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说来,看到自家小姐一动不动的被人抱在怀里,见面的第一句话应该是询问,表关切之情才对。可是司机什么也没说,一踩油门到底。而且,百草园的其他人也好像知道点什么似的,纷纷为他们让道。
整套动作连贯之极,争分夺秒间竟像演练多遍似的。
看情形,曹菲并非第一次发病呢。
车子很快绕过后山,闯过一片竹林后,一栋白色建筑物出现在几人面前。
几个穿着白褂的医生早早在门口等候,显然已经得到消息。
小心翼翼将曹菲放到架床上,并告知医生发病时间后,一干医生有条不紊的展开抢救工作。纪实暗暗松了一口气。医生的脸色并不坏,可见,曹菲的倒发病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就不知道,是好的预料还是坏的打算了。
“回吧。”目送曹菲进入医院,柳茗狂风暴雨般的脸色瞬间放晴。
纪实皱眉,“不进去?”
“不!他们会照顾好曹菲的。”上了车,柳茗一派轻松。
“你好像不担心?”纪实不解,柳茗前后态度几乎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习惯了!”柳茗揉眉眼,笑道。第一次的手足无措、第二次的寸步不离、第三次……几乎每月一次的提心吊胆让柳茗不得不学会习惯。
习惯曹菲突然倒下,习惯曹菲的昏迷不醒,习惯内心的七上八下,习惯什么也做不了的无能为力。
果然!纪实心里一沉,没有半分猜中的喜悦。
隐去对曹菲的担忧之情,柳茗对纪实歉笑,“让你扫兴了。”如果不是曹菲出事,他们此刻正在欣赏半山腰的美景。
“什么话,我是那样的人么。”纪实嗔怒。琢磨着柳茗从容的神情,暗暗猜测平静湖面下暗藏的波涛。想了想,还是问出心中的疑问。“曹菲,看起来不像是身体不好的人啊?”
从仅有的几次接触来看,曹菲给他的感觉是强势的,随意那么一站,散发的气势不容旁人忽视。这样的人,居然久病缠身?
“娘胎带出来的病根……听曹菲说她母亲并不适合生育孩子,曹菲是个意外,偏偏她母亲执拗于这个意外,因此有了曹菲。”柳茗也不瞒他,反正纪实有心打听的话,这倒不是什么秘密。
“曹母?”纪实诧然。他来了这么久,唯独没有见过女主人。纪实试探过钟管家的口风,被钟狐狸以一句“好奇心可有探人**心不可有”给堵了回来。
曹母对众人而言就是个谜。
不知道姓名,不知道长相,不知道出身,不知道打哪里来不知道去了哪里……就连贩卖消息为生的八卦,在相关人员的记忆里也完全找不出曹母存在过的痕迹。
纪实和天意还曾开玩笑说曹菲是捡来的,是曹国栋为了断绝莺莺燕燕而撒的谎,世界上根本没有曹母这一号人。这也相应的解释了无孔不入的八卦之所以失败的原因。
现在听柳茗一说,得,信誓旦旦的结论又被推翻了。
“对,曹母。”柳茗意味深长的瞥了纪实一眼。
纪实干笑,将内心急于知道事情发展的烦躁压了下来。
柳茗点点头,似乎很满意纪实的不骄不躁。“说起来,曹菲也是个可怜人。母亲死于难产,身子骨又弱,用药水吊着过日子。我们的童年是彩色的,她的童年却是一抹白和黑糊糊的中药。”
纪实拍拍柳茗肩膀,为自己的自私道歉。
曹菲躺在床上生死不明,他却在挖空心思的戳人伤疤。
“不用担心,没有性命之忧。”看出纪实的内疚,柳茗轻笑,反过来安慰纪实,“几乎每个月都会发作,反反复复,只能用药物控制。那些医生都是看着曹菲长大的,他们知道怎么做对曹菲最好。”
所以,百草园可以说是为曹菲的病而建的。大量的珍贵药草为专家们研究曹菲病情对症下药提供了方便。
“是什么病?情况看起来似乎不太好。”不是纪实泼他冷水,一种20几年都没有治好的病,实在让人乐观不起来。
难怪曹国栋不管怎么忙都要抽出时间和曹菲相聚,抓住一切机会,也许他的心里也在害怕曹菲一睡不起吧?
柳茗摇头,“在精良的仪器面前一切正常。”曹国栋为曹菲的病费了不少心思,可惜结果不尽人意。“检查不出任何问题,人却常常陷入昏迷。十几年前曹国栋建立了百草园,研制出能让曹菲从昏迷中醒来的药物后,越发迷信中医,认为只有中药才能断根。”
“哦。”纪实钦佩的点头,“安啦,老天会保佑好人的。”
曹国栋对慈善事业发展的支持那是全球有目共睹的。
“大概曹国栋也没有想到,百草园会发展成全球规模最大的药用植物园吧?”纪实有感而发。
命运就喜欢和人生开玩笑,求而不得,得到的又非所求。
突然之间纪实感到很欣慰,毕竟他的生命里暂时没有“求而不得”的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写起这些过渡的段落那叫一个顺啊噼噼啪啦就敲出来了……
难道,我只适合写小白文?!==|||
第十七章 神奇的泪果(上)
黑暗代表未知。
黑暗代表恐惧。
基于以上对黑暗的理解,曹国栋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把自己关在黑乎乎的房子里,没有光,分不清白天黑夜,也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在这无边的黑暗里,可以肆意的放飞自己,无所顾忌,就是站着撒尿也不会有羞愧感。因为没人看得见。
躲在黑暗中,曹国栋温柔擦拭相框。黑暗掩饰下,他的眼睛显得更亮,炯炯有神。
房子里铺满了一层又一层的毛毯,厚厚的,起了吸收声音的效果。
看不见,听不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似乎只有思绪是活的,清醒的感受美妙而强烈的“欣快感”。
抱着相框,想着念着相框里的人,翻腾间,回忆的匣子又一次被打开。
鲜艳、生动的过往一幕幕上演。
慢慢的曹国栋感觉自己飘了起来……
又一次回到生涩年代,又一次美丽的邂逅,坎坷的爱恋,甜蜜的相守,绝望的死别……
光亮突然涌入房间,惊醒了曹国栋的美梦。
是钟管家拉开了窗帘。
“你……”曹国栋铁青着脸。该死的,他和情人苦尽甘来,正牵着小手庆祝呢。
“小钟不会喜欢躲在黑暗中的。”钟管家指着相框淡淡道。他的弟弟是阳光之子。
曹国栋像被吸走全身力气般,瘫在背椅里。相框的正面一如既往的被他遮了起来,不见天日。
“……小钟,喜欢阳光。”看到曹国栋颤巍巍的拉上窗帘,钟管家也不阻止。还能够自欺欺人,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我知道。”曹国栋沉重的点头。他没有忘记,他的心就是被小钟灿烂的笑容捕获的。
只一眼,迷失了自己。
掌心还残留着情人灼热的体温,这让曹国栋无法接受情人已死的事实。
只能,在黑暗里,像吸毒般,拥抱情人。
看着曹国栋宝贝的紧拥相框,钟管家无奈的摇头。
孽缘呀!
生前没有好好珍惜,死后连面对的勇气也没有。一边是爱一边是愧,明明想把小钟的相片带在身上随时可见,却又恐惧着不敢直视小钟的眼神,生怕从里面看到厌恶。
黑暗给了曹国栋勇气,但是黑暗也滋长了曹国栋对幻觉的依赖。
他缩在黑暗里的时间越来越长,钟管家总觉得再不做点什么,放任下去,曹国栋定会陷入回忆里,再也走出不来。
“曹菲发病了。”除了小钟,也只有曹菲能让曹国栋上心。
这是这个月的第二次,说明曹菲的病情有了恶化。
“梁叔怎么说?”曹国栋果然回神。
梁叔是曹家的私人医生,也是曹菲的主治医生。
“不好。”钟管家猛摇头。“上次拿到的‘药材’本来是可以根治小姐怪病的……”
“不用多说,我明白。”曹菲的病并非无药可医,只是好的药引难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