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x定点/Fix 定点》分卷阅读25

    没有任何呼吸,至少他没感觉到。

    这可能是亚当。亚当是不是也躺在某条公路上,生死未卜。该死,他不能这么瞎想。

    鸿睿拉开骑手全部夹克拉链,露出下面的衣物。现在他能看到衣服上新鲜的血迹,显示有伤口。“我来做心肺复苏,你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口,如果有的话,就找到源头用手压着止血。”那个男人点点头,表示明白。

    这是鸿睿这辈子所经历的最为焦灼绝望的十分钟,那个男人撩开年轻人的衣物,查找伤口。鸿睿按压他的胸口做心肺复苏。他完成了一组按压过后,鸿睿毫不犹豫地附上年轻人的嘴唇,将空气渡入骑手的呼吸道。

    他直到做了之后才意识到他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但他来不及多想,“一次……”他数着次数,检查胸膛是否起伏,一边计算还要做几次人工呼吸才转换到下一组心肺复苏。

    鸿睿有很多年没有吻过别人。他没想到再一次碰触他人的嘴唇竟然是通过人工呼吸这样的方式。那个年轻人的嘴唇很冷,雨水溅在他脸上,带走了他的体温。这样极近距离的接触,让他更为深切的感受对方生命垂危的不详事实。

    而他与亚当相似的这个事实,则让鸿睿在接触他的时候心中充满不可名状的恐惧。他嘴唇下的就像是亚当的嘴唇,就像是亚当的嘴唇正在逐渐冷却,就像是亚当的心脏毫无回应。他能看到是亚当正一动不动,毫无生气地躺在粗粝的公路上。他做了好几组心肺复苏,年轻人的心脏仍然没有自主搏动的迹象。

    他不顾自己膝盖发疼,他甚至没发觉自己一直按压的手掌里有玻璃渣,他不住咒骂,一面焦虑地打量着年轻人。他希望得到一些回应,但什么也没有,年轻人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那让他越来越绝望,越来越焦灼,他甚至开始怨恨自己手头没有合适的急救工具。他一直持续按压直到急救人员把他拉开,他们甚至使用了一些力度强迫他放开年轻人。急救人员剪开夹克里面的衣物,露出下面苍白而沾满血迹的皮肤包扎伤口止血。

    那没有纹身,鸿睿死死地盯着年轻人的前胸,那里干净苍白,连一点纹身的迹象都没有。

    他们将年轻人抬上担架,送上救护车,其中一个急救人员看了一眼鸿睿说:“你也受伤了。”他们又把鸿睿推上了车,让他坐在角落。

    他们擦干年轻人身上的水珠后,在他身上粘贴各种电路准备使用电击除颤。机器发出机械而冷酷的声音,“clear。”尖细的警告过后,年轻人因为电击向上拱起胸膛后,又重重跌回担架上,像是一个死人。人只能接受三次电击除颤,而第一次电击是最有效的。他的生死像是悬于这台电子仪器。

    鸿睿心中的恐惧在此刻上升到了顶点。他知道这不是亚当,可是他的心仍然在尖叫:“拜托,该死的给点回应!”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说出了声,但眼下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屏幕上的心电图波纹。

    持续直线的心电图上闪动了一下,快的让人以为是自己眼花,又或者是屏幕故障。随即波峰跳了出来。机器不再鸣叫,终于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好了。”有人宣布。鸿睿也松了一口气。他瘫倒座位里,头晕目眩浑身发软,他马上就要吐出来了。他这时才觉得自己受的伤也许比他想象中要更严重一些。

    鸿睿没有想到会遇见卢迪。(*注一)

    他和那个年轻人一起被送到急诊室,那个年轻人很快就被送入了帘子后面,而鸿睿坐在隔壁的诊疗室。鸿睿淋了雨,全身湿漉漉的。他正将自己包在厚厚的毯子里。诊疗室并不冷,可他全身都在发抖。

    他头上还包着纱布——他似乎割破了自己,急救人员简单地给他清理了一下。卢迪经过时看到了他。卢迪从未见过他这样狼狈的样子,不太确定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鸿睿?”

    鸿睿应声抬头。卢迪立刻跑进来,他焦急地在鸿睿面前蹲下来,皱眉打量着鸿睿:“鸿睿,你怎么了?”

    卢迪身后的护士一愣,也跑过来小声说:“莱顿医生,我们要立刻接病人去手术室,情况危急。”

    “我没事,卢迪。”鸿睿极力想要微笑,表示自己没事,但是他看到卢迪眼中的担忧更甚。鸿睿深深吸了一口气。在经历了那样的危机和恐慌后,突然看到熟悉的人,则让他心里突然涌起了一阵复杂的情感。他就像是一个生病的孩童,无比渴望有人能代替这毛毯抱住他,好让他知道一切都过去了,眼下是温暖而安全的,而他可以放心的休息,一切都会变好。

    就在说话的这间隙,鸿睿又听见了机器的尖鸣——他在救护车上听到过这样的声音,这代表有人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他不行了。”有人在呼喊。

    有人迅速给出一连串的救护指示,鸿睿听见了滚轮在地上滑动的声音,忙乱的脚步声。那噪音的来源正是那个年轻人所在的方位。

    “快去找莱顿医生!”

    “他急需手术!”好几个人的声音同时传到鸿睿耳里。

    毫无预警之下,惊惶突然将他攫获。寒意渗入他的骨髓,让他肌肉绷紧。。他像是又回到事故现场,正孤注一掷地跪在雨里为年轻人做心肺复苏。他原本以为到了医院就代表那年轻人已经安全了,但他没想到对方仍然在生死之间徘徊,那个年轻人仍然可能会死去。鸿睿突然握住了卢迪的手,急切地说:“卢迪,我和那个年轻人一起来的,他情况很不好,天啊,你救他。”

    卢迪站起身,冲着鸿睿点点头后迅速跑过去。过了一会帘子刷地一声被拉开,卢迪和好几个护士推着担架床快步离去,还有人正跪在年轻人的身体上给他做心肺复苏。卢迪看起来很镇定,鸿睿并不能从他的表情上看出来情况是否真如他所见那样危急。

    担架床的滚轮在地上留下一道道新鲜的血痕,一直蔓延到鸿睿看不到的地方。

    而他们先前抢救年轻人的地方正大喇喇地敞开着,地上洒满医疗废品,到处是凌乱的红色脚印,宛如战场。

    那件摩托车夹克已被彻底剪开,被遗弃在地板上,像是一具支离破碎的身体。(*注二)

    如果那是亚当,他还未来得及告诉亚当玛克辛所做的事情。不,这不重要,他还未告诉亚当,他有多么想念他。他还没有告诉亚当他一直都想要回复他的短信,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念亚当的笑容,他想念亚当头发间温暖的气味,他甚至想念亚当给他做的那个派——虽然那一开始让他恼怒不已,但他在回味时又感觉到一丝隐秘的快乐。他越想越觉得他和亚当之间的回忆少的可怜。他想要带亚当去他喜欢的哪家旧书店,他想和亚当分享书店里陈旧又让人觉得安稳的气氛。他想要带亚当去马赛,去他最喜欢的那家小酒馆一起品尝那里的菜肴。亚当为鸿睿烹饪过好几次,他也想要给亚当做一顿饭——不是给客人的那种,而是他母亲教会他的菜肴。

    如果那是亚当,一切可能都为时已晚,全因为他的犹豫和畏惧。

    那不是亚当,但那可能是亚当。鸿睿凝视着那件衣服好一会,然后用手掌盖住自己的脸,他感觉到脸上的湿意。而他不知道那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注一:卢迪的姓氏是莱顿。之前在早餐里面有提及估计没什么人记得。他的名字写作rudy lighten。

    *注二:摩托车非常危险,所以请小心驾驶。

    chapter 25 恩典(三)

    亚当接到电话时,他刚进家门。他正坐在楼梯上向后倒去。亚当抬起手掌盖住脸,心想,天啊,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他想起他在回家前所看到的那一幕。他当时就站在电梯门另外一边,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一点点关闭,直至吞没鸿睿最后一点身影。鸿睿全程都没抬头,他只是看着地板,仿佛在思考一个生死攸关的重要问题,完全没有看到半米之外的亚当,也没有听见亚当的声音——亚当对他而言无足重轻。

    但亚当认为鸿睿应该是看到了自己——虽然间隔很短,但鸿睿似乎朝他看了一眼后才转开头。但他也不是那么确定,毕竟之前他一直在琢磨比赛结束后,要用什么样的借口去再度接近鸿睿——他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再去alimentum了,自然也不会有机会进入实验厨房。他想的太认真,鸿睿闯入他眼中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好几天不见所产生的幻觉。

    鸿睿穿着黑色的晚礼服,打着领结,全身上下都像是在发光。他穿的正是那套在亚当梦里反复出现的黑色礼服。但是鸿睿的表情,又或者是他的身体语言,充满了压迫感。他像是一个行走的火药桶,随时都会爆发。

    亚当不由得犹豫了。因为他自觉清楚鸿睿愤怒的原因。即使鸿睿给了他许多优待和帮助,他仍然输给了别人——这简直不可原谅。鸿睿一定是既失望又愤怒,所以根本不想多看他一眼。

    亚当瘫倒在楼梯上,盯着天花板悲伤地想: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他和鸿睿之间到此为止。他一点也不想让事情就这么结束,但他无能为力。

    电话铃响了,亚当一开始想要忽视掉它,自己静静。但最终亚当在卢迪挂掉之前接通了电话:“卢迪,我是亚当。”

    卢迪非常着急,语速很快:“亚当,你来我医院一趟。鸿睿受了伤,正在急诊室等待治疗。”“他怎么了……”卢迪预料到了亚当会问什么,在亚当开口之前就匆匆打断亚当:“他没事,就是一些擦伤。他淋了雨,你要是能带些干衣服给他换就太好了。我要赶着去给别人做手术,没时间多说。”

    亚当听见了一些背景噪音,像是有人在叫卢迪的名字。还有哗哗的水流声,有人正在洗手。“我这就来。”亚当答应下来,匆匆跑去自己的卧室找干衣服。

    “外面正在下雨,你注意安全,慢慢过来。”卢迪再次强调:“他真的没事,亚当。”

    说完他挂了电话,亚当看着手机,仍然有些懵。然而他对鸿睿的担忧战胜了一切其他的情感。他振作起来,迅速打包几件干净的衣物,重新穿好摩托车装备朝外面走去。

    鸿睿坐在诊疗室,医生让他解开衬衫,躺下按压腹部检查是否有淤血肿痛。医生又用手电筒照看眼睛,还将他头上的纱布取了下来,用手在他头发里细细地触摸,检查是否有其他未被发现的创伤。陌生人的碰触让鸿睿感觉烦躁而又不安,而他也讨厌和人分享他的不适和弱点。但他身处医院,只能忍受对方的问题,尽力配合检查。

    “我可以走了吗?”鸿睿等医生完成了诊断之后说,低头扣好湿漉漉的衬衫扣子。他头疼厉害,眼镜变形,视野时而清楚时而模糊。他无比迫切地希望可以马上回家,在一个熟悉的地方躺下休息。他也无比渴望能马上洗一个热水澡,让冰冷的身体在热水的怀抱中逐渐暖和起来。

    医生一边填着病历表,和善地对他说:“还不行,杜卡斯博士。你有轻微的脑震荡。我想让你留院观察一晚。在接下来的48个小时之内,你必须有人陪着以防出现抽搐等其他症状。我听说你是独居?那样的话,我必须要让你多留几天。手上的伤口不必担心,我等会让一个护士过来包扎。”

    他留意到鸿睿仍然穿着湿漉漉的衣服,黑色礼服全贴在他身上。医生又补了一句:“我让人拿病服给你,换了衣服以后你会感觉好一些的。”

    鸿睿抿着嘴唇,一句话也没有说地坐在原地。他木然地把手递给护士,让她摆弄他的右手。他的身体麻木的像是不属于他。他的灵魂抽离出肉身正在天花板上冷漠地看着他自己接受包扎。他毫无目的地四处乱看,试图找到一些东西分散他的注意力。

    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进入他的视野,有人站在不远处的分诊室。那里人来人往,只有那个人站着不动吸引了鸿睿的注意力。那个人穿着一件黑色皮夹克,肩膀上有一道黄色色带从左手一直蔓延到右手。那人没有带头盔,头盔被提在手上。他正焦急地转头四处查看,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那是亚当。那是真正的,鸿睿所认识的那个亚当。亚当就站在离他十米开外的地方,脸色红润,健康而充满生机。

    “亚当。”鸿睿喊了一声,他尾音发颤,带着极度的不确定。这声音很轻,能听见的只有他自己和面前的护士。然而身处人流中心的亚当听见了这声呼唤,他像是心有灵犀一样的转头看向这边。

    鸿睿站起身,亚当脸上的表情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变了。

    鸿睿侧头看到那个年轻人的夹克仍在原地。走廊上的痕迹已被擦干净,但诊疗室的地板仍是血色未干。鸿睿来不及想亚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绕开护士,冲上去将亚当一把按入他怀中。

    亚当的夹克上有冰冷潮湿的雨水,这让他又想起了之前的经历。但是亚当的脖颈就在他脸边,亚当的皮肤是温暖而干燥的。鸿睿的嘴唇贴在亚当下颌,一阵阵稳健有力的脉搏透过他的嘴唇将震动传到他的心里。亚当是鲜活的,温暖的,正真真切切地被他抱在怀里。他已体验过一次失去亚当的感受,如今他用力拥抱亚当的样子就像是怀抱失而复得的珍宝,再也不愿意放手。

    他因过去而迷失,刚被亚当寻回。

    他曾恐惧而盲目,终于得见光明。

    及时行乐,这是皮耶罗的话,只因人生苦短,错过就无法重来。

    而眼下一切时机正好,亚当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这里,宛若天赐恩典。

    一开始亚当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回应。亚当的夹克内含护具,那能为他减少冲击,降低所受伤害。然而鸿睿抱着他的力量极大,让亚当的防护服紧到了一个难以呼吸的程度。而当鸿睿的嘴唇压上他脖颈时,他不太确定是因为鸿睿的力量,还是因为他俩过于亲密的距离让他感觉快要窒息。他像是对鸿睿意义重大,他像是鸿睿此刻唯一的支撑。

    他一动也不敢动,对鸿睿突然爆发的情绪有些手足无措,鸿睿的镜片开裂,眼眶发红,他从未见过鸿睿如此狼狈的样子。鸿睿现在甚至在颤抖,像是随时都会崩溃破碎。但他愿意给鸿睿一切他所需要的。亚当手指贴上鸿睿的脊背,小心地环住他。他没有多问,只是向着鸿睿耳语:“鸿睿,我在这里。没事了,都过去了,我在这里。”

    这番低语让鸿睿混乱而无序的情绪突然安顿,一一归位。亚当让他领会恐惧,亚当让他陷入此刻的恐慌无助的境况里,但同样是亚当为他消除恐惧,重得安宁。

    他闭上眼睛,长长舒了一口气。他的手指慢慢沉入亚当的头发里,攥着一小撮头发。那有些刺痛,亚当轻哼一声并没有试图挣开。他像是受到了鼓励,抬高鼻子贴向亚当耳后,终于闻到了亚当头发里那丝在厨房沾染上的烟火气,那里甚至还有一些汗意。这些温暖而干燥的味道让他终于感觉到踏实和安全,他像是回到了家,全身紧绷的肌肉都在亚当的怀抱里逐渐放松。

    他们拥抱了很久,鸿睿留恋亚当的温暖,而亚当沉迷鸿睿的亲近。直到身后的护士用力地咳了咳,“杜卡斯博士,你的伤口还没包扎完。车祸后向男朋友寻求安慰是很正常的,但是麻烦你给我两分钟,再有两分钟我就包好了。”

    鸿睿和亚当这才意识到他们的处境。鸿睿首先松开了手臂。

    亚当听见了护士的话,他慌忙为鸿睿辩解说:“我们不是那样……”

    鸿睿什么也没有解释。他的脸上仍然有大大小小的伤口,眼睛也有些红,但先前那副让亚当惊骇的无助神情已经从他脸上消失了。他一言不发地将手臂搭上亚当的肩膀,身体依过去。亚当见状连忙扶着鸿睿,一步步挪回他先前的座位。

    那位护士笑着拿起先前的纱布,捧着鸿睿的手掌继续包扎。她头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