鲜花蒸乳饼是哀家娘家的私房菜,御厨不清楚秘方做出来恐怕不好吃,你去叫厨房准备一下,哀家要亲自烹饪,多做些让孩子们都尝尝,再送一份给陛下。”

    其时,郭荣正在紫宸殿与陈抟会晤,早上听到传报,他下朝后立马赶回寝殿,驱散宫人与陈抟单独密谈。

    “大师兄,你可算来了,我等你等得好苦。”

    陈抟难得见他如此焦急,正印了赵霁的推测,忙问:“你找到荣儿了?”

    郭荣奇怪他怎会料事如神,听他转述了赵霁的话,笑道:“这小鬼倒也机灵,难为他对荣儿一片痴情,可惜天意弄人,教他生成了男子,若是个女孩子,哪怕再多人反对我也会做主成全他们。”

    陈抟亦做此叹,接着问他商荣现在何处。

    郭荣说:“我已将他接至宫中安顿,但那孩子听了商师姐的话,对我恨之入骨,宁死不信我是他的亲生父亲,我无计可施,只盼师兄替我劝抚。”

    陈抟高粱杆当柱子,难顶难撑,犯愁道:“荣儿已对我失去信任,只怕我的话他也不肯听啊。”

    这一年来他为过去思虑不周深深懊悔,要是当初不被商怡敏牵着鼻子走,早早向商荣说明实情,把他送回到郭荣身边,事态也不会演变成如今这种难以收拾的局面。

    回避是一种自欺,软弱比愚蠢更害人,通晓道理时往往为时已晚。

    他俩正相对焦苦,近侍来报:“皇后娘娘求见。”

    符皇后来送她亲手制作的家常小点,特别说明皇子公主们人人有份,都说好吃,让父皇尝尝鲜。

    她如此有心,郭荣自当桃来李答,亲自牵着她的手请她落座。

    符皇后抬手示意宫婢们退下,王继恩事先得令,仍静静侍立在她身后,神色看来相当窘促。

    郭荣见状并不阻拦,笑问:“梓童有梯己话要对朕讲?”

    符皇后端贤微笑:“昨儿听了陛下的话,臣妾回宫参详许久,陛下能找回沧海遗珠是天大的喜事,可是皇室血脉来不得半点含糊。臣妾偶然想起前些时候听到的一些传闻,不能不及时报知陛下。”

    她优雅地比个手势,王继恩缓缓进前跪下,一五一十说出九老洞内的壁刻和题诗。

    郭荣还不知道商怡敏对蓝奉蝶的心意,王继恩不断开合的双唇像钳子一下接一下夹扯他的心尖,疼痛令他躁愤。

    一股穿堂风刮进来,桌案上的纸张似乎承受不住皇帝的震愕?`怒,哗然间翻飞四散。

    看他的脸变做生铁,符皇后自料占得先机,命王继恩退下。

    “陛下,商怡敏与蓝奉蝶来往亲密,还写情诗相赠,二人的关系恐怕不那么简单。”

    郭荣已猜出她的意图,隐忍发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符皇后早做好万全准备,一丝不乱道:“臣妾怀疑商荣并非陛下的亲骨肉,而是商怡敏与蓝奉蝶的孩子。”

    “一派胡言!”

    郭荣拳击桌面,龙颜大怒震住了室内的乱流。

    “商师姐怀孕时亲口对我说过,她怀的就是我的儿子!”

    符皇后骤然起身逼近郭荣,她是天生的皇后,气势不逊真龙,义正辞严道:“除此之外陛下可有别的证据证明此事?”

    趁郭荣语塞,计不旋踵辩论:“据臣妾所知,蓝奉蝶对陛下长怀思慕,而商怡敏又倾心于他,妇人擅嫉,或许她向蓝奉蝶求爱不成,转而生恨,便想以横刀夺爱的方法来报复蓝奉蝶,与陛下欢好并非出自真心,肚子里的孩子来历也值得深究。”

    郭荣一颗心仿佛烧裂的木炭,每条缝隙都炸出赤焰,猛然站立,温润的面孔首次呈现鸷悍之色。

    可是皇后的话犹如席天卷地的暗器难以逃避,当他听完商怡敏所做的那首小诗,多年前困扰过他的谜团顺理成章地有了答案。

    他七岁那年拜入玄真派起便对商怡敏一见钟情,可这位美丽骄傲的师姐一直不太待见他,他默默恋慕她整整十年,以为相思无果,即将放弃时,商怡敏态度幡然逆转开始向他示好,不久便主动献身与之成其好事。

    经过十几年淡化,他已从飘飘然的幸福中醒来,回忆与商怡敏相处的情景,不难察觉她事时的勉强,而她事后的冷淡更加清楚直白,就像思凡的仙女,偶然接纳误入天台的刘阮,凡念一了又变会无情无欲的模样。

    “那时我再三请求她嫁给我,知道她怀孕后更迫切恳求,可她总是借故拖延,还不许我告诉家里人。她对我爱意淡薄我是早就明白的,难道跟我欢好也是一场骗局?”

    郭荣头顶的血管化作凶猛抽打的皮鞭,脑中白光一闪,一方端砚已碎成粉末。

    符皇后惊叫后退,躲避雷霆。

    陈抟正藏身后殿,耳听郭荣失控,连忙发出一声轻微的咳嗽。

    符皇后立刻高声质问:“谁躲在后面?出来!”

    只见屏风后走出一位青衫道士,仪容清癯,风度翩翩,可惜右眼皮干瘪下垂,已经盲了。

    陈抟从容行礼:“贫道陈抟参见皇后娘娘。”

    符皇后去嗔做喜道:“原来是陈抟道长,你是陛下的大师兄,哀家也当以弟媳之礼相见。”

    说罢向陈抟姗姗一拜,笑道:“陈道长来得正好,哀家有事请教。”

    陈抟本意是替郭荣解围,待皇后去后与他细说原委,不料竟被对方抢先下手,只好赔笑应承:“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符皇后看了看郭荣,对陈抟说:“道长不是外人,今日只当是家人聚会,咱们就像普通百姓那样说说家事。道长与陛下自幼同门学艺,想必了解他和商怡敏的事,前些天陛下将令徒商荣接来宫中,告诉哀家那是他的亲骨肉。哀家知道那孩子聪明能干,心中也欢喜陛下能得到这样一个好儿子。可确认皇子一事切忌草率,哀家想向道长求证,商荣究竟是不是陛下的血脉。”

    此时陈抟也踌躇了,郭荣不顾礼数拉着他的手直奔后殿,将皇后撇在原地。

    到了后殿劈头便问:“师兄,你告诉我,师姐和蓝教主的事是不是真的?”

    陈抟像在开水里抓汤圆,接到这烫手问题只得哀叹:“继恩的话没错,我也看过九老洞里的壁刻和题诗,还曾当面问过商师妹,她的确对蓝教主动过心。”

    郭荣心魂剧颤,隔了好一阵方松开紧咬的牙关。

    他果真被耍了,成了别人的替代品,亦或者,报复工具。

    “那荣儿呢?他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

    “……这点商师妹倒是亲口确认过,可是蓝教主怀疑她在撒谎。”

    “蓝教主也在调查荣儿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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