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蒙看着这个硕大的房间，没有说话，沃尔什走在前面：“不过还是要感谢你。”
“感谢我什么。”
“感谢你的指路者是东方周氏啊。”沃尔什看着那巨大的球感慨不已：“没想到沃尔布加家族还是召唤了东方周氏过来，我还以为那个契约中断了。”
“谁召唤了周氏，什么契约？”
“东方周氏啊！和怡莱皇室签下契约的东方家族就是周氏啊，当初初代大帝为奠基人建造了这座巨大的法阵，奠基人周氏许下承诺，他的后人将为沃尔布加家族所用。”
戴蒙定在那里，心脏突然凉了半截。沃尔什看了一眼巨球后继续往里面走：“既然你身上也有皇室的血统那我就不隐瞒了，毕竟女王也要求我实话实说，我就如实的和你说吧。当初周氏为了得到怡莱的庇护于是和皇室签下了契约，他们去了异世，而他们从异世界回来的唯一可能性就是皇室召唤他们。”
“传说可不是这样，奠基人抛弃了初代大帝。”
戴蒙的声音冷冷地转了过来，沃尔什转身，有些震惊：“这，这个传说你也听说过了？实际上，实际上，当初代大帝死后很多年后我们家族的人才发现，时空魔法的基础其实就在你的脚下，如果不是沃尔布加家族的人主动召唤，周氏是不可能主动过来的。所以，所以……”
心脏跳动的声音有点儿大，大到让戴蒙感到有点疼。
“后来我们家族就被嫌弃了，被上流圈子排除在外了。”那个家伙有点悲伤，带着几分恳求般看着戴蒙：“他们倔强了一辈子，其实，其实只要我们这一方服一下软，就什么都解决了，对不对？”
戴蒙后退一步，那些亮起的灯火在黑暗中摇曳，他摇了摇头否认：“周思泽不是被沃尔布加家族召唤而来的。”
“是的，是的，怎么不是呢？不然他是怎么来的？”沃尔什有点好笑：“还是说他不知道召唤自己的人是谁？”
“他不是，他……”
戴蒙侧过头，突然想起周思泽说过的话：‘我姐说我祖上是逃难过去的，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那些毫无压力就能在怡莱呼吸的能力、突然消失的身影、黑色的亡灵之花、从天而降的东方巨龙、任由自己选择的道路……戴蒙略微有点心慌，之前那些压下去的猜疑泛滥而起。
我爱你，所以我希望你也是爱我的。
我爱你，所以希望你爱我，但不是因为怜悯才爱我。
我爱你，我渴求你是爱我的，而不是你知道我们未来会在一起，所以在一起。
血红色的种子落在心头，畅快地吮吸着他的血肉，黑色在心田之上泛滥。戴蒙咬住牙齿，有点失神，沃尔什好像说了什么，他猛地抬起头。
“那周思泽不是东方周氏？不是吧？之前东方青龙不是都出现了吗？哦哦哦，你和他在一起了，所以你不想这样……”
沃尔什摸了摸下巴：“那更好啊，周氏听从皇室的安排，你听到这个消息不是应该感到高兴？”
这个魔法师笑了笑：“他可是这一辈都不会背叛你了。”
“不，周思泽不是沃尔布加家族的人召唤来的。”
戴蒙摇着头小声重复了一遍，他用言语魔法确认了那么多遍，不可能会失误的，他不能再一次猜疑周思泽，特别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候。沃尔什检查完脚下的齿轮，这才意识到对方脸色苍白。
“戴蒙，你还好吧？你身体没有问题？还，还是说这里太阴暗了，所以你……”
金发魔法师后退了几步，突然间不敢踩上这些齿轮，戴蒙扶住那巨大的石门，沃尔什还在里面继续问。
“也就是说你以后都不会走咯，毕竟这么重要的魔法都告诉了你。”
“谁说我不会走。”
“东方周氏在这里你还怎么走？他不是你爱人吗，那，那你不是为了他才专研时空魔法吗？那……你还感兴趣吗？喂！可他真的是东方周氏啊！”
戴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漆黑的大殿，他离开皇宫来到了阳光下，心头是翻涌不止的猜疑和愤怒，事实上还有着无边的恐惧和害怕。
别，罗萨琳德是有目的的。
心底的理智小声地说着什么，让他没有当场彻底崩溃。这个女人擅长计谋，又喜欢把一些事情藏很多年，她处心积虑的诱导着这一切，也许就是等着这一天。就算周思泽真的就是她召唤过来的，可是周思泽是并不知道的，他只是下意识地和我在一起了……
真的吗？
他真的是爱你的吗？
行人匆匆地从戴蒙身前走过，好奇地看了一眼那个挡在了路中间的人，这个金发的魔法师看着挤挤攘攘的人群，去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别乱想，如果周思泽真的是她的人，让我知道这件事并不是一件好事，这说明事情不在她的控制中了，她如果想要通过周思泽控制我，就不应该让我知道这件事情，她……
这个大魔法师头猛地一疼，整个人跪倒在了地面。戴蒙揉着脑袋，有些思绪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然后骤然消失。他疼得无法呼吸，差一点哀嚎出来，许久以后戴蒙才感觉到有人搀扶着自己，他抬起头，艾维斯和派翠克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戴蒙心脏猛地漏掉了几拍，借助着其他的力量艰难站了起来。有些东西如同指尖的沙砾般消失了，戴蒙有些茫然，他似乎遗忘了什么东西。
“怎么了，戴蒙？”艾维斯抓住他的胳膊紧张地问，戴蒙茫然无比，只记得自己从皇宫出来，他似乎遗失了某种无比重要的讯息，脑海里只剩下那些周思泽背叛了自己的愤怒。
别，别轻易猜测周思泽。
别把自己之前那么多的推测都一次性推翻。
“艾维斯……”戴蒙眼神有点涣散，他看向这个昔日的希文：“言语魔法到底是什么？”
第七十三章 种子与萌发
“你现在就要知道吗？”
“现在。”
艾维斯搀扶着戴蒙有点犹豫，派翠克握住了金发魔法师的肩膀，让对方安静了片刻。马车慢悠悠地移动了过来，派翠克示意他们上车。
“到底又怎么了，在这个时候？”
艾维斯试图将戴蒙脸色的汗水擦拭而去，派翠克主动帮他完成了，戴蒙坐在车上，眼神放空。
“周思泽总是消失又不见，他说他的时间和我的不同。”
艾维斯和派翠克交换了一个眼神，派翠克握住自己弟弟的手：“你的状态不对，我们还没有找到桃乐丝，没有比她更强大的言语魔法使用者了，你……”
“周思泽不害怕死亡，他为什么不害怕死亡？”
派翠克愣住了，他试图开口，戴蒙继续说：“他是怡莱人，我发现了，他给的解释说他当初只是在怡莱出现。可是他不会被土地与魔法的契约束缚，他来到了怡莱如同回到了自己的老家。”
“也有这种可能的。”派翠克想要阻止戴蒙继续开口。
“东方周氏听从沃尔布加家族的召唤，派翠克。”
车上的两人愣在那里，就连这个怡莱二皇子都找不到可以言语了，艾维斯小声地问：“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周思泽他……”
“他遇见过亡灵，他说他不知道，而我父亲的亡灵见过他。北方持剑堂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了我这件事，我十四岁那年的前往北方持剑堂的那个选择消失了，派翠克，告诉我。”
戴蒙颤抖着：“你是否知情，有关东方周氏的那一切。”
“不，我发誓，我发誓戴蒙。”派翠克低下头，握紧自己弟弟的手掌：“我不知情，你别说了戴蒙，你现在的状态不对，言语魔法还没有从你身上解除……”
“到底言语魔法是什么？”
戴蒙看着派翠克，看着艾维斯，他恳求着：“我父亲死前对我说过言语魔法是最后可以信任的魔法，我相信了。”
艾维斯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车外，戴蒙猛地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领。
“希文！”
“我过去是希文。”
“说！”
“言语魔法并不能判断真假，这就是希文最后被沃尔布加家族放弃了的原因。言语魔法不能鉴定谎言，而是谎言可以欺骗言语魔法。”
戴蒙的手腕颤抖，艾维斯的眼神中略微有些怜悯，他看着对方开口：“/我是一个沃尔布加。/”
橙红色没有变化，符文也没有颤抖，艾维斯就算看不见魔法的颜色也知道结果是什么，他回答戴蒙：“很久、很久以前，希文在审讯敌人的时候就逐渐发现了这一点。只要对方内心认定了某一点，某一件事，或者在什么观点上有着比较大的执念，言语魔法是不会在他们身上起作用的。”
戴蒙慢慢松开手，派翠克扶住了他，马车摇晃着前行，艾维斯盯着地面：“言语魔法不是用来判断什么事物是否是真实的，或者存在的。这种魔法是一种近乎执念的东西，它说出来，不是某些东西已经发生，而是为了让其可以发生。”
“你是说……”
“只要心中认定了那一点，就算不知情也可以用言语魔法欺骗你。比如，/我不是伊莱的人/。”艾维斯看着戴蒙：“这句话确实用言语魔法判断是真实的，这是因为我知道自己不是伊莱的人，但事实上我也并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在那里出身。”
“够了！”派翠克难得对艾维斯语言如此严厉，他按住戴蒙不让他起身：“听我说，别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周思泽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戴蒙反手抓住派翠克的手腕，反问。
“他是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是被操控着的，对吗？“
派翠克愣了片刻，犹豫了许久，最后只能这样回答对方。
“戴蒙，就算周氏听从沃尔布加家族的召唤，也一定是有时间限制的。他……他可能不是被女王召唤来的，别……别激动，看着我！”这个兄长看着自己的弟弟：“马卡斯的教训，别落入圈套了，周氏如果真的听从沃尔布加家族的召唤，那就去找到那个召唤的人，别！”
他手指用力，警告自己的弟弟：“别落入圈套了。”
戴蒙合上门，周思泽已经等他等到睡着了，戴蒙无声地在房间中走动，黑色的雾气萦绕在他身后，他背对着月光，犹如一位死去的亡灵。
周思泽闭着眼，眼睫毛随着呼吸微微抖动着。
很久以前，来自北方的持剑堂的亚度尼斯说过：“魔法是不断变化着的，每个时代的魔法都有着属于自己特征，这也就是那些古董鉴宝商能够辨别上古法器真假的真相……如果你有一天能够看到构成周思泽身上言语魔法的符文是什么，往前推多少年会有什么，往后推多少年又有什么……答案就藏在时间流逝的变化里。”
如今他已经是一个大魔法师，擅长计算和符文，他就算不能破解魔法，也能够分解并了解那一切，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幼稚而又冲动的魔法学徒，也不是那个仅凭一言之词就会使得自己方寸大乱的少年。
戴蒙慢慢举起手，将手掌停在距离周思泽身体一点点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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