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凤虚凰》分卷阅读14

    唐默怒道:“原来堡主真的死于蛊毒!我们险些被骗了!”

    已经有人将卢氏拽过来,凶犷逼问:“你不是说堡主是被丁阳打死的吗?眼下这情形又该如何解释?!”

    卢氏倒有几分胆量,到此依然诡辩:“我一向不懂江湖上的事,当时确是亲眼看到老爷被丁阳一掌打中胸口,不久就断气了。这小丫头挖走老爷的心脏,在外面呆了那么长时间,谁知道她有没有做手脚?”

    她的说法似乎也有道理。

    苗素见人们看向自己,镇定辩驳:“你们问问她为什么在人死之后急急忙忙清理现场?如果不是她事后收拾得太干净,我还不会这么快疑心到这上头,她说我在心脏上做手脚,那唐堡主的遗体还在,你们大可以再去验尸,看他是不是被打死的。”

    人们向那方围拢时,纪天久已趁乱检查了唐震的尸体,他是医术圣手,熟知人体构造,片刻功夫便看出破绽,正好接住苗素的话发言:“唐堡主确实不是被饿鹰爪所杀,诸位过来看看便知。”

    他将几位长老请到棺木前,指着唐震胸前的窟窿说:“饿鹰爪的凶险之处就是能伤人内脏,这一爪正中唐堡主胸口,打碎胸骨更将肺叶震成了浆糊。换做常人,这死法看来正常,可唐堡主内力深厚,能接住少林寺的大力金刚掌,就算挨了这致命一击,脏腑也不至于伤成这样,除非他当时没用内力护体,可是练武之人气随行止,一遇外力袭击真气自然勃发,没道理毫无防备地挨打。”

    证据面前,卢氏的狡辩再也行不通,唐家人轮番威吓,终于迫使她改口招供,哭哭啼啼说:“老爷确实不是丁阳杀的,今日午时有个光头汉子潜入内室,手指对着老爷轻轻一点,老爷就倒地不起,那人捆了我和两个丫鬟塞进衣柜,又拿布团堵住我们的嘴,把老爷搬上床去用铺盖蒙头盖住。过不久就见丁阳闯进来,满口嚷嚷着要杀我,到了床前见床上躺着个人,估计以为是我,狠命一掌打下去。那光头躲在床边,丁阳刚一动手他也跳出来,劈面一掌又把丁阳打死了,接着又打死了两个丫鬟,要挟我照他教的说法应付你们,否则就要我全家老小性命。我见他来去无踪,神通广大,不敢违逆,撒谎也是为了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唐默痛骂:“你刚才诬陷辛夷时气焰嚣张,这会儿又说自己是受人胁迫,我看你这婆娘满口谎话,非得用刑才能据实招供!”

    卢氏不服气地嚎哭:“就算老爷不是丁阳杀死的,但姓丁确曾闯入内宅行凶,你怎能断定不是唐辛夷唆使的?”

    唐默欲上前教训她,被一位长老拦住,那长老说:“且慢动手,她的话确有可信处,前几天有个诸天教的人偷偷潜入堡内,被我亲手擒获,如今还关在地牢里,唐震既是中蛊而死,诸天教就有很大嫌疑,那光头凶手说不定就是他们的人。”

    普天之下,说到用蛊,人们首当其冲想到诸天教,听说唐门羁押了诸天教教徒,便让长老们提出来审问,可听到的答复却是:“那人骨头很硬,百般拷打用刑也不肯招供,再行拷问恐怕就活活打死了。”

    纪天久与诸天教互有疑衅,获悉此情,就想结唐门之力一道对付他们,因此插话说:“诸天教的蜀地掌堂薛莲现在我庄上养伤,不如把她请来,看她认不认得那个人。”

    唐门此时八方撒网,当然不放过这一重大线索,马上派人前往神农庄连夜将薛莲请至唐家堡。

    薛莲也正想探一探唐门虚实,听说唐震系蛊毒所杀,门下还关押了诸天教教徒,便毫不犹豫动身,众人出迎,见她只身一人,都很意外,纪天久先问:“薛掌堂为何独自前来,身边都不带个随从?”

    薛莲娇笑:“我是来协助唐门查案的,一个人一张嘴足矣,听纪堂主的口气,好像我应该多带帮手,那么接下来我们是斯斯文文坐下说理呢?还是要撸起袖子打架?”

    她表现得坦荡从容,相形之下就显得对方居心不良,纪天久只好含愧赔笑:“薛掌堂说哪里话,唐门现下正值丧期,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意寻是非。”

    薛莲也不给他留面子,随口讥讽:“就怕人不寻是非,是非要寻人,听说唐门监、禁了本教教众,我想先问问几位当家的是怎么回事。”

    唐门推举唐辛夷的二叔公,长老会排行第一的唐门族长唐幽出面与薛莲接洽,双方见礼后在花厅就坐,并请了陈抟、苗景、纪天久作陪,唐辛夷作为死者唐震的儿子也在场,赵霁要陪伴唐辛夷,商荣想观看唐门和诸天教谈判,苗素也不离父亲左右,于是大人们便默许三个孩子跟随,但告诫他们不得出声。

    众人就坐后,唐幽开门见山道:“薛掌堂,四天前的夜里,有个人偷偷潜入我唐家堡四处窥看,被我五弟当场抓住,他自称是诸天教教徒,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肯说。今日我侄儿唐震暴卒,刚刚查明,是被蛊毒所杀,因贵教是蛊术大家,必能窥破我们这些外行人瞧不出的门道,因为这两桩缘故,我们才冒昧地邀你前来,还望你体谅我们追查凶嫌,替死者伸冤雪恨的急迫心情,遇事切勿隐瞒。”

    薛莲笑道:“我们诸天教的人最诚实,随便撒谎是要被蛊母吃掉舌头的,您老有话直说,不必绕弯子,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唐门人有她这句话做把柄,立马将那在押的教徒带上堂来,那是个人高马大的青年,连日受刑,已伤痕累累,气息奄奄,薛莲见了他,不等旁人问话先惊叫一声,抢上前扶住,用苗语大声呼喊。

    那青年辨貌鉴音,也大喜若惊,脱口说出一串苗语。这是他四日来首次开口,人们见状已确认他就是诸天教人士,且与薛莲熟识。

    商荣听这二人叽里咕噜讲了一堆怪话,薛莲面色阴晴不定,中途目光凌厉地看了唐家人两眼,不久对话完结,薛莲取出一粒丸药喂给青年。唐幽提防她杀人灭口,忙以一滴蚕豆代替暗器射落她手中的药丸。

    薛莲怒视他:“这是伤药!你们把我徒弟打成这样,还不许我救治吗!?”

    原来这青年竟是她的弟子,厅上气氛霎时尴尬,唐家人脸上更挂不住,唐幽咳嗽一声,正寻思如何接场,只见陈抟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只小药瓶上前递给薛莲,蔼然道:“薛掌堂,这是鄙派的疗伤药,内服外敷都见疗效,虽比不得贵教的丹药灵验,也足堪使用,还请笑纳。”

    他这么做既让唐门放心,又替薛莲解了围,面面俱到,无可指摘。

    薛莲见过陈抟,知道他是自家掌教的故友,可以信赖,一边接过药瓶一边哼笑:“到底是陈道长会处事,看来这立身行事靠的是修养,跟岁数大小没关系。”

    唐幽等人受其奚落也只好假装耳聋,待她为青年敷药喂药后,立时质问:“薛掌堂,这位既是你的爱徒,那他来我唐家堡的目的你想必也知之甚详,我等倒要好好请教。”

    薛莲毫不迟疑答道:“他是奉我命令行事,我此番来到青城县,就为追查那修炼飞头降的凶徒,日前命我这徒弟在城内暗访,四天前他突然与我失去联系,我正派人寻找,却不想被你们关在这里。”

    唐幽听了,口气越发生硬:“追查飞头煞,岂会跑到我唐家堡来?莫非你们怀疑此事与我唐门有关?”

    不怪他生气,武林名门爱惜羽毛,当初神农堂被诸天教怀疑窝藏凶犯,纪天久也怒不可遏,因那飞头煞杀孽太重,已犯众怒,与之担上干系就极可能声名扫地,是以都容不下此种质疑。

    唐幽的愤怒引来薛莲更多嘲弄,讪谑道:“唐老前辈何必动气,我事先并未指名要他来唐家堡,你先听他讲讲具体经过再说。”

    青年对薛莲极为忠顺,在唐门地牢里任你毒刑逼供始终守口如瓶,这会儿薛莲轻轻一声吩咐,便应答如流,拖着虚弱地声气说道:

    “四天前,我听城中百姓说有人曾于夜间在这附近看到奇怪的东西浮于半空,怀疑是飞头煞,入夜后来此巡查,丑时前后当真看到一颗人头飞入唐家堡。我悄悄跟踪入内,见堡内树木繁盛,一时找不到飞头煞的踪迹,便冒险深入,走不多远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倏忽飘过,很是可疑,于是飞奔追赶,那白影在堡内转向拐弯十分灵活,明显熟悉路径,我只顾追踪他,忘记自身安危,不久就被唐门的人发现,被一个老头儿使铁蒺藜打伤左腿,就此遭擒。他们当我是奸细,对我严刑拷问,我想那引诱我的白衣人或许和飞头煞有关,而他又很可能是唐门内部的人,所以不肯说出实情,被他们日夜折磨,若非师父及时赶来,只怕熬不过明日了。”

    他声称飞头煞与唐门有关,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唐家人认定这是诸天教设的局,先入为主地将唐震之死归咎于对方,唐幽率先拍案怒斥:“这简直是一派胡言,我唐门世代居住青城县,一直以地方安宁为己任,飞头煞的案子我们也正在追查,那邪功是你诸天教独有的,岂能将脏水泼到外人身上!?”

    薛莲正色道:“飞头煞确系本教所创,不过秘籍早在数十年前就流散出去,并非本教专有。我这徒弟历来诚实,若非亲眼所见,绝不会凭空捏造。他只说看见飞头煞进入唐家堡,还没确切指认凶嫌,你着的什么急?”

    唐幽吹胡子瞪眼:“他刚才口口声声说被一个怀疑是飞头煞的白衣人引到唐家堡深处,又说那人熟悉堡内路径,很可能是唐门的人,这不已明摆着在往我们头上扣屎盆子?他夜闯本门,没过几日我侄儿就被蛊毒害死,这中间才大有可疑!”

    薛莲不客气地揭穿他的用心:“你就直说唐堡主是我们诸天教杀死的不就结了?一进门我就看出你们已经磨好刀,挖好坑,专等行凶,我此时孤身在此,寡不敌众,但要拉几个人垫背也容易得很。”

    现场只有赵霁走神没听他们争吵,他的思绪被一个可怕的巧合霸占了,方才那诸天教青年说四天前的夜里曾看到飞头煞进入唐家堡,而他也恰恰是在同一天的半夜在神农庄后的树林看到那飘飞的人头。神农庄距离唐家堡约十里地,以那人头飘飞的速度看,来回得一个多时辰,青年在丑时发现飞头煞,自己当时昏迷醒来,差不多是在后半夜,时间也对得上。莫非那飞头煞先去了唐家堡,回来时正好被他撞见?

    这念头在他心间突刺,即将撞破喉头时又被恐惧封印,唐家人和薛莲都心狠手辣,他这只小老鼠怎敢在狮群里插足。

    孤惶中,他下意识看向三四丈外的商荣,内心深处,那个少年终是他唯一的依靠。

    也许他的心念过于强烈,目光带上尖角,挑破了商荣攒聚的精力,他尚未做同样联想,看着对面脖的赵霁,以为他只是习惯性胆怯,表面上用讥鄙不奈回应,暗地里却打算悄悄领他出去。可是时机不对,厅上的对峙突破界点,薛莲已然起身欲做困兽之斗,这一出手就预示着两大帮派正式敌对,武林必掀浩劫。

    迫在眉睫的关头,一个人当仁不让挺身阻拦,他是仅有的立场适宜又有能力阻止干戈的人。

    第11章 少小相识之追凶

    商荣见师父二度离座表态,便不能擅自走动,递眼色给赵霁,示意他快出去。然而小孩的好奇心压倒一切,赵霁怕归怕,仍想留下来观望事态发展,见商荣脸色不悦,就低下头不再自找没趣。商荣拿他没办法,也扭过头,眼不见心不烦。

    陈抟已走到薛莲跟前,同时劝说她和唐幽:“二位的初衷都是查明真相,最好先从实证着手,目前公认的事实就是唐堡主死于蛊毒,薛掌教精通蛊术,贫道建议唐门请她帮忙验看唐堡主的遗体,先弄清这蛊毒的来历,以便进一步破解凶案。”

    玄真派居中调停,两家都不能不给面子,陈抟特别劝导薛莲:“薛掌堂,你是蓝教主的左膀右臂,更该珍重才是,依贫道看,此事多半存在误会,还请冷静处之。”

    薛莲谢他好意,暂时按住气性,同意替唐门辨蛊。

    看过唐震已经发黑的尸体和烧成蜂窝炭的心脏,她并未即时下结论,要求唐家人再领她去唐震日常起居的房间看看。

    唐震的私宅是一座三进的大院落,统共二三十个房间,薛莲一间一间挨个查看,走到卢氏的卧室时,她的脚步明显放缓。

    这里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屋顶角落里看不到一根蛛丝,连床底下的地板都擦洗得光可鉴人。

    薛莲夸奖:“好干净的屋子,请问谁住在这儿?”

    唐家人说:“这是我们堡主夫人的卧室,妇道人家爱干净,是以比别处收拾得好。”

    “呵呵,恐怕未必。”

    说出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薛莲不再前往他处查看,她返回灵堂,向唐幽等人宣称:“我已经知道唐堡主中了什么蛊,也找到了下蛊之人,可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我怕我揭了贵派的家丑,你们更要杀我灭口了。”

    她有意诮讽,其实话已挑明,唐震就是被自家人杀害的。

    在场的唐家人听了,人人自危,唐幽忍气道:“薛掌堂多虑了,你能帮我们找出凶手,我们只会感恩戴德,何况还有陈掌门等有头有脸的江湖豪杰在此,我们岂会不讲道理?”

    陈抟又出来缓和局面,恳请薛莲明示。

    薛莲说:“这下蛊之人十分精明,若用常见的虫蛊、蛇蛊、花草蛊,便很容易被人认出来,唐堡主中的这种蛊很罕见,做起来非常麻烦,又对炼蛊者本身损耗极大,就是在我诸天教内也少有人使用。名字嘛,说出来你们男人多半会犯恶心。”

    唐辛夷听她老是卖关子,着急追问:“什么名字,请您快说。”

    薛莲笑道:“说给你这小孩子听也无妨,此蛊名为‘葵水蛊’,是用女人的葵水炼制的。”

    唐辛夷继续问:“什么是葵水?”

    随即听长辈们接连咳嗽,见他们个个神色讳莫如深,便知含义不好,只得住了口。

    赵霁在女人堆里长大,伺候他的丫鬟都是妙龄少女,日常当着他也不怎么避嫌,所以他知道葵水就是女人的经血,凑到唐辛夷耳边悄悄告诉他。

    可怜唐辛夷连经血是什么都不知道,依旧懵懂地看着周围人。

    陈抟请教薛莲:“那么这葵水蛊除了制作方法,还有其他特别之处吗?”

    薛莲乐意为他详解:“自古只有女人能炼蛊,这葵水蛊更是只有二十五岁以下的年轻女人能炼。先从深山里捉一只大蠼螋,每天用自己的葵水和各种毒物喂养,连养八年才能成功,而且必须用二十五岁以下姑娘的葵水,超过这个年龄就没用了。

    二十五减八等于十七,就是说想要炼蛊,最迟得从十七岁开始,这八年中不能怀孕,否则葵水中断,蠼螋饿死,一切都前功尽弃。试问有几个女子愿意牺牲八年去养一只蛊?虽然这八年也可以嫁人,但过门以后一直不生养,婆家也不会答应,再说,毒性可这种蛊比肩的蛊毒多得是,因此练的人少之又少。

    假如选择炼制,必然是看重它稀少,下蛊后不易追查。

    此蛊炼成以后,蠼螋会长到人的拇指大小,成为蛊母,蛊母在月圆之夜所产的卵就是蛊毒。细若砂砾,无色无味,放一点在耳朵里人就会中蛊,顷刻毙命,当时看不出异样,得等到七个时辰过后尸体才会慢慢发黑,显出中蛊的特征来。”

    众人啧啧称奇,陈抟便替唐门求问:“那么薛掌堂是如何找到下蛊之人的?”

    薛莲说:“目前我是靠推测来判断的,但有个法子能让这蛊毒带领我们去找凶手。”

    她说到这儿也不再吊人胃口,请唐家人重新开棺,再问他们要来一口砂罐和一只刚成年的小公鸡。

    众人见她将公鸡割喉处死塞入砂罐,放在死者头顶,又取出一些五颜六色的药粉撒在沾血的鸡毛上,然后点燃鸡毛放入棺内熏烤,只一会儿功夫,就见许多黑色的小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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