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不熄》分卷阅读61

    李枳恶狠狠地打断,几乎在吼:“抱着他你信誓旦旦,说你爱他爱得不得了,可要不是那姑娘提醒,他就一直什么都不知道,他就一傻子,特好骗!黄先生我问你,这样很合适吗?”

    “……我知道你需要解释。这件事我会处理清楚。我只是希望你,怎么讲,不要冲动,不要虐待自己。我打电话是想要你安心、好过一些。”

    李枳不语。

    黄煜斐又道:“我也并不是没有当回事,并不是想一带而过……我不想让你失望。”

    “我啊,我就不劳您费心了。”李枳叹着气,自觉铁石心肠,却又疼痛不已,“……您的解释还是留着好好说给未婚妻听吧。如果谢小姐问起黄少爷跑到北京三个月,成天跟哪个贱人鬼混的话,您别把咱们的关系说得太不堪就成,也算帮我个忙。”

    “鬼混?不堪?……我以为这是爱情。你为什么贬低自己?”

    “哈哈,你真的,你总是这样,夸张地谈情说爱,你自信极了,”李枳冷淡道,“可这终究是没法实现的一时之言。你就是这种人。”

    黄煜斐像是受伤了,半天不吭声,干巴巴道:“小橘,讲气话有意义吗?能解决问题吗?”

    李枳忽地越发地火了,一下子点着似的,尖利的话就从他嘴里蹦出来:“抱歉大哥我现在不叫小橘了,我叫李枳,而且我也不是在说气话,不是气话!也没问题要解决,省事了!”

    说完他就又开始哭,于是顿了好一阵子,不想暴露哭腔。黄煜斐没再说什么,可能也是心乱如麻,声音哽哽的一句“对不起”之后,不挂电话,就这样默然。

    于是,无言中,一人惶急地跑,一人惶急地追。猫捉老鼠,却知道自己的性命都握在老鼠手里;老鼠躲猫,是因为怕自己甘愿像傻子一样死于猫口。

    最后深呼吸几口,破开黄煜斐似是怔忡的沉默,李枳又道:“真的不是气话,是心里话。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就一穷光蛋,神经病,大忤窝子。我就想好好谈个恋爱而已,其他我什么都没想要过。”他吸了吸鼻子,又神经兮兮地笑了,“可是,就连这个,我也拿不到。所以就本本分分活几年算几年呗,你们土豪联姻我不了解,也不想了解,跟有妇之夫混在一起破坏人家庭我烦透了,所以,麻烦你,滚蛋放过我好吗。”

    “为什么就这样判断自己拿不到,我是在和你好好恋爱啊……”黄煜斐缓缓地说,像在组织他不甚精湛的中文语言,“我不会和别人在一起的,更不会组建家庭。你刚才是说‘一时之言’吗?我对你,完全不是这样的。”

    过去的泥沼把李枳往深处拽,他怕极了,于是固执如旧:“这话刚才跟我说,还有点用,但我现在不想听了,就这样吧你别跟了,费油。”

    “你要去哪里?”

    “我爱去哪儿去哪儿,我开去天津你也管不着。”

    司机插嘴:“小伙子咱可说好了不去天津啊!”

    黄煜斐则说:“先停下来,跟我回去。上环路就不好停车了。”

    李枳冷笑:“我为什么要停车,我就想上环路,或者不上也行,有种你就撞上来,把这车撞得动不了我就跟你走。”

    司机大叫:“嘿小伙子你瞎说什么呐!”

    黄煜斐问:“撞了你就和我回去?”

    李枳继续冷笑:“是啊,是啊,有种你丫就撞,撞啊!”

    离环路入口已经不远了,路上车多,开不快,但两千米也要不了多久。他以为那把跑车撞烂还发ins的疯子一定会大喊好啊我撞,然后一头顶过来,带着他全部的不甘和决心。自己坐的这辆小现代估计百分百要被那重型奔驰搞得报废,但这对黄煜斐来说,也许就是赔点钱私了的问题。

    他又怔愣着,醒悟般想,我这样打死不听解释,好像确实也很傻逼。

    可能确实是舍不得吧。

    不对,是根本舍不得。舍不得就这么断掉,更舍不得黄煜斐太疼。其他都是找借口而已。

    他其实并没有怀疑过黄煜斐对他的感情,哪怕一丝,他也没有。他只是觉得很不舒服很不安全也很气馁,现实把他砸懵,但现如今狠话也放了气也撒了……

    他做好被撞的准备了,虽然是大概,因为他也不清楚被撞到底是什么感觉。司机似乎是在拼命加速,可能心里正咒骂着,后悔没有早点把这个面目疯狂的神经病青年丢下车去,但又怎么跑得过后面那辆重型吉普呢。

    哪知黄煜斐却没有紧追的意思,仍旧隔着两辆车的距离,忽然问:

    “后悔吗?”

    “什么?”

    “我问你有没有后悔。”

    “刚才和你睡?我不后悔。”

    黄煜斐不接话。

    李枳又道:“睡的时候我说,你在我心里,我爱你,不是假的。到现在它也不是假的,但我没法接受这样和你在一起了。”

    “没法接受?你今天这样主动,是因为之前就已经做好分手的准备了吧。”

    “这什么逻辑?我故意想和你分手,你是这个意思?”

    “你想让我更痛苦一些,所以先**,先说爱我,再把人毫不留恋地丢掉,你甚至连解释都不肯听一句,”黄煜斐声音很冷静,甚至趋近于冷酷,“举得高才能摔得碎对吗。李枳,你很真诚,也够狠的。你是有多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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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太长,九点半左右还有一发。

    感谢大家的留言虽然我感觉追文的姑娘越来越少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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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枳被这话激得,好像给人死死扼住咽喉一样。“哈,”他抽了口气,掐着虎口,努力让声音显得没那么惨,才道,“你是这样想的?”

    “我是这样想的。”

    “我和你做那些事,是因为,我喜欢你,爱你,不想让这段感情有缺憾,我做的时候也是全情投入的。这话我希望你不要怀疑,我求你别怀疑,”他忽然哑口无言似的,顿了顿,才继续道,“……我说不能和你在一起了,也是因为珍视这段感情。你明白吗,它是我最好的东西,必须得是合理的、干净的、完全没有破绽的。我这样想,也这样坚持。”

    “所以你后悔吗。后悔和我这样的人相爱吗。”

    李枳仿佛干枯,他笑不出来,甚至出声都艰难。半晌道:“谁知道呢。后悔又能怎么样,我能控制爱谁吗。我多狼狈,但习惯了,我现在也清醒过来,明白爱情这玩意太好,所以就是他妈的不能属于我,所以我退出,我逃还不成吗。倒是黄先生你,还是头一回被只睡过一次的人这么折腾吧。”

    “我们是只睡过一次这么简单?一句话就分手这么简单?二十年前他们约定的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口头的婚约,就能这样把我们冲垮?”黄煜斐倒是笑了,李枳甚至能想象出电话那头他嘴角的弧度,迷人的、害人的。他又说:“小橘,你清醒一点,你在让我难受。也在让自己难受。”

    “那抱歉了,我确实难受,我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二百五吗?”

    “所以我不懂你。”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该怎么定义呢。我在天涯查你,看见三个帖子扒出你女友是谢明韵小姐,说已经订婚的也有,有几张老照片,还有你去年冬天在香港,茶餐厅里,奢侈品店里,你俩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我说真的。你要我怎么想啊。”李枳最终还是哭出了声,砧板上的草鱼似的,他有点无力,“你的家人,你的身份背景,是要她还是要我?其实完全不用为了我这么麻烦,与其越拖越纠结,成天两边不是人,不如和她结婚,很合适,无论是性别上,还是家世和见识上。皆大欢喜。”

    他低低地哭着,有点话不成句,说出的却都是碎心的话语。那边黄煜斐也慌了,干巴巴地说着“你别哭”,又说“去年只是朋友聚一下谢明夷也在的”,像个惹恼女友的高中男生一样无措,却被李枳很快打断了:

    “一片雪地,纯白的,太干净了简直不像这世上的东西,”他声音淡淡的,像是累了,又像在念诗,“忽然间,它被泼上狗血,血还是烫的,在地上融出小洞来。这是雪的错吗,是血的错吗?反正化了的就冻不回来。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哥你懂吗。”

    一说出来,他又急痛改口:“我不该管你叫哥了。”

    “对不起。”

    “别,又对不起,这都说第几遍了,”李枳疲惫地降低声音,“或者你干脆撞上来吧,趁没上环路,要疯就疯个透彻。疯了我就跟你回去。”

    接着他屏住呼吸,等着黄煜斐。

    说实在的他都不确定自己在期盼人家怎样接话,怎样做。

    却听黄煜斐格外冷静地说:“……我明白了。我会回澳门,也回香港本家。这次回去,可能需要几周,几个月,不清楚。完成之前我不会再打扰你。也希望你不要为这件事太困扰,不要苦自己,不要抽太多烟,不要太狠地咬自己的嘴。”

    李枳惊了:“啊?”

    紧接着他从后视镜看到那人把车在路边停下了。

    随后自己乘坐的出租车就跟解脱似的,奔上三环路。

    司机“哼”了一声:“小年轻搞什么哲学探讨,净犯傻,吓我一跳,真撞了咱可得赔钱啊。”

    电话里黄煜斐又道:“我发现自己现在的确没有资格对你解释什么,或者要求什么。因为错就在我,现在的状况不清不楚,对你和谢明韵都是一种不负责任,也有很多隐患存在。给你太大压力和不安全感了对吗。至于分手,如果你这样坚持,我不会勉强你,我会回去整理清楚这些关系——”

    忙音骤起,李枳已经挂了电话。

    “——希望你能等我。”

    这话没来得及说。

    ……你啊,黄煜斐死人一样盯着手机屏幕,撞上去你会受伤的啊。

    李枳那边倒也没活到哪儿去。

    他厌恶。厌恶这些阻他好好恋爱的破事,厌恶黄煜斐的冷静,更厌恶自己只会把人甩开,气势汹汹咄咄逼人,又不会做任何挽留的纸老虎特性。

    明知道舍不得,却不承认,却死撑着,却道德标准高得要命,显得自己惨淡又清高。这算什么。这只能暴露他的胆小。他固然听得出来,黄煜斐现在算得上是心灰意冷,正如他自己一样。但没辙,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就是上了没头可回的轨道。

    人家黄煜斐都要回澳门了。

    他能怎样。追过去吗?说你别走。说我不想你离开。是他发癫一样赶人家走的吧。

    车子越开越远了,在灯火通明的环路上狂飙,黄煜斐的车早就看不见。李枳对打自己的脸也还没有那么执着。

    那就这样完了吗?他觉得好可惜。

    最可惜是什么,是偶尔几个瞬间,他以为自己和自己爱上的那个男人,是有共通之处的。曾经过得孤独、乏味、疯狂,曾经伸手却无人可抓;他以为黄煜斐生命中存在过的人也是寥寥无几,并且,有能力给他爱情与家庭感的只有自己一个;他甚至以为黄煜斐伸向人际交往的根系,只有自己这一处贫瘠水源,而自己之于黄煜斐,正像黄煜斐之于他,是绿洲之于沙漠的旅行者,是无可怀疑的那个选择。

    但他现在清醒了大半——他李枳几斤几两,却要求别人十分。爱上火焰,就禁锢光亮只出现在他一人瞳孔中。这本就不公平,他们又怎么可能成为一种人?

    他们的差距,各方面,都太大了,甚至算不清。

    李枳这样患得患失,一触即发,就是因为他眼前只看得见黄煜斐一个光亮。而黄煜斐的光亮太多,没了谢小姐,还会有王小姐孙小姐周小姐,他的温暖是随时随处可以采撷的。烟花盛放的一瞬间美丽异常,天空确是辽远,但没有烟花,也是一样的辽远。

    也正是因为明白了这个道理——黄煜斐的人生何其丰富,李枳见过,又即将见到几分呢。由此看来,高估自己确实不怎么好受。先前谢明韵倒是看得透彻,梦做得太深,醒来确实是会哭的。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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