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不熄》分卷阅读133

    “那很好啊,祝福你们,”黄煜斐微笑起来,“刚才是我多管。”

    “不是说你多管,我们……”

    “就是我多管闲事啊,是我把事情做得太绝,我好像总是犯这种低级错误,”黄煜斐仍然微笑着检讨,拉上李枳,在他手腕上轻轻地扣着,整个人却是紧绷的,好像害怕稍一松懈就会把力气用得太大,他过转身去,朝一厅之隔的大门走得头也不回,“刚才我说亲姐姐,也是我想太多,毕竟是假的对吗。很抱歉。”

    李枳感觉到搭在腕骨上的指尖跳了跳,他知道,这绝非黄煜斐对黄宝仪真正想说的话,也知道一时的气话过后,会是多大的后悔,只得使劲捏住他的手,也拽住他的人,急道:“哥你不要这样。”

    黄煜斐低着头没有看他,只是停下脚步。

    他或许在等黄宝仪说些什么,却只听谢明夷说道:“老九,我和宝仪都能够理解你现在的混乱,但是我们都想劝你一句话,这样和家人别扭着,只是自己折磨自己,只会越来越糟。”

    黄煜斐回身看他,睫毛闪了闪,有点怔怔的。

    “我既然决定娶宝仪,我既然终于有一天能够娶宝仪,我可以保证会对她负责,”谢明夷目不斜视,揽住身边眼冒水光的女人,“你讲的没错,小棠对我有过想法,但我绝对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姐姐的事,现在我也把结婚的计划和他说清楚了,他表示理解,支持,祝福。”

    黄煜斐还是没有说话。

    “现在问题最大的不是我们,是你。小斐,做火药桶也是非常累的,你需要给自己寻找一条出路,我记得和我谈起你的李枳时,你说你找到了,”谢明夷极其专心地看着从小一起混大的玩伴,就像在盯着一片浓密树林,思考出去的方式,“他现在不是正在你身边吗。有些话我不想讲透,但宝仪真的一直非常担心你。其实你放过自己,就是放过所有人。”

    “是我在折磨你们,你的意思?”

    黄宝仪眼中有层水壳,此刻颤巍巍的。她开口了:“我们是希望小斐能够轻松,快乐。无论以前怎样,现在是一家人,又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黄煜斐的脸不再僵硬,反而生动起来:“一家人?哈哈,骗我二十四年的,就是这一家人。”

    “那是……那是没有办法!”

    黄煜斐冷冷地说:“现在听到我说,我累了,我不想再活在仇恨里,却对我讲,他真后悔做了那件事损失两个老婆,把我这个东西生在这世上的,也是这一家之主。”

    黄宝仪无话可辩,节节溃退。

    黄煜斐则步步紧逼:“不把我写进族谱的爱人当家人看的,说我害黄家断子绝孙的,要一群马仔带着刀在祠堂围住我们的,也是他呢。”

    黄宝仪像要垮了,她在任何打击面前都不曾这样狼狈。“爸爸那一定是气话。他很早就对我讲过,他是想要同你和解的,”她努力挺直脊梁,“小斐,小时候他对你最严格,但也最看好你,他现在说后悔,只是觉得对不起你。”

    “是觉得我对不起他吧!”

    “不是的!他同我讲过,他觉得愧对于你!”

    “那他亲口对我说啊,”黄煜斐脸上的讽刺忽然消失了,转变为一种由衷的倦意,“我可能只是需要一句道歉。我难道就想每天所谓忤逆他,被所有人骂不肖子孙吗?”

    “他……他年纪越大,越倔,越顽固,但有一天会说的。”

    “不必了,我不需要,我也没空等到他死前忏悔之类的,”黄煜斐耸了耸肩膀,“你们自己开心就好。”

    “是要你开心啊!和和气气地,我们过一个好年,小斐见证阿姐结婚,好不好?”

    黄煜斐闻言一怔,仍然定定地看着黄宝仪,看了好一会儿,才不疼不痒地,轻声说道:“姐姐,其实你一直是知道我的呀。我不喜欢圆滑、礼仪、血浓于水、和和气气。我就是喜欢尖锐、鄙夷、宗亲不认、跌跌撞撞。”

    “不是,你不是这样的……”

    “可惜就是这样!你们认为是个人就该有的那些,我统统不喜欢。你们眯起眼睛,热切地看着的那些,我统统不需要。”

    黄宝仪已说不出话来。她惶急地看向李枳,对这唯一的救星,她在求救,却见李枳没有再阻止黄煜斐的意思,只是难过地、用心地听着。

    黄煜斐冷静极了,却又是那样心碎,又道:“我最初去美国的时候问过阿姐,如果你,或者我,因为和妈妈一样的原因,最后不得不去死了,父亲会怎么做?阿姐说他会觉得可惜,觉得我们不够小心可靠,觉得他看错人了。然后把家产给别人。现在想想,这当然是他会做的事情。”

    “不是这样的,我当时那样讲,是为了给你压力,”黄宝仪搀住谢明夷的胳膊,在这一室暖气里,她竟感到冷,她需要一个支撑点,“我想要小斐有危机感,去努力出人头地……这也是妈妈想要的。”

    “那我让你失望了吧,学化工那种无用专业。你的回答倒是记了很多年,”黄煜斐淡淡地笑了笑,“我有想过怎样给自己增加人情味,不要活得那样自私,读了一些文章。”李枳咬紧了嘴唇,光是站着就已经冒了不少汗,一听这话,他感觉更热了,因为蓦地想起了那些布满便条和笔记的机场读物——黄煜斐正是看了这些书,才想出“一个词记录法”,通过邮件把自己从沼泽中拉出来半截,至少露出一个脑袋。

    也正是那种常被人归为“廉价鸡汤”的,不屑投以一顾的书籍,却被黄煜斐那样认真地反复,甚至读出了精髓,李枳很难去想象读时黄煜斐究竟处于一种怎样的心态,是单纯,也是无助。他或许曾经真实地指望那些或真或假的东西也能救他自己。紧接着,李枳又听见身边人平声说道:“其中一篇的命题是‘家是什么’,最后结论的那句话是,‘家是当你浩然有归意的时候,能够放心落脚的地方。’但这里显然不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到这种地步,还是不能相信我的所谓至亲。”

    黄宝仪如坠冰窟,剧烈的悔恨击中她,险些流出眼泪,“对不起,对不起……”她喃喃地重复,素来行端立正的习惯也要丢掉,差点无力地靠上冰箱。这边李枳却使劲握住黄煜斐的五指,终于开口:“等等,都冷静冷静,我觉得你们都需要一些时间来缓冲。现在这样,你们谁都不想要,对不对?”

    其余三人都默然,这是愣住了。

    李枳又道:“如果宝仪姐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你们老爷子真对我哥怀有那么点歉意,真觉得自己有错,只是暂时老糊涂了倔一倔,那这件事儿就不是无解的。”

    黄宝仪眼睛亮了。

    黄煜斐似有惊诧,看着他,柔和道:“我也觉得。小橘,我们上楼早些睡觉,明天先回澳门住一段时间好吗?”

    “哥,你先等我把话说完,咱们都不许逃避,”李枳踮脚,拿鼻尖蹭了蹭这位佯装冷漠专业户的脸侧,又看向怔愣的谢明夷和黄宝仪,“其实回来之前,我哥就已经想清楚了,他确实想要放下,不想被过去牵绊。那个你们当作炸药包的笔记本,反而让他想得更透彻了。所以他并不是你们说的那种别扭的人,也并不是不放过你们。”

    “我知道的,小斐一直在努力自我调节。”

    “我们这趟回来也不是兴师问罪,就像你说的,家人要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太折磨了,”李枳缓速地、坚定地陈述着,“但我觉得我哥确实需要你家老爷子的一句道歉,他实实在在地伤害过他,在他最没依靠的年纪。现如今我们回来,他作为父亲仍然有意无意地在伤害,并且理直气壮。如果他没想明白,连句抱歉都说不出,这种情况就会继续,那我觉得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回来比较好。两边离得远远相安无事,当然这是下下策。”

    黄宝仪冷静下来,点头道:“我会去和他谈。”

    李枳也点了点头,转脸问:“哥,你觉得呢?”

    “我困了。”黄煜斐简单道。他又看了姐姐一眼,便拉着李枳往楼上回,低气压绕着他。沿走廊一路往里屋走,刚把门关上,楼下的灯光和声响都没了,黄煜斐就长呼一口气,道:“谢谢你,老婆。”

    “都是你自己已经想明白的,所以我也明白了,”李枳脱下羽绒服,走上来搂他,“但肯定没那么好说出口,也出了点突发状况,我就帮哥传个话呗。”

    黄煜斐箍着他的腰,轻轻地晃:“果然比想象中要难很多啊,人际关系这种问题……”

    李枳帮他褪着外套,道:“我也觉得挺难,我还社恐呢,但怎么说,我们应该对自己有点信心,又不是我们的错,这回解决了,以后都轻松。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让你除了我之外,还有个能回的家,我们一块回的家。”

    “但我还是讲了很过分的话,”黄煜斐眼中有落寞,“谢明夷一定气疯了,最主要,我让阿姐伤心了吧。”

    “别自责,姐姐肯定在和你想一样的事儿,她还觉得自己让你伤心了呢。等情况好了,咱们好好看她嫁人就成,”李枳凑上去,浅浅地亲吻黄煜斐的下唇,“我看得出来,你俩以前相依为命过,所以至少,你俩的感情是真挚的。其实想想也有很多温暖的东西值得回忆吧?”

    以下内容需要积分高于 1 才可浏览

    黄煜斐没回答,他只把李枳压在床上,用一切的柔情去亲吻他。当一丝不挂,感受到那优雅而粗鲁的手指,在体内扩动的热度时,李枳一边心说什么困不困早不早起都是在蒙人,一边又有些庆幸——黄煜斐还有心情干这事儿,这让李枳感到放心。

    于是他也用一切柔情去接纳黄煜斐略显粗暴的顶撞。

    然而做到半中央,又不太对劲了,是侧身位,黄煜斐从后面抱着他,拎着他的大腿,忽然停止一切动作,喘息得不怎么从容,听那鼻音竟像是快要哭了:“还是不行,我不该带你回来的,小橘,会不会有人害你……我好害怕。”

    李枳一愣,从**中缓过神来,道:“害我?喜欢折腾人的那位不已经归西了吗?”

    “我不知道,”黄煜斐错乱着,哑声道,“我爱的,很少,可是都要给我夺走。”

    李枳心里一揪,别着身子回过头去,正见着黄煜斐发红的眼皮,紧闭的双眼,他用小腿勾住他的小腿,轻声道:“你看着我,哥。”

    “……”

    “没问题的,你睁开眼就行,睁开眼就能看见我的眼睛。”

    黄煜斐最终照做了,眼中蒙雾。

    “做得好,真乖,”李枳反手拍了拍他脸蛋,笑,“哥,你好好看我,哎别躲,我是谁呀?你正插在谁的身体里呢?”

    “是小橘……”

    “对,有我在这儿呢,那些坏事全都不会找上你,而且有你在这儿,也没人害得了我,咱在一块那么长时间,不都已经证明了吗。听得到我说话吗?”

    “嗯。”

    “好,现在开始,哥哥,你要开始深呼吸,”有根烫乎乎的大东西嵌在体内,虽说没动,也不是多爽,但李枳的声线还是难免掺了点酥软,他清了清嗓子,想多少显得靠谱一点,又继续道,“就是,像你以前教我的那样。一,二,对,慢慢地,就是这样。宝贝儿,还记得我只要一难过,你就老这么叫我吧,放轻松。”

    黄煜斐双眸通红,入神地看着李枳,呼吸的节奏慢慢恢复了正常。他稍稍起身,一手撑到另一侧,把李枳半拢在身下。

    避免他滑出去,李枳抓着床单没有被带着翻身,反而把腿张得更大了一些,又顺着他的力气倒了倒,张着嘴,似在索吻。含够了黄煜斐微颤的嘴唇,他又用双腿圈紧他的腰,道:“我现在很安全,也很舒服。那儿我也不去。哥,你动一动呀。软在我里面我会特别灰心的。”

    黄煜斐还是那样安静,眼中泪意却逐渐消散,他提着李枳的脚腕,换了个角度,自己半跪在床面上,从正面继续了刚才的动作。就像李枳最喜欢的那样,时而就着某点仔细研磨,时而不留余裕地贯穿,他始终注视着身下白兔般的、**的人。

    仿佛在雪夜注视哔剥作响的炉火,仿佛在汪洋注视隐约可见的岛屿。李枳的声与色,那幼豹般的热情与柔情,都是那样生动坦然,能给人充入希望。

    而李枳就这样被他越看越烫,听人问他舒不舒服,顾忌楼下还有俩人,只能哼哼唧唧地小声叫,叫哥哥,又叫黄煜斐的名字,迷瞪瞪地说着舒服。汗水黏在额头的乱发,被细心地拨开了,耳垂上的小洞,被珍惜地吸吮抚摸,他丢了方才的冷静,骨盆在颤,腰在扭,浑身都一颠一颠的,他听见上了年纪的木床在吱呀吱呀地乱响,听见靡丽的水声,于是赧了,伸手要抱。一抱住,他们就缠在一起,李枳在那怀抱里放心地缩着因快感而发抖的肩膀。

    他太喜欢被这样抱着了,被细细看着,上瘾般喜欢。黄煜斐的那双眼睛,是那样溺人,总有种辽阔的气质,壮烈又骄傲,冷静又沉迷。正像那句“睡在你眼中的沙漠里”,让人想亲上去,想钻进去。

    同时,他的身体又是那么的柔韧有力,那么的敏感狂热。热情要多少有多少,既骄横、不可一世,又真挚、**诚实。被他抱着你能感觉到那种执着。

    如今这执着更甚了,混着哀恨,以及深深的依恋。好比李枳是滔天巨浪中的唯一浮木,也是黄煜斐剩下的最后一条命。他只想把他抱得更紧,更紧,紧到没有被入侵的余地,最终的结局只能是像两块从冰箱里拿出的黄油一样融化,融在一起,洇透床单。

    最后做完已是凌晨三点多,两人精疲力竭,房间里交替着满足而松软的喘息。黄煜斐像个孩子一样靠在李枳身上,缓缓地抽一支烟。李枳抢过来,吸了几口,又还给他,忽然道:“其实科学的方法应该是我这会儿什么都不多说,给你一点冷却期,都说这样才能走出阴影,但是,哥,我还是有些话特别想说,不得不说。”

    “我已经没有阴影了,那些只能算是家庭纠纷,”黄煜斐把烟拿开,亲了亲他的肋骨,像是在感谢他这照顾叛逆期小孩感情般的小心翼翼,“而且只要是小橘想说的,我就很想听。”

    李枳被他亲得痒痒,挠挠他耳鬓才开口:“前段时间我跟我妈闹得挺僵,对吧,但我做完手术那会儿,她居然给我打了个电话,我给挂了,发微信说我出不了声,她还一个劲儿打。最后我接了,她突然就开始道歉了。她说知道现在见面还是很难,因为见了会尴尬,会很不舒服,但她需要对我道歉,以前那些事,那些狠话,她明白错了。”

    黄煜斐沉默,李枳又道:“她还说我爸爸联系她了,说是遇上什么贵人,帮他治了腿,他正在努力戒赌,好了之后回来找我们。她告诉我,知道我肯定不想见他们任何人,但爸爸也说对我道歉。还说他们为我高兴,祝福我。很神奇对吗,我突然就不那么恨她了。”

    “因为小橘恨得累了。”

    “也不全是,我只是觉得解脱,她道歉,就意味着她会在意自己的行为,不再继续无所顾忌地伤害我了。所以我觉得轻松。”李枳的眼仁在床头灯暖光下,黑得发亮,“所以我们需要的可能就是一个道歉,不是出于什么高尚理由,比方说亲情能让人原谅一切,或者撕破脸皮还是我们亲爱的父母,只是因为,道歉是和平相处的保障。”

    黄煜斐若有所思。

    “更何况你的情况还和我不一样,宝仪姐,你是不怨她的吧,”李枳把手掌贴在黄煜斐的额头上,一下一下地摸,“我也不是劝你什么,哥,如果继续这么恨下去,讨厌他们下去,能让你感到快乐的话,我支持你。我最擅长耿耿于怀了,我跟你一起恨他们。”

    “……不要。”

    《宅书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