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城自己吊起了自己的胃口，也是憋屈，“喔是什么鬼，闲来无事扒一扒嘛。”
顾成看他一脸的求知若渴，不由弯了弯嘴角，“你想的没错，的确被人看出点儿什么了。”
他这么敲一棒子吐一句的急死人，苏城原想继续八卦，话到嘴边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林琅来，林琅一定是知道的，还有那个“顾城对不起林琅之谜”。他觉得顾成不会解答自己这个疑惑，突然间就有点索然无味，顾成从来不问他这些问题，很明显他们没到那个程度。想走进一个人的生活并不是那么容易，即使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对。
苏城大声道：“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
顾成眉头微蹙，思忖他这唱得是哪一出。
晚饭后两人下楼散步，在全民健身的器械区溜达，每一种都玩了一遍，周围一群吵翻天的小兔崽子，远处一小片空地是广场舞的天下，十分之接地气儿，他们统一觉得提前进入了老年生活。
这样熬过了第一天。
安全屋虽然没有娱乐设施，厨房里锅碗瓢盆燃气灶倒是一应俱全，第二天苏城提议去超市大采购，烹饪是门艺术，关键还很打发时间。
顾成问他你会做饭吗？苏城豪气干云地表示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么，就算不太擅长也可以现学，总之一定让他吃上饭。
顾成决定先去趟书店，除了几本最近新出版的他要看，顺便买几本食谱回来比较安心，有备无患。
杨凯文和崔警官分别打来电话慰问，听说他俩的出行计划再三叮嘱一切小心。这情况不够保护级别，也不是说不能外出，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其实没太放在心上，毕竟表面上只是约了个内容比较特别的炮而已。
结果两个人从超市出来，站在路边打车，出租车没等到，却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张宝心下了车，玩味地看着他们俩人手一个大袋子的造型，袋子口还钻出来一些绿色的菜叶子，末了终于冲顾成说道：“有空么，我想跟你聊聊。”
第55章 英雄好身手
伪装身份里个人住址就是安全屋，也就是专门放给目标人物的可查信息，他会找到附近来并不稀奇。
张宝心道：“前晚的事不太对劲，我想不起来，好像失忆一样 。”
“你嗑药的时候不知道有副作用么……”顾成凉凉地回他一句，“one night stand，大于一就没意思了。难得糊涂。”
苏城终于打到车，两人坐进去，他发出一串夸张的啧啧，“不啪何撩啊不啪何撩。”
顾成不刷微博这类玩意儿，完全get不到他的点，“你说什么东西？好像乱码。”
苏城的梗仿佛全都抛进了鸿毛不浮的弱水，涟漪都没溅起来一圈就一沉到底了，他无趣得很就懒得解释，顾成便自己搜索，学习完就冷森森地道：“苏城你欠啪。”
苏城受到一丢丢惊吓，又很好笑，还有点污，各种情绪综合起来，表情就十分古怪，顾成偏还不自觉地冷眼相对，好像一点都不知道尴尬两个字怎么写。苏城哈哈哈哈，“学霸就是学霸，学习能力超强的！”
司机趁着红灯刷单，看怎样合理安排路线，抓紧一切时间赚钱，并没工夫理会芸芸众生中偶遇的两位乘客。
还没等他们将张宝心造访一事向上汇报，杨凯文的电话便打了过来，说是已经了解了事件经过，让他们不必担忧，不但有专人盯张宝心，安全屋也是有所安排的，又说没事最好就不要出去乱晃了，再坚持几天很快就能回归正常了。
苏城撇撇嘴，说安全不让人出门，说不安全又让他们不要担心，真是不太有安全感啊。顾成若有所思，苏城略一思索并没做过多犹豫，老杨老铁他们不至于太不靠谱，你不要担心。就算张二起疑，也一定没有证据……对吧？
我不担心其他的，只要别打草惊蛇影响其他部门的调查就好……顾成顿了顿，上床未遂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应该能拖几天的。
上床未遂太像是对小黑屋那夜的解释，虽然他们都相信顾成是去催眠而不是献身，但听当事人亲口说出来的感觉仍是不同，即便只有高度概括的四个字。苏城没的又想起他们俩的相识也是源于一场未遂的上床，心里头胡乱跳了几下，耳朵有点热。他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大抵真的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苏城的烹饪对于顾成和厨房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他以研究菜单为名，先支使顾成按照要求完成了洗切工程，苏城本身好吃，能做成什么样且先不论，配菜配色却还讲究得不行。顾成弄的虽然比较慢，但成果还是比较可观的，块片丝都有模有样，齐齐整整码到盘子里，活儿干完也收拾干净了，基本上留给苏城的就只有做熟它们一道工序了。
其间苏城看他切菜好像挺容易的样子，也跃跃欲试起来，然而当真动手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胡白萝卜青笋土豆没有一个听指挥的，都不是好菜。
顾成让他去收拾那些水果，酸奶水果沙拉可以当做一道菜，而且他有私心，万一吃不上饭也能救急。然而苏城一刀下去把火龙果拦腰劈成两半，露出红色的果肉来。顾成哭笑不得，“有你这样切火龙果的么？”苏城看看似乎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别扭，但也没有十分的不对，反正还要去皮切块，能吃到嘴里就是了，“你不要找茬儿。”顾成强迫症发作，挥舞着菜刀比划给他看，“沿着纵切面剖开啊，怎么能切横截面呢。”苏城恍然大悟，但不能承认，故意纵切了一根香蕉，被顾成忍无可忍地轰出去了。
轮到苏城上场时，顾成毫不留恋地洗手看书去了。苏城捣鼓起来才发现跟想象中天差地别。他会煮面，除了荷包蛋总是弄不好，他觉得没有什么大毛病，况且荷包蛋不好也只是乐晓东说不好而已。他以为做饭这个东西是触类旁通的，既然自己面煮的不错，其他的应当总是能吃的，然而现实往往骨感得让人怀疑人生，不知不觉糊了底儿，看着熟了却夹生，糖醋汁调成了一锅浆糊，少许不晓得是多少，木耳扔进锅里居然噼里啪啦爆炸起来，真是吓死宝宝了。
等到顾成发觉厨房的动静实在大得有点不妙，空气中的味道也令人再难忍受的时候，他辛辛苦苦准备的配菜已经统统报废，无法抢救了。苏城狼狈得像是铩羽的败将，而厨房则是满目疮痍的战场，顾成扼腕赞叹，“英雄好身手！”
看来要吃饭还得自己动手，谁知道苏城死活不让他插手，甩手将铲子扔进水池，发出哐当的声音，“你住手，放着我来！”
顾成默默出去了，看到桌上孤零零的一大碗水果沙拉，觉得买了许多水果的自己今天也很明智。不过不得不承认，留苏城独自在厨房却是一个糟糕的决定。
最后苏城端出来两碗面，清汤寡水儿到连总被乐晓东嫌弃的荷包蛋都没有，因为并没有买鸡蛋。顾成不太喜欢葱，为了避免成品光秃秃白惨惨，他下了几根捡出来的菠菜和几片抢救回来的木耳，时间掌握得不好，菠菜煮过了。
“对不住啊，简陋了点儿，不过这个保证没怪味儿，我最会煮面了。”苏城已然意兴阑珊。顾成总算明白为什么刚才明明采购了那么多食材，他还买挂面了，比水果沙拉更加有备无患。
苏城牌清汤挂面的确没怪味儿，可也没什么好滋味儿，好在顾成于食物一道实在无欲无求，简单清淡就行，这面吃起来倒不比那天的一锅红油浸菜更难以下咽。
顾成没开嘲讽，饭后还刷锅洗碗，苏城十分不习惯，简直有点坐立难安。
“你是被害妄想症么？”顾成擦干净手，“苏城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苏城想了想，“有问题是讽刺还是单纯就是有问题？”
顾成觉得自己真是有爱心，“是不是有问题要问，是不是有话要说？明白我意思了么？”
苏城讪讪地笑，“顾大师果然有料，其实吧，我有个不情之请。”
顾成不搭腔，只是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苏城喉结滑动，显然是一种紧张的表现。
顾成其实有点好奇，苏城这两天和平常不大一样，比起言行，更多是情绪上的不同，他不太确定他的心理活动，会不会是……表白呢。
苏城终于鼓足勇气，颇有点视死如归的气势，“那个，我们去约炮吧。”
等等，你确定没说错，是约炮不是约会吗？顾成无论如何没料到他如此不矜持，而且这话也不清不楚，不过鉴于苏城情商成谜，他勉为其难答应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然而他还没开口，觉得自己没表达到位的苏城急忙又补充，“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带我去约炮吧，可不是我跟你。”
诺基亚又没电了。
孔雀开了屏，却无人欣赏。
苏城看他黑了一张脸，神情肃穆，心下颇为奇怪，原本就是约炮才认识的，而且明明还自诩老手，对他这个不做零的处男极尽不屑，为什么现在摆出一副“你没节操”的表情来，总不会是怕自己抢了他的资源吧。他兀自想要再解释清楚一点，“你看，你是老司机了，既然这么会约，大家同事一场，就带带我呗。你放心，你看上的我绝对不撩！”
真是哔了狗了。
第56章 好大一朵水仙花
顾成对办公室恋情有些先入为主的排斥心理，除了本身就嫌麻烦之外，实习时的亲眼目睹更让他坚定了自己的认识。
他一个师兄为人风流，最爱制服诱惑，实习期就跟精明干练的女上司搞上了，虽然他年纪小刚步入职场，但男人被压一头原本就容易出事，再加上女上司是非常有主见的独立女性，两个都不是居家过日子的人，生活上谁也照顾不到谁，工作上她也不惯着小情人，很快问题就暴露出来，吵吵闹闹，针锋相对，没完没了。以为分手算完，偏那师兄有了新欢之后还惦记旧爱，女上司一带队出任务他就沉湎于她巾帼不让的飒爽英姿，新欢小师妹发现之后闹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整个分局都看笑话。三个人都心力交瘁，没有赢家，那段时间甚至不止一次耽误了工作。
顾成的同情心余额不足，在他看来他们的工作时时关乎人命，跟经济利益的损失不可同日而语，因而一切影响工作的私人原因都不可饶恕，更何况是不作不死的三角关系。
他刚报到时就开诚布公地跟苏城摆明了立场，倒不是自恋到认为一个约炮未遂的对象非他不可，说穿了只是怕麻烦，何况他从小到大确实被人示爱不成纠缠惯了，把一切无事生非的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这叫未雨绸缪。
这世界上只有相对这件事是绝对的。
最近他对苏城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他并不是惶恐，亦不是不敢或不肯主动迈出这一步，实则是还在观察期，而且他又没有表白过，不会，但凡第一次总要多想想怎么样做才会比较好。他这人太过有条理，习惯于凡事都要考量清楚，多年以来一直认为时有为之的一夜情反而更加适合自己，他母亲曾经用她那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腔调数落他——完全理智的心，恰如一柄双刃剑，会教使用它的人手上流血。
顾成不以为然。有的人工作狂，有的人性成瘾，有的人不谈情说爱不成活，他只是于情感一道不够炽烈而已，并没有母亲讲的那样夸张。就好像之前苏城受困于碎尸他开解他时说的那样，有的人特别怕疼，有的人痛感神经却非常迟钝，一样的道理。
一个人的好意多少总会有迹可循，何况顾成还因为“性冲动”摸过他脸一次，苏城不是完全感觉不到，但这感觉太过微弱，他既不想表错情，也觉得和顾成确实并不登对，至于约炮这种简单直接的**交流，既然当初分不出个上下，就还是好好做同事为妙，不然难道真的晚上搞完白天面不改色研究新尸体么。
一旦有了决定苏城便十分坦荡，并不认为对顾成的好感或喜欢有伤面子，事实上这厮的确优秀，往人群里一戳就是个大写的醒目，完全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还狂点各种技能，是要气死谁。张宝心事件是个□□，合作的这段日子也知道顾成履历漂亮、理论扎实、思维缜密，这次又见识了他一手舞能流氓、文能催眠的才艺功夫，不能不说是受了刺激的。苏城大抵称得上是个独立自主的好青年，但他真算不得多么上进，具体工作交到手上全力以赴，可是谈不上职业规划和理想抱负。以前他一直认为并不是只有鸿鹄之志才叫人生，小人物有小人物的认真，然而托顾成的福，两厢对比之下他都觉得自己就是个游手好闲混吃等死的节奏。
他如是想，便如是讲，与感情一样，苏城并不觉得承认不足有伤自尊。
这样的坦荡原本也是令顾成动心的原因之一。
他说，我想好了，你那样的理论高度我是追不上了，毕竟当年就是讨厌字母方程化学式那些曲里拐弯的玩意儿才考的警校，不过实践中还是可以学习的，以后我要再努力一点了，现在就先从坚持锻炼开始好了，你老嫌我吃得多不就是怕体力跟不上么。还有，你那时候说私生活不要影响工作，有道理啊，不知道我想的对不对啊，我觉得你最近好像有点儿那什么，我以前吧对你也有点儿那什么，哈哈色迷心窍可以理解，不过还是友谊之树万古长青，对吧？说了你也别笑话我，我想着你带带我，一来咱们俩也攒上一点儿一起扛枪一起嗯嗯的交情，二来也是个有益身心健康的事儿啊，以后就好好的合作，谁也别撩谁，你看行不行？
这让人动心的坦荡像一面铜镜，将向着明月的一腔心思折进沟渠里去。
顾成膝盖痛。
行，行你妹！还友谊之树万古长青？还一起扛枪一起嗯嗯？
顾成冷笑，“不行！不撩可以，约炮做梦。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不顾身后一叠声嫌弃他小心眼儿的嘟囔，顾成拿出纸笔进了卧室，在页面上划分出两栏，首行分别写上优、劣两个字，开始罗列。
劣——暴饮暴食、暴力倾向、暴躁冲动、晕尸、厌食（继发性）、文化低、学历低、智商低、情商成谜、审美鸣笛、烹饪烂泥
优——善良（傻白）？坦荡（智障）？五官端正（能比我帅）？尺寸合格（并无用武之地）？
写字静心，他小时候跟外公练过两年毛笔，虽然后来没再碰过，却是养成了做笔记和手写分析思路的习惯。顾成很快冷静下来，眼神落在“坦荡（智障）”几个字上。
苏城正捧着沙拉碗吃水果，手机支在茶几上，播着一部情景喜剧，他不时哈哈两声，戏里戏外笑声交错，一幅没心没肺的德行。顾成捏了捏印堂，走过去居高临下地问他，“谁也别撩谁，带你去约炮，你是觉得这样就能死心？”
真是好大一朵水仙花呀！苏城仰视着他，摇摇头，咽下口中的果肉，舌尖一卷舔掉在唇边沾上的酸奶，“是的。男人嘛，视觉动物，你先天条件好，也不要得意。”
果然坦荡。
苏城继续补充，“还有还有，没得到随便骚动一下而已，要认真可不行，顾大师动不动把人整催眠了套秘密，谁受得了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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