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不落玫瑰》分卷阅读27

    这样的好天气,应该心怀希望。

    江心言向阿什利夫人告了假,下午出门晒晒太阳,破天荒地换上了漂亮裙子,配了几件简单首饰,她不喜欢盘发,也不喜欢戴兜帽,任由一头柔顺乌黑的长发散落腰际,只在额前环一根细银链子,美而不俗。

    她还给灰砸做了个简易三角背带牵引绳,左手挽着珍,右手牵兔子,悠哉悠哉地往密园去。

    在一个地方住久了,难免会产生熟悉感,王宫里的一砖一瓦看起来都那么的亲切,她俨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而密园则是她常去的地方。

    转过长廊拐角,密园方向传来一阵细语轻笑,脚边的灰砸像受惊一样停了下来,竖起两只大长耳,警惕地瞪着眼,江心言干脆把它抱起来,循着声音继续走。

    几个衣着华丽的贵妇们聚在一起聊天,大抵也是闲逛的,身上佩戴着少说几斤重的珍珠宝石,从头到脚,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璀璨的细闪光泽,她们仪态端庄,优雅大方,时不时发出几声轻笑,像一幅油画。

    其中那个满脸傲慢的少女,是凯瑟琳-格雷,她被围在众人中间,笑魇如花。

    来的真不是时候…

    “哟,这不是陛下的‘客人’吗?”

    稚嫩而尖细的嗓音,那双和伊丽莎白如出一辙的灰蓝色眼睛里充斥着满满的嘲讽,随脚步而来,靠近,打量她,“我听说陛下在温莎的皇家园林里捡了个外国人,原来就是你啊!”

    说着得意地左右瞟,身边的贵妇们跟着捂嘴轻笑,左边那张催吐剂一样的脸是莱蒂西亚,她是女王的娘家亲戚,父亲又有官职头衔,也算贵妇了,至于其他人,江心言一个也不认识。

    心中冷笑,关于自己来历的事,伊丽莎白已经下令不准任何人提起,但是凯瑟琳扭脸就能知道这些,左不过是莱蒂西亚告诉她的。

    而这些贵妇当中,凯瑟琳的身份无疑最尊贵,她的外祖母是英格兰公主,也是伊丽莎白的亲姑姑,有着王室血脉和王位继承权,可不尾巴翘上天?

    “还说是什么客人,我看是女巫才对!不知道用了什么巫术出现在皇家园林,然后迷惑了陛下把你留在宫里!”眼神骤然变得凶狠,那股嚣张的劲头转为愤懑的怒火,像要吃了她一样。

    笑声戛然而止,空气突然安静下来,一丝凉意抖落在漫天耀眼的阳光里,卷起翻飞的细小尘埃纷乱飘扬,拂过她们的脸,染上如纸的灰白…

    听莱蒂西亚说,女王很宠这个外国人,亲自带她打猎,亲自为她猎兔子,亲自陪她出宫玩,带着她旁听国事,接见使臣,甚至允许她睡在她的寝宫里,她的床上,喊她的名字。

    不过是回了趟故居,没在宫里两个多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强烈的嫉妒化作喷薄欲出的怒火,在心底深处燃烧着,她的自尊,她的骄傲,她对伊丽莎白那份隐忍又小心的感情,因这个不速之客的出现而几欲崩裂……

    ☆、25

    “我不是女巫。”

    直视着她的眼睛,不卑不亢地纠正。

    本着不惹事不添麻烦的原则,遇事能忍皆忍,但不代表她是个可以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在生与死面前一切都不重要。

    凯瑟琳咬着牙捏起拳头,阴毒的目光扫过她怀里的兔子,猛地冲上去一把抢过来,狠狠往地上摔。幸而灰砸身上穿着背带牵引绳,江心言眼疾手快地拉住了绳子,老母鸡护崽似的把灰砸抢了回来,继而脸颊一痛,连人带兔摔倒在地上……

    “小姐!!”

    珍惊叫一声,连忙把江心言扶起来,其他贵妇也慌了,下意识地往后退,却没人敢拦住凯瑟琳。

    脸颊蔓延开火辣尖锐的疼痛,白皙柔嫩的皮肤瞬间肿起一道五指印,麻木到短暂地失去知觉,只剩耳边嗡嗡作响的哀鸣……

    踉跄着站起来,护住怀里受惊的小东西,抬眸,是凯瑟琳那张傲慢轻狂的脸,轻扬眉峰,嘴角勾着嘲弄的笑,居高临下的姿态宛如蔑视一粒尘埃。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嘴硬?”

    细嫩尖锐的声音尤为刺耳,划破满园寂静的空气,像一根生锈的银针扎入耳膜,听得人心里发慌。

    江心言扶着珍站稳,没吭声,眼神却不甘示弱地瞪着她得意洋洋的笑脸,仿佛看见了她在囚牢中度日的凄惨模样。

    “还瞪我?信不信我让陛下砍了你的头!”

    场面有些失控,眼看凯瑟琳气得又要冲上去打人,莱蒂西亚拉住了她,附在耳边小声低语,方才还气焰嚣张的任性少女,顿时收了怒意,愤愤地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遂一转身快步离开密园,贵妇们也跟上了她的步伐,原本热闹的密园又恢复了空旷宁静,江心言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低低地叹了口气。

    “小姐…”

    那指印触目惊心,珍含着哭腔伸手想摸,却怕碰疼了她,“格雷郡主从小在宫里长大,被亨利陛下娇宠惯了…我们还是尽量少跟她碰面吧……”

    “嗯。”

    冷笑着点头,心里无端一阵惆怅,她是这个时代的不速之客,相当于寄人篱下讨生活,不能有脾气不能任性更不能生事,身边也没个有共同语言的人可以说话,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只有她自己可以倚靠,这种孤独到极致的流浪感,让她无数次彻夜难眠…

    脸颊的肿胀刺痛难消,江心言坐在壁炉边举着一块浸湿的手巾冷敷,呆滞的目光落在笼里的灰砸身上,看着那家伙从受惊状态恢复过来,还能香喷喷地嚼萝卜,阴郁的心情渐渐消散。

    珍拿来替换的湿手巾递给她,“小姐,有没有感觉好一点?还疼吗?”

    “没事,好多了。”宽慰地笑,拉着她坐下。

    “唉…下周就是圣诞舞会了,如果小姐的脸好不了,怎么跳舞呢…”

    愣,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没关系啦,我也没说非要出席舞会,到时候大家都去白厅了,我一个人乐得自在。”

    这是大实话,她不喜欢人多热闹的场合。

    “那小姐这几天学跳舞岂不是白学了嘛…”小姑娘哭丧着脸,皱成一团。

    是啊,她为什么要答应学跳舞学礼仪,明明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明明不用适应这里的生活,却答应得那么干脆,怀疑是自己神经短路,糊涂得不像话。

    “我只是遵从陛下的命令罢了。”苦笑,脑海中闪过伊丽莎白的脸,心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砰!

    房门猛地被推开,凉风里夹杂着冬夜的寒气灌入屋内,门边阴影里一抹火红的身影,浓郁如血的鲜艳浸透了狂野张扬的气息,突兀而粗暴地打断了她的思绪。

    “陛下…”

    珍也被吓了一跳,忙站起来行了个礼,迅速退出去关上门。

    伊丽莎白快步走过来,脸色铁青,冰冷的目光落在她捂着的左脸上,秀眉轻蹙:“手拿开。”

    “……”

    犹豫,乖乖地放下湿手巾,心中忐忑不安。

    脸颊消了些肿,指印却依然清晰,泛起了紫红色的血点,可见掌掴者力道之大,是怀着多么狠绝的心思才下得去这个手。

    眸光倏暗,掠过一抹厉色,“你怎么那么傻?站在那里让她打吗?”

    “我……”心口一窒,鼻尖酸楚涌上肆意蔓延,憋红了眼眶,低下头小声道:“我不想惹麻烦,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一缕乌黑柔长的发丝从肩后滑落,遮住昏黄的烛火光芒,将她受伤的脸颊匿入晦暗的阴影,视线触及她低垂泛红的双眼,心突地一抽,剧烈起伏的胸口稍稍平缓,也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走得太快。

    她今天一整天都呆在军营,同舰队的司令官和军士们商议备战,才刚回宫就听说了下午密园发生的事,除了愤怒,心里还有一丝歉疚和…道不明的情绪。

    知道江心言不信任这里的医生,或者说是排斥,她也就打消了传御医的念头,其实有些时候,在对待某件事物的看法上,她和这个女孩儿差不多。

    “还疼吗?”叹息,抬手轻轻触碰她的脸,完全可以想象当时凯瑟琳的嘴脸。

    六年前,格雷家和达德利家是怎样联手密谋篡位的,怎样把她姐姐逼到逃往国外的,怎样污蔑她是私生女的,往事历历在目,她记得很清楚,那年,她刚满二十岁。

    尽管姐姐后来带兵杀回伦敦,逮捕处决了那些乱臣贼子,也无法真正对格雷家族赶尽杀绝,毕竟她们姐妹是受人利用,并且有着都铎血脉。时至今日,凯瑟琳在宫里仍受到优待,除了政治因素外,还有一个让伊丽莎白深感苦恼的原因。

    ——信仰与我,你怎么选?

    她选择了信仰,因为从未想过将来会对一个女人动心。

    “不疼……”

    抬眸,对上那双沉淀着迷醉朦胧的灰蓝色瞳孔,眼底映衬出烛台上闪烁着金色光芒的火焰,流泻一汪如水的温柔,隐约有丝异样情愫转瞬消散。

    她微张着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轻轻咬住下唇,转移了话题:“圣诞舞会,我必须参加吗?”

    停在脸上细细摩挲着的手指,悄悄拂过她而后浓黑如墨的发丝,丝毫未察觉眼里情不自禁流露的柔情,“如果你不喜欢,可以不用参加,不过……”

    “什么?”

    “那样你就错过了和我跳舞的机会。”轻扬嘴角,挑起一抹自信的微笑,冲她眨眨眼,仿若露|骨的诱惑。

    这个自恋的女人啊……

    傲娇地垂下眼帘,掩去面容里一丝羞怯,紧咬下唇:“谁说要跟你跳舞了…”

    “噢?难道你想跟男人跳?”声音骤冷,语气变得危险,拂过柔顺发丝的手轻轻扣住了女孩儿的后脑,稍一施力,迫使她的脸离自己更近。

    心脏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摇头,她真是怕了这女人的变脸术。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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