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不落玫瑰》分卷阅读139

    城堡露台上,伊丽莎白捧着江心言的画像发呆,指尖轻轻擦过画上那张清秀白净的脸,眼里含着痴痴的笑。

    这句话让她停下了抚摸的动作。

    沃辛汉站在她身后,一如既往地面瘫。

    “未来世界吗……”轻声叹息,眯起了眼,凝望着远处连绵蜿蜒的原野。

    那里离她好远好远,隔着四百多年。

    “她曾经说,我是她的历史。”

    “所以您要振作起来,写完属于您的这段‘历史’。”

    “是啊……”

    原野上奔跑着几匹黑色骏马,她仿佛看见刚开始学骑马的小玫瑰,吓得瑟瑟发抖,动作僵硬而笨拙地策马朝她跑来。

    “我是英格兰女王,我已与这个国家融为一体。”抬手擦去泪痕,收拾好面部情绪,缓缓转过身,深邃的灰眸犀利如常,笑着冲他伸出手。

    沃辛汉单膝跪地,虔诚地亲吻她的指尖。

    “天佑我王。”

    1561年9月7日,伊丽莎白的二十八岁生日当晚,她让凯特-阿什利剪掉了自己引以为傲的红棕色长发——那曾是她作为亨利八世之女的最大遗传证据。

    然后,她戴上了假发,涂抹起厚厚的脂粉,藏起自己的脸与心,开始谱写一段属于她的“历史”。

    ……

    1565年7月。

    苏格兰女王玛丽-斯图亚特与英格兰人德恩利勋爵,在爱丁堡举行了盛大的天主教婚礼,宣布结合,同年12月,她怀孕的消息传入英格兰。

    枢密院对自家女王展开了新一轮的催婚轰炸,迫于无奈,伊丽莎白用了惯用伎俩——假装挑选未婚夫,实则拖延时间。

    1566年6月,玛丽女王生下一个儿子,取名詹姆斯-斯图亚特。

    关于继承人的问题再次提上日程。

    1567年2月,德恩利勋爵被谋杀身亡,4月,玛丽女王与她的第三任丈夫——宠臣博斯韦尔伯爵结婚,引发了人们对她“杀夫让情人上位”的猜测,苏格兰贵族认为她“放荡堕落”,于5月份发动起|义,将她软禁,而伯爵则逃去了丹麦。

    1567年7月,玛丽女王被迫签署退位诏书,议会宣布王位由詹姆斯王子继承,舅舅默里伯爵为摄政王。

    1568年5月,玛丽逃往英格兰,寻求表亲伊丽莎白女王的帮助。

    “陛下,这就是个烫手山芋,您千万不能管她这摊子烂事啊!”

    时年三十五岁的伊丽莎白,眼角生出了几丝细纹,用华丽繁复的衣裙和璀璨奢华的珠宝来装饰自己,而她真实的容颜却被藏在厚厚的脂粉里,只有那双阴郁冰冷的灰蓝色眼睛不时透露出老谋深算的城府气息。

    此时的英格兰,一切都已走上正轨,在和平与稳定中蓬勃发展,反观隔壁苏格兰,内部分裂,混乱不堪。

    她端坐在王座上,品着美酒,慵懒的目光扫过底下角色各异的众臣,不紧不慢道:“君权神授,没有人能摘下玛丽的王冠,苏格兰那帮贵族的胆子倒是挺大。”

    这话说得就像一个围观看戏的吃瓜路人。

    “他们说她是个荡|妇,与情人合谋杀害自己的丈夫,扭脸就跟情人结婚,如今这是她自作自受。”

    “就算她退位了,也依然是您的威胁。”

    “天主教势力不会放弃让她取代您……”

    底下炸开了锅,如今的枢密院经过几次清洗换血后,已经是个完全听命于伊丽莎白并且忠于她的顾问机构,全部由新教徒组成。

    伊丽莎白安静地听着他们吵吵,末了,含糊不清地丢出一句:“我不打算放过她,但也不能判她有罪。”

    一边是私人感情,一边是政治利益。

    脑海中不禁浮现起小玫瑰的脸,她垂下眼眸,凝视着杯中猩红的酒液,仿佛听见自己的后槽牙咬得直发抖。

    她可恨透了玛丽-斯图亚特……

    但是出于政治考量,这件事非常难办,她做任何实质性决定都是牵一发动全身,就像塞西尔说的,玛丽是个烫手山芋,谁都不想接。

    “我要让她把牢底坐穿。”

    “??”

    伊丽莎白不经意冲塞西尔使了个眼色,转过视线,幽幽道:“即日起将玛丽-斯图亚特囚禁于谢菲尔德庄园,由鲁斯里伯爵及其夫人看管监视,但,她依然可以自由活动,比如见客、打猎、出游等。”

    “陛下?!”

    大家以为女王喝多了犯糊涂,怎么可以放任自己的政敌在国内逍遥自在地活着??

    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塞西尔,知道他痛恨天主教,又深得女王宠信,指望他再劝劝。可是刚才还情绪激烈的塞西尔,这会儿突然不吭声了。

    他瞅了瞅沃辛汉,再看看女王,沉默着

    果然,会议结束后,他们两个被留下来。

    “二十年的时间,足够她折腾了,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伊丽莎白轻轻摇晃着酒杯,挑了挑眉,唇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

    1575年,伊丽莎白四十二岁。

    她的脸上又长出许多的皱纹,掩藏在脂粉下的面容一天天老去,身边的人接连不断地离世,先是表姐诺利斯夫人,然后是她最亲近的阿什利夫人,她感到越来越孤独。

    王权稳固,英格兰开始富裕起来,国内一片繁荣安定的景象,伊丽莎白在用人方面越来越倾向于“不问出身”,任何人,只要能给国家政|府以及她本人带来利益,一律能够进入宫廷任职。

    甚至有时候,非激进派的天主教徒也可以。

    只是英格兰与西班牙的矛盾日益尖锐,同时还有个不断制造麻烦的玛丽-斯图亚特存在。

    她经常忙到没有时间去怀念小玫瑰。

    可是那张脸在她的记忆中依然清晰。

    书房里堆着许多小玫瑰的画像,当她觉得自己快要忘记那张脸时,就会坐下来画上一幅,然后发现,自己并没有忘记。

    如果小玫瑰还在,应该和她一样老了。

    这个年纪,已经不适合生育,大家都认为女王不会再考虑婚事时,她突然又对法国王子表现出来感兴趣的样子。

    可很快,了解她的人明白,这又是一场做戏。

    与此同时,海峡对岸的法兰西,陷入了长达十几年的宗教内战,正如小玫瑰所说,美第奇为了寻求和解,不惜将女儿玛格丽特公主,嫁给波旁家族的纳瓦拉国王。

    那些小玫瑰写下的预言,一件又一件地应验了。

    比如当年她答应不参与法国内战之后,抱着忐忑的态度旁观了西班牙的介入,果真看到了一场闹剧,也庆幸自己没有患上天花。

    “心言,我想你了……”

    她捧着画像,喃喃自语。

    1587年,伊丽莎白五十四岁。

    在她的重商主义政策下,英格兰的国力日渐强盛,文化与经济达到空前繁荣,进入“黄金时代”的巅峰期。

    这几年陆续建立了各类海外贸易公司,往南延伸到非洲,有“几内亚公司”和“摩洛哥公司”,专门从事贩卖黑奴活动,向东则垄断了与奥斯曼土耳其的贸易,建立“利凡特公司”,她往里面投了四万英镑作为入股,赚得盆满钵满。

    基于此,英格兰与西班牙的关系紧张到随时都能大干一场的地步,战争一触即发。

    但在此之前,她首先要解决一个麻烦。

    二十年间,玛丽-斯图亚特不断地给她制造麻烦,她一直以隐忍宽容的姿态表示不追究,唱足了白脸,如今,轮到她的两位肱骨之臣唱|红脸。

    “证据都收集够了?”

    伊丽莎白站在书房的窗前,习惯性凝望着泰晤士河,只是她无法再像年轻时那样,一站就是几个小时,这会儿,该坐下来歇歇。

    转身的动作有些缓慢,脸上的脂粉从皱纹里洒落纷扬,她在书桌前坐下,目光落在小玫瑰的画像上,看着那张依然年轻生动的脸,眼神情不自禁柔和起来。

    沃辛汉拄着拐杖,上前将一叠信件交给她:“都在这里了,陛下。”

    他也老了,不再面瘫的脸上爬满皱纹,佝偻着孱弱的身子,需要拐棍辅助才能走路。

    “坐吧,不要我总唠叨你。”

    “谢谢陛下。”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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