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危险，ju舍不得让我去做危险的事情，因为你会担心的。”轻揉着身上人的后背，闻着他的发香。一切都很平静，这样的安宁不知道是不是暴风雨前特有的。不是存心悲观，是害怕。
“巍，我……杀人了。”紧了紧自己的手臂，也紧紧了咬住下唇的牙齿。
心猛地一阵，该怎么回应呢？重重的呼吸喷在贺司潇的脖颈处，感到身上的人略微颤了颤。像是突然失聪，像是迷失了心智，像是被定格成了雕像，不想动弹，不敢动弹，怕这样的瞬间化作气泡般消失殆尽。
为什么没有回应，也是，该怎么回应呢？知道常邵宇不是故意让自己知道夏程巍已经知道他杀人的事情，他的常乐不会的，不过回过头一想，常乐即使是故意让他知道，也是为了他好。想过和这个人一辈子，有些事情可以不计较，有些事情可以用谎言掩盖，而一些更加重大的事情，却必须是开诚布公的。
“我不想我的幸福，建立在谎言之上。”还是自己先开口吧，那样的沉默折磨死人了。“巍，我杀人了。”
“为什么？”字里带着明显的悲伤，疼得他的颈部的皮肤都觉得疼。“为什么杀人？”
“巍。”直起身，发现夏程巍也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还是清晰地看到自己在对方的眼里。“我不是真的控制不住，我给了自己暗示，给了自己借口。像我说过的，你也相信的，杀不杀人，是我的选择，如果有人因此死了，是我自己选择了杀戮。一切都是我自己，和任何别人都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吗？”抬手扶上身上人的脸颊。凉凉细细的皮肤，滑滑地让人停不下手。“如果我不和你说mickey的事情，如果不给你看那么多案例，如果不是透露那么多所谓的犯罪心理的信息，你……还会有那样的暗示吗？是我，推了你一把，还不只是一把，是很多很多下。……我们一起承担。”
“我要的不是你的承担，巍，因为你承担不了。我是一个成年人，有完全的行为能力，举刀并非唯一的选择，割断他们的脖子并非出于防卫，是……我想要那样做。血的味道，腥腥地，也不错。”
“什么叫也不错？你又不是蝙蝠，是蝙蝠也不都吸血。”夏程巍确实有些手足无措，让他发慌发狂的不是贺司潇说的话，而是他死气沉沉的语气和眼里那暗淡的光芒，这个人，又开始像手术后刚醒的样子。“已经够了，你已经杀了两个人了，该停下来了，贺司潇，我不允许你这样自暴自弃。”
“你怎么知道我杀了两个人？不是一个，不是三个？你是猜的？还是从第一个人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你不是也和我一样，对小琪的嗜杀，对于遗传基因这样的信息很敏感很熟悉吗？”贺司潇向后缩了缩。“你真的知道？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难道你已经在计划怎么帮助我了吗？像上次那样？”
“我没有！”慌乱地大喊一声，将一点点远离自己的人重新揽入怀里。“贺司潇，你到底想我怎么样？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你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让我好好地爱你，一辈子那么长那么远地爱你。”
“那项链，我让ju爷帮我订了两条，就是一对，很漂亮的一对合在一起的翅膀。”贺司潇由着夏程巍紧箍着自己，没有动弹，口中说着一些和刚才的对话似乎无关的东西。“全球才777套，限量发行，很珍贵很罕见的，还是翅膀呢。有了翅膀，就可以飞了，飞到心想去的地方。……夏程巍，我到底该怎么样才能好好和你这样生活下去？我要怎么说服自己，我们之间这样的关系，就是现在的我想要的，最该有的？手术之前，我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自己的生活要是什么样子，因为我的人生一直处于明显的倒计时中。我随遇而安，把一切都看得很开很淡，对身边所有的人都尽量地友善，想要他们记住我，想要他们回忆我的时候，那个贺司潇让他们很怀念。而现在，我的生命又被延长了十多年，健健康康，活蹦乱跳，鲜活得都能夺取其他人的生命，我不得不停下重新定位自己。这些，你理解吗？或者，放开自己去接受这样的理解吗？”
“这个月圆，我会守候在你身边，以后都是，我不会再让你受到威胁，受到那些不存在的召唤。”
“你……又在逃避了。”贺司潇莞尔一笑，美得让夏程巍炫目，那样的美，清得不是自己可以触摸到的。
“我不想失去你。”眼眶里有什么滑落了下来，顺着脸颊流淌到下颚，低落在贺司潇抚在他胸前的手上。
“我是真的想去旅行，做那些曾经的我不敢做的事情，只是……也许，不是和你一起。”贺司潇伸手擦去夏程巍脸上还在流动的泪水。“你哭了？是因为我吗？真的是爱着我吗？聪磊哥曾经说，爱的证明，也许是眼泪。可我不那么看，爱的证明就是放手，放手去像阳光一样爱人，温暖他，却不会让他觉得束缚。”
“我不要放手。”固执地抓住脸上的手，重新贴回到自己的心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让我自己来决定，好吗？请……尊重我，可以吗？”抽出被抓住的手，摊开在眼前看着。“我……不会再杀戮了，满月，也不会再困扰我。小琪走了，我还在，我……想开始新的生活。也许我们会再遇到，也许在一个新的环境里，时间对了，我们看到了彼此，但是，巍……我真的没有办法像现在这样过下去。”
也许明天，我们会找回失落的自己，找回失落的对于幸福结局的信仰。
也许明天，你会意识到，我会意识到，对于我们的关系，最重要的那部分是什么。
但是今天，是说再见的时候。
ii 复仇 —— 58
贺司潇和华清昊的见面，是在机场进行的，这个哥哥又要出发了。
“这次是去哪里？”面对面站在候机厅里。周围零零碎碎有人出现又走过。
“先回趟g城，那里的房子还留着，需要去打扫一下了，然后……不知道，看吧。有个新的工程需要去实地考察。我算是把世界各地的著名的建筑都观摩遍了。”出神地望着眼前熟悉的人，眼里的东西，似乎正在一点点唤醒自己沉睡的心灵，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看到新的机会。
华清昊的贺睡了，没有醒来，小潇也睡了，没有醒来，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这个人眼里带着光芒，带着希望，带着追求，还有一丝丝野心。是，活了。
“你真的不一样了，小潇，我希望我们，可以有另一场全新的邂逅。”
“如果会有，我会张开手臂迎接你，清昊哥哥。……我已经好了，我想你们也是。”
“会的。”还是关爱地揉了揉那细软的黑发。“为什么我们的记忆里，总是不停地分别呢？”
“因为我们不停在重逢啊。”贺司潇开心地笑着。“一路顺风，也许真会遇到，我也想去旅行了。”
“是吗？很好啊，夏程巍有空了？觉得他一直都好忙啊。”
“我们……旅行的事情还只是一个念头，计划没有出来。”不是告诉华清昊他们已经分手的好时机，华清昊的眼里多了一些东西，贺司潇看出来了。“我，不送过去了，保持联系哦！”
“嗯。”真想把你打晕了一起带走，可如果那样，你还会对我笑得那么纯真和快乐吗？
面对生活现在所拥有的无数可能，包括了和夏程巍在一起，包括了和华清昊在一起，包括了和他们任何一个人在一起，也包括将来娶妻生子，过真正平静的生活。
当然，也可能一直都是一个人，像回到了10岁，只是能望到头的生命，顽强了。
离开机场，抬头望着天际那个白纱一般的月亮，又快要圆了。
贺司潇释怀地笑了，下一个中秋他要回家，回自己生命开始的那个家，和爸爸妈妈，和小妹一起过。
那场雪已经化尽，阳光暖暖地照射在大地上，只是风吹起的时候还是有点冷。
抱着花小乖去常邵宇家串门，很无心地躲开了常邵宇欲给的拥抱，像以前一样用那个漂亮的美人尖扎在常邵宇更宽更结实的肩膀上，傻呵呵地笑着，还时不时顽皮地猫爪子去拍他的手臂。
“常乐。”乐呵地唤了一声，光光的脖子展露在外，没有任何额外的配饰。“还是好朋友。”
“你怎么了？”转过身，盯着眼前还是微笑的人。真像，那个自己在房屋中介所第一次看到的贺司潇。
“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望着常邵宇的眼里，有情，是友情，没有波澜，只有信任和真诚。
你回来了，于是，我就失去你了。常邵宇无奈地笑了笑，心里苦苦地，酸酸地，很不是滋味。
“我再也不会做那样的事情，我真的，已经释怀了。那……我的宝，也回来吗？”
“我一直都在这里，只是你看不到，因为你的眼里，就一个人。”不回来了，因为，想要你。
“常乐，我记得你曾三次对我说过，常邵宇对贺司潇的爱，不牵绊，不干涉，不支配。第一次是在移植手术之前，也是你第一次对我表白。第二次，是在我参加完你的毕业典礼，你送我去车站分开的时候，也是我们的第一次之后。第三次，是在我在e城的卧室里，新年前，也是我们的第二次。”
“你都记得？”可是不牵绊，不干涉，不支配这样的爱没有办法存在，只要还在那么努力地爱着，就不行。
“常乐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安抚住乱动的花小乖，贺司潇犹豫了一下，再次对上常邵宇的眼睛，小心地再次开口，问着想了很久的问题，很重要的问题。“还……会那么爱我吗？……我是不是很自私？”
“那你还记得，我们约好了今年夏天一起去海边吗？”
“会一起去的，会的。”贺司潇笑着点了下头。“就像我们住在一起时，还常常会一起去烧烤，去……”
“贺司潇。”常邵宇打断了贺司潇的话，他第一次那么做。“真的，我们还回得来吗？”
“那么重新开始呢？新的我，新的你，新的开始。”睁大的眼睛里，全然的纯真，是，回来了吧。
“那还是你，还是我吗？还是那样的爱吗？”
“常乐。”不理解常邵宇眼里的东西，为什么让自己亲切不起来，还有点害怕。“不会那么爱我了，是吗？”
常邵宇没有回答，没有否认，没有确认，只是盯着贺司潇看。
“也好，想常乐你可以开始自己的新生活，还把贺司潇当个朋友，常常联系，可以……”
“你和夏程巍怎么了？吵架了吗？他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情？”
“一定要和他有关吗？”贺司潇垂下头，带着自嘲地笑了笑。“连你也那么想，我是真的曾经很需要他过。”
“曾经？”捕捉到最重要的信息。常邵宇知道，如果让贺司潇知道夏程巍是知道他杀人的事情，那么对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一定会是一次大的冲击。是不是耍了心眼开始了对贺司潇的争夺还不一定，不过绝对不会像之前那么好心地帮他们了。他让过，但是他爱的人一样没有获得所谓的幸福，那个他爱的人，还是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从知道夏程巍为ju爷做事开始，他就有了新的计划。
“我还要一些时间去理顺一些事情，有了结果，我一定会告诉你。今天，让我们像以前在b城一样，开心地一起度过吧，好不？你以前不是也说，我们一起养只宠物挺好的吗？”
常邵宇没有再辩驳，说一些会让贺司潇招架不住的话，而是变成了他谦和友善的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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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坠入了爱河，也堕成了骗子。——harlanellison(作家)
和夏程巍摊牌后，他们还暂时住在一个房子里，搬走是早晚的，尽管夏程巍说如果贺司潇不喜欢，他可以搬出去。总是要有人搬出去的，即使有三个卧室，即使他们不可能就此变成陌生人。然而他们在一起的回忆有太多的亲密，那个房子里，几乎到处都用他们留下的痕迹，到处都有他们欢爱的影像。所以，一定要搬出去，是自己搬出去。现在的三餐还是照常，只是贺司潇会帮忙，不像以前一样饭来张口，都等夏程巍张罗好。自己曾经，真的很依赖这个人，依赖他的一切，现在，要自己独立起来了。
有人说，人的一生中，最漫长的那条路，是从依赖他人走向自我独立。贺司潇的那条，确实太长了点。
抱着花小乖从常邵宇住的小区出来，过两个马路就到了自己住的小区。
贺司潇慢慢走着，脑子里有好多的事情要想。说去旅行，就这样突然走掉吗？他不是那样一个不负责任的人。e城，有过他的生活，他可能还会继续生活下去。有很多关心他，他也一样关心的人。
我们，谁也不可能只是一个人活着。
“贺司潇？”
一辆车从身后开上来，在贺司潇的身边停了下来。
好奇地低头往车里望了望，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车门打开，从里面飘出一股淡淡的香味，脑袋瞬间昏昏沉沉，眼皮重了，腿也软了。
花小乖喵一声从贺司潇的怀里跳了下来，从护栏间蹿进了小区，晃了一下，似乎摔倒了。
被拉进车里，还没有什么反抗，贺司潇就在副驾驶座上睡了过去。
“你终于又安静了，我的乖小咪。”
车门再次关上，从那个路口驶走了。周围很静，没有目击者存在的迹象。
ii 复仇 —— 59
陶聪磊本来想约贺司潇和夏程巍一起出去吃个饭，但听到夏程巍电话里明显闪烁其词的话语后就觉得不对头，下了班立刻驱车亲自过来。说不上自己急什么，就是不想瞎猜想。多想无益，是他的准则。
在电梯里，陶聪磊遇到一位抱着小猫的环卫大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