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下)》分卷阅读17

    阿魄顺着那目光朝下方看去,只见楼下不知何时热闹起来,掌柜与几个店小二拥着一人,宾客都伸着脖子张望。

    被拥之人蓬头鹤发,编着小辫,花白胡子,十足的老顽童,怀中提着一壶酒,醉醺醺走路也不稳重。

    那掌柜对围过来的人赔笑:“这饭酒老先生今日刚到咱们崇云城,远到都是客,大伙儿都先让他老人家歇息歇息,有何事明天再问罢。”

    这周围来饮酒吃饭的人才恍然大悟:这浑身酒气的老头居然就是那饭酒老儿!

    阿魄看邱灵赋,盯着那人的眼里,果真蓄满了毒辣杀意。

    背后针扎一般,阿魄回头一看······可这酒楼宾客都在往下看那饭酒老儿,也不知是何处而来的目光。

    上前拉住邱灵赋,硬是带他走出了云酒楼。

    “别拉我,我可不会做什么不长脑袋的事。”邱灵赋把自己的胳膊从阿魄手中扯出,嘴里讥讽,“你我尚且都能忍下,一个假饭酒老儿又能怎样?”

    阿魄品着他脸上每个细微的神情,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他笑道:“那阿魄是不是应该谢谢今早邱小少爷的宽宏大量。”

    邱灵赋一听,知他谓何事,一时间便想脱口而出骂一句“无耻”,可又想来这可是别人骂自己的话,自己说出来多狼狈没面子。

    既不想承认被阿魄侮辱,又不想放过阿魄,这么一来便说什么也不是。

    阿魄忽然向后看了看,邱灵赋顿生警觉,正要回头看,便被阿魄带进了旁边的一道巷子里,躲在了一丛废弃柴火之后。

    “谁?”邱灵赋透着那稀疏的柴火要往巷口看去,却被阿魄摆正了脑袋。

    “怎么?”邱灵赋看着他,阿魄看自己的眼里像是醉了一般眯了三分。他是喝了些酒,可这酒量却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

    “管他是谁,你先与我说,你是否介意昨夜之事。”

    巷口外人来人往,邱灵赋别过脑袋,硬要往那边看去:“这后面还跟着人,你知道是谁。”

    耳朵被亲了一下,不得不回头怒对着那阿魄。

    “我知道了,看来你是真的不介意。”阿魄这副模样像是万事乐为先的街头无赖,任是天大的事也不能耽搁了自己了趣味。

    看邱灵赋吸了口气正要反驳,阿魄手指在那唇上一按:“不介意就是不介意。你明明也喜欢,还不如与我一同好好享受。一起享受的事哪有吃亏占便宜之分。”

    阿魄低着头又靠得近,利落高束的长发落在自己身上,有几根钻进了衣领里,刺刺痒痒。

    这说着,邱灵赋余光看到那巷口掠过两道人影,下意识觉得就是跟踪来的人,正要扭过头看去,阿魄却忽然施展手脚,借着狭窄的墙猴子一般潇洒翻上了屋顶。

    邱灵赋拔出软剑,跟随而去。

    等在下一个巷道看到阿魄的身影时,他脚边已经躺下了两具尸体。

    看向那尸体,皆是利石穿心而死。

    “是谁?”邱灵赋翻下墙来。

    “聪明的人身上可不会有暴露身份的东西。”阿魄道,“但从其武功路子的偏重看来,不是孔雀滨。”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加班十点才吃上饭,最近是有一丢丢忙,过几天闲下来争取多更一点······

    第16章 煽风(五)

    邱灵赋蹲下来,把地上那两人翻了个面,相貌普普通通,看不出什么花来,手上的刀也是常见的刀。

    邱灵赋把那刀拿在手里掂量掂量:“既然是专门为跟踪,也不用把好一点、能够伤到我们的刀。”

    “未必是专门跟踪,可能是在云酒楼偶然发现了我们。”这几日阿魄可未发现什么异常。

    邱灵赋转过身来看阿魄:“也有可能是那个叛徒白家人,已经把我们的消息传了出去。”

    “这倒是。”邱灵赋刻意挑衅的目光让阿魄觉得有趣,可却没有把阿魄确实挑衅成功,阿魄只道,“今后有跟踪的,全都杀了。若白家其他人所有的行动都是暴露在敌人的监视之下,至少我们得是个意外。”

    “我也可能是个意外,我随时可能把你杀了。”邱灵赋看着眼前生机活力的少年,轻声道。

    这双眼睛再凶再凌厉,也吓不了阿魄。

    阿魄眼里噙着笑,慢慢地,一字一句想要邱灵赋听清楚:“你真有意思。别人要杀人,获取了信任是求之不得,怕目的败露还得赶紧再献点殷勤。而你偏偏要大呼小叫,声张要杀我。难不成也是为了掩盖什么目的不成?这个问题你自己没想过么?”

    阿魄伸出手,把他轻轻拉近自己,邱灵赋随着他的动作,那死人的刀却也压向了阿魄的腰部。

    阿魄可不介意,更是抱紧了他,他的动作自然地就像是这人本来就属于自己。

    “你要不喜欢丁奢烈老鬼,当着面也要告诉他们你不喜欢他们,那是因为他们拿你没办法,他们身为掌门不能对你跋扈的态度做出什么报复。”阿魄笑道,“但是我只是无依无靠的浪子,身无分文的乞儿,还是一个武功在你之上的人,天涯海角也能把你捉住,我能对你做的事可是无穷无尽。”

    即使表面上依旧表现得无动于衷,但阿魄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不甘和怒意。

    邱灵赋仰起脖子警告他:“虽然你不愿听,但希望你记得自己的身份,沈骁如的命在我手上。”

    “你真不适合当主子。”阿魄顺势亲了他一口,明目张胆挑衅他的权威,“只有对我手足无措你才会记得自己这个身份。”

    “放开。”邱灵赋命令。

    阿魄放开他,可那神情不像是受到命令被迫放开,倒像是要哄着邱灵赋。

    邱灵赋把那剑扔在一边,地上那两具不知身份的尸体还在一旁,阿魄竟毫不在意,还要表现出这番登徒子模样。

    转过身,脚下一轻便缘着那墙飞身而上,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阿魄看着这巷子上邱灵赋消失的那一角天空,那人一在身旁就鬼迷心窍,想要把他逼得退无可退,只能无处可逃靠近自己。

    尚武江湖恃强凌弱一向为人诟病,但阿魄浪迹江湖逍遥自在,无畏恃之人,更无欺凌之举。纵使知道自己这如今一番仗势欺人胡搅蛮缠,有违自己一向的作为,却是实实在在的乐在其中。

    这倒是知了为何江湖人人攀峰武学了,文官朝廷以文分职,江湖以武竞斗,所追逐的不过是权力。

    只不过朝廷文官权力划分规矩,一板一眼,而江湖侠士手中权力界限模糊不清,但无非也只于欲-望有关。

    邱灵赋被一声凄厉的鸟叫惊醒,连忙握住了腰间的剑,从一户人家的屋顶起了身。

    夕阳西下,崇云城连地面都是鲜红的,镀上天光便似天涯仙居一角,难以想象阿魄这种人,竟是在这样风光壮丽的地方长大。

    “这么多人再找你,你竟然能在这里睡着。”

    阿魄不知何时已在自己身边。

    这才想起,自己不过是来这吹吹冷风,好想想最近的江湖事。可独自坐着思绪却是越飘越远,一会儿想到含嫣阿鹊小时候与自己在花雨叶捉的虫子,一会儿想到那总是身无分文却嚣张得意的少年在自己耳边灌输着话语,让他不得安心。

    要是想些阴谋诡计,倒不会这样疲惫。可偏偏脑里过着的却是些乱七八糟的、不知何时牢记在心上的事。

    琢磨了一会儿脑子越来越沉,便想躺一躺。这一趟,便躺了一个时辰。

    阿魄此时看着他,黄昏的屋顶风都是柔的,那被吹拂的碎发一丝丝像是招摇的金线,整个人的面目都朦胧起来。

    自己睡着的时候,这人一定是用这目光看了自己许久。

    “肚子饿了么?要不要去吃点东西?我带你去。”难得阿魄说话正常了些,不是开口闭口便明摆着要来惹他。

    “你哪来的钱?”看他手中的银子,脱口而出的质疑。

    “你别管。”阿魄笑道。

    邱灵赋扬起下巴:“我要听。否则沈骁如的毒我可不管。”

    阿魄听着只觉得可笑,他还不懂这家伙想要听什么么?但那些抢掠之事可没法从自己这里听到。

    “当初从白家出来,徐老伯他们从白家带出来了一些宝贝维持生计,其中有一粒东海讨来的珠子。”

    “珠子?”邱灵赋琢磨着,忽地想到了什么,“二十多年前白行义从东海一掷千金,求来月红珠双鱼璧,这一珠一璧做了彩礼,娶了师妹阙言。你说的是那月红珠么?”

    “你看你听来的书这样多,比我还了解白家。”阿魄笑道,“我只知道是爹娘的定情信物,可不知道是从东海来的。”

    “你把他当了?”邱灵赋问。

    “本就是拿出来维持生计的,不当做什么?”阿魄倒是没当回事,但看着邱灵赋的表情倒是觉得有趣。

    邱灵赋看他手上的钱袋,最多二十两:“就换了这点银子?”

    “那当铺的不识货,我又急用,有什么办法?”

    邱灵赋瞪着那看着吊儿郎当的阿魄,心中不可思议。邱心素带回来的那些宝贝,再稀有的留着也只能看,不如换来生活享受,自己也是毫不稀罕拿去当了换钱财,挨了邱小石不少骂。

    可这当了至少得是个价,自己可没少欺负那些当铺的当家。

    但这一掷千金的稀世珍宝,竟然就换来这点钱?这阿魄还觉得自己奢侈,明明他才是最奢侈的。

    “你急用什么?我吃东西自己有银两。”邱灵赋半天才憋出一句,可说出来就后悔了,不必看也知道那阿魄果然在笑自己。

    “带你吃东西确实也是急事,可在那之前我得把我们客栈的钱结了。”

    “结了?”邱灵赋抬高了眉头,“那我们住哪?”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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