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上》第二章 迢迢

    转念一想，不成。虽说苏菁是苏夫人的嫡生女儿，可是她和她母亲不一样。她对苏离也是有几分对姐姐的尊敬，这在别家可是不多见的。

    “哎，满月。你这是在哪里得来的消息准不准”“早上夫人去菁姑娘的房中了。我去找灵石的时候顺便听了一耳朵。”

    苏离把刚才那张宣纸揉成团，在手中盘算。“只说命数不好和身体有疾病这消息可像是被别人编造出来的。”

    “我也说像。可是姑娘，这消息是璇玑阁透出来的。”“竟是真的”苏离一脸讶然。

    璇玑阁是东玄国有名的情报组织。总部坐落在都城清和。璇玑阁出来的消息，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物通过各自的名帖去阁内，花重金使璇玑阁放出，以达到利己目的。且有训‘谣言为耻’

    白、苏两家，定是被谁人摆了一道。若是苏府退婚，今后的苏府女儿们嫁娶之事便不再有选择的机会。且若退婚，便会使白府被动承认隐瞒事实，自然会背上无耻骂名。一击中的，一石二鸟。

    “厉害啊。”苏离禁不住感叹一句。如今两家皆会陷入两难境地。

    “我家的嫡母是万万不会把阿菁配给这样一位不合格的男子的。”事关苏家，苏离现在也没空再去窃喜嫡母的囧境了。

    “夫人并没有将此事告知大人，不知，是否已经有了决断。”满月又看了看苏离，见她还是一脸沉思的样子，“若是夫人动用皇室的关系，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不可能。”

    苏离终于抬头看向满月。“嫡母不可能这样做。若是用这样的方式去逼璇玑阁改口，难说日后会不会被人牵制。”

    “父亲眼下虽官运亨通，可是得罪的人也不少。明里暗里不知多少人等着他出纰漏。”墙倒众人推，在清和是个小孩都懂的道理。

    “满月，去要行帖。我要出门”苏离抬眼，又改变主意。还是自己去吧，这样快些。各官家官眷出门，都要有行帖记录。

    刚走到水云间门口，就听见嫡母的念叨“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你才是我亲生的啊你！”

    “夫人，我来要行帖。”苏离走进，只见苏菁低着头，听凭着母亲的教诲。

    “想去就去吧，再过几天，别人怕是都可以随意进出苏府的门了，还要什么行帖。你有这个闲心去外面招摇，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勇气。你别忘了你也是苏家的女儿，现在出事的可是整个苏府。”

    苏夫人今天连她天天戴在手上的羊脂玉手镯都忘戴了。想必是烦透了心。扫了一眼女儿和苏离，便匆匆离去。

    “姐姐，你也知道了。”苏菁走上前来，拉住苏离的手“母亲说我命好，得嫁高门。可我早就清楚，镇国将军的府门岂能是那么好进的”

    “阿菁，夫人定会为你转圜经营的，你不必那么焦虑。”苏离忙着安慰她。

    苏离这个嫡妹眉眼生得极好，脸型随了苏夫人，透着一股大家之气。性情温柔，心性乖巧，尤为尊敬长辈。尤其是一哭，苏离都不忍她脸上挂着泪珠。

    “姐姐，母亲说如今全清和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本来这是不必在意的。可是这样一来，怕是以后也会影响到你的婚事了。每每想到这里我便不安。”说罢苏菁更是直接把头埋进了苏离怀里。

    苏离只能安抚她，如今也说不出什么毫无作用的安慰话，只能听着妹妹诉说着。

    “姐姐，不瞒你说。我不想嫁过去，我不认识他。高门什么的我不在乎，我只想找一个相互倾心之人，共度一生。可是我生在苏府，我没有选择。”

    “阿菁，你别乱想了，姐姐会帮你的。我来找夫人要行帖，就是为了去查个究竟。我要知道是谁，在搭这个戏台。”

    苏菁不禁睁大了眼睛。“放心。”苏离拍拍她的肩膀。

    苏离正欲离开，被苏菁叫住“姐姐定要保护好自己。若是听见了什么，也不要与人起争执。姐姐待菁儿是极好的，若是别人要做不利于姐姐的事情，菁儿也不会同意的。”

    苏菁看着苏离走远“灵石，打水来，重新给我梳妆。”

    “姑娘，我们这是去哪里”满月上了马车才回过神来。自家的小姐真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此时的苏离和满月已经换成了公子的装扮。苏离本就长得有灵气，未经修饰的眉毛更加让她像个爱玩的公子。头发全部梳起，系着淡青色的发带，与今日这套男装相得益彰。满月则是一身木灰色男装，配以木灰色发带。满月是苏离挑的丫头，长得可爱，从小跟着她。

    两人年纪相差不大，现在这样一装扮，更像哪家的一对兄弟出游。

    “去找言书，他定能带我们去璇玑阁。”

    “小言公子，他是太师府的人，定能进去！”满月又皱了皱眉头“可是小姐，我们能见到言公子吗”

    果然，门口的守卫连通报这个过场都懒得走，直接给拒了。

    ‘果然，记上我了’苏离暗暗叫苦。自从上次她带上言书去“围猎”，实际就是去打些野鸡野兔什么的。结果两人野物什么都没有猎到，反而掉进了猎洞里。一度成为清和人们的饭后闲谈。自此，太师府新增了一条专门为言书制定的家规‘不许与苏离往来。’

    “正门进攻失败，走，去后门”苏离与满月又绕去后门。要不说怎么是太师府呢，绕个后门，像是去长街走了一趟。

    三轻一重，这是她与言书的暗号。平时都会有嬷嬷在后面听着，可今日敲了半晌，还没有人来开门。‘屋漏偏逢连夜雨！’

    白府内。“倾川兄，如今我们两家可是真正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苏廷玮转身，正对着白倾川。冷冷盯着他。“若是孩子们日后知道，我们借他们的婚事做文章，你待如何”“廷玮兄，有舍方有得。况且，我们只是借用此事做饵。一方面引蛇出洞，一方面也促成了两个孩子的婚事。我们并没有损失什么。”

    “另外来说，只有让某些人转移注意力，才不会太注意我们这边的变数。毕竟，两个孩子不要太早卷进来。”苏廷玮细想，觉得也确实可行。

    “不过”苏廷玮又数落起白倾川。语气了和缓了不少。“你这次的棋下得快啊，我到现在才晓清原委。”

    “哎，好好，这次是我欠了考虑。待孩子的婚期到来，随便你让我喝多少酒，我绝不推辞。”“老狐狸，你这是算准了我酒量不如你。”

    “那不如，送去太常寺卿家的聘礼再加一倍”“停，刚才还说不想让孩子们过早卷进来。”白倾川笑而不语。苏廷玮急得甩了甩袖子。正欲走出去，觉得不痛快。又回来补一句“老狐狸。”方才出去。

    费力爬上太师府的围墙，扫视一圈，还是找不见言书。‘我就不信了，我今天还真杠上了我。’苏离继续向房顶那边行进。“姑娘，你看着点！”满月在下边提醒她家姑娘。

    “满月，可惜你不会爬墙。我告诉你，这上边可好看了。”其实一点也不好看，还高得令人头晕目眩。

    苏离摸索到言书的书房屋顶。苏离笃定他是被家人禁足在此。蒙对了就有机会去璇玑阁，错了就又成为一次笑柄。‘一半把握呢，不亏’苏离暗想。

    这边书房，言书正昏昏欲睡地背着令人头晕的文人经典。突然听见头顶上的瓦片声音，立马清醒了不少。“你们出去吧，老站这不累啊我准你们下去休息，母亲若问起，就说是我赶你们走的。”言书立马遣退了随侍们。

    他抬头，张着耳朵跟着那声音在书房里慢慢走。除了她没有人会以这种方式来找他。

    果然，瓦片被掀开，是苏离。

    言书示意她去后边，书房后是一方小园子，平时只让言书去理。“赶紧下来，被巡逻的知道了不得了。”言书看起来比屋顶上的人还焦急。

    小言公子虽是太师府的公子，却和其他高门的公子不同。在别人眼中，他就是不成器的那类。对朝政之类的事毫无感觉，反而喜欢去乡野地间。由此，他和苏离自然而然也成了知音。

    三月的天还有些冷，可今日的太阳正好出来了，照在身上暖暖的。苏离也被这日光衬得更加好看。言书竟看得有些痴。

    “言公子，今日我的命交给你了。”话落，苏离毫不犹豫跳了下来，正好被接住。“姑奶奶，幸好我少时练过一些时日。要不然我俩今天都得在这园子里交代了，做养料。”

    “那也不错，黄泉路上不孤单。”苏离应他。“我今日来找你，是想找你帮忙。”苏离直接切入正题。言书浅浅一笑。“知道了，走吧。”

    “什么”苏离绕到他身前“我今日是请你帮忙，不是来找你出去游玩的。我还没说什么事呢！”“我知道，璇玑阁。快走，趁着我母亲在午睡。”言书又直接绕过她，得意地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