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只大狗。”贺司潇快速看了看四周。“下次在外面别这样，有伤风化。”
“天晚了，起风了，我们……回家吧。”搂着贺司潇的手臂不愿松，撒娇着蹭了蹭。“我也饿了。”
“馋猫！”贺司潇无奈地就着某人的力站了起来，人，还在怀里没出来，很温暖，也不想出来。
天是真的黑了，一发现，就黑得更加快了。明晃晃的月亮挂上天，不仔细看，已经很圆了。
接下来的月圆，大概就是这两三天的事情了。心悸还会发作吧，怎么办呢？就这样由着？
心脏好了，烙下了心悸的病，如果只是这样，也算是一个美好的结局。
牵着手回到位于15楼的家，一出电梯就发现有人站在门口等着。这个人让贺司潇兴奋，让夏程巍不爽。
“小源哥哥？！”
刚才还抓在手里的人儿挣脱了，一下子蹦了过去，撞进那个适时张开的怀抱，还真是不把他当外人。
“小东西，你想死我了。”莫源一把将贺司潇抱起来，要不是受到空间限制，估计就要开始转圈了。
“那个，小心撞到墙，进去再说吧。”夏程巍掏出钥匙，响亮地晃了晃。
“小源哥哥，我们刚才去喂流浪猫了。”贺司潇说，拉过挡着门锁的莫源。“正好一起吃饭？”
“可以吗？”莫源看了眼正开门的夏程巍，后者笑容可掬，却让他看得心慌。
“当然，你是宝贝的哥哥嘛，进来吧。”夏程巍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小源哥哥，他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贺司潇对夏程巍皱了下鼻子，拉着莫源往里走。“很快我们就要养猫咪了。你什么时候来的？等了很久了？还回去吗？不是听你说要在e城工作了吗？……”
于是夏程巍的宝贝成了莫源的十万个为什么。
贺司潇没有注意到，自己说“我们”说得那么顺口。
两年来，贺司潇和莫源的关系，是有些奇怪的。见面的时候还是说说笑笑，一个平常地叫着哥哥，一个亲昵着叫着小东西，偶尔也会有些让夏程巍皱眉的小动作，和以前没有多大的区别。但是大家都明白，贺司潇在他们之间竖起了一道篱笆。这道篱笆挡的不仅是莫源，还有他的爸爸妈妈。
因为他们是亲人，所以感觉被欺骗时，会更加难以让疤痕愈合，也因为是亲人，不能明显地去埋怨和排斥。应该接近，又不想太近，还是热情地碰触对方，心里却怎么也放不开。有东西堵着，却不知道是什么。
那么夏程巍呢？他曾经对于贺司潇是一个完全的陌生人，所以即使惊讶他的行为，也只是惊讶，再加点愤怒，却不会有那样深刻的伤害，至少在那个时候，是不会有的。
“别怪他们。”这样的话，也只有由常邵宇来说，才显得最恰当。
“我没有可以去怪的人。”身体慢慢恢复的那段时间，贺司潇的反应都可以说是缓慢的。
“他们说你需要发泄出来，我……觉得有道理。”
“他们给我进行全身麻醉，推进手术室，切开皮肉，锯开胸骨，拿走原来的心，把小琪的那颗放进去，再缝合。最后……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们说，原谅我们。”贺司潇淡淡地笑了笑。白皙透亮的脸颊泛着红光，在那件退色的病号服的映衬下，却显得有些性感。“我都没有过机会去恨他们，怎么原谅呢？理论上我不是应该谢谢他们吗？为了救我，他们竭尽所能，不是吗？可是常乐……那个可以原谅他们的我，丢了。”
丢了，不这道丢在了哪里。
那段对话，他们所有人都这道，因为常邵宇转告了他们。贺司潇知道他会，常邵宇也这道他希望他去帮他传递这个重要信息。可能也是原因之一，他们最后答应由夏程巍带走贺司潇。
因为对于他们，夏程巍之于贺司潇，是一个完全的陌生人。
莫源这次会来e城是家里的事情，正式在e城上任还要一个月以后。这是他告诉他们的，他没有说的，是之前和莫景东的那通电话。那通关于贺司潇的电话。
莫景东是不是敏感的人，是不是喜欢捕风捉影，莫源很清楚，所以当他接到那样的一个电话后，决定马上过来亲自看看。不是从来没有发现问题，不是从来没有注意到小东西脸上那陌生的表情，清亮的眸子里那诡异的神色，微笑时那只翘起一边的漂亮嘴角。有时即使只是出现一瞬间，他也注意到了。
所以这次，莫源没有像以前一样明着暗着给信号要夏程巍自行回避。
“小东西，听景东说，你煮的咖啡越来越好喝了，我还没喝过，不服气呢。”
“刚吃完晚饭喝什么咖啡？”贺司潇现在被莫源和夏程巍夹在中间，坐得很不舒服。“新习惯？”
“习惯是没有新旧之分的，新的都算不上习惯，习惯是一种已定的状态，宝贝。”
“小东西，我坐夜班飞回去，不想在飞机上睡觉，你知道，我没有那习惯，真没有。”
“宝贝，露一手吧，我也想喝。”
“你们两个！”贺司潇张开手臂一人胸口上给了一拳，站起身气呼呼地走去厨房。一口一个小东西，一口一个宝贝，叫得还真是顺溜，脸皮一个比一个厚。“都给我乖乖等着。”
沙发上的两个人傻笑着看着扭捏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看彼此。
“说吧，有什么事情。”
“不愧是心理医生，真会察言观色。”
躲在厨房认真煮着咖啡的贺司潇心思并不全在咖啡上，每一步虽然都做得很认真，速度却放慢了不少，不是为了有精力去听什么，而是为了给客厅里的人充分的时间把他们的话题聊完。
莫源和夏程巍有要避开自己而谈的话，自然又是和自己有关的。
没有办法想象他们之前的那次谈话是在怎么样的氛围里进行的，一想到这个，心就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的人生，小琪的人生，就被那些人几句话给决定了，左右了，这是个多么疯狂的世界。
把自己弄丢的最主要的原因，也许，是因为没有了可以依赖和信任的东西，所以，抓不到。
ii 复仇 —— 08
莫源在很晚的时候才想到回去，其实是在飞机起飞前两个小时。
咖啡很浓，估计他和夏程巍两人晚上真不用睡了。而今天的这个夜晚，距离今天的天亮，也不过几小时。
贺司潇瞌睡得不行，夏程巍把他抱到床上，为他换好睡衣，盖好被子，落下一个晚安吻后退出了房间。
眼皮是跟着关门声抬起地。贺司潇眨了眨眼睛，再合上，翻了个身，睡了。
后天，就又是一个月圆之夜了。
夏程巍一晚上都在书房，和杜明明进行了一次视频电话。他和杜明明还保持着联系，名义上是因为师生关系，是因为有很多共同的理念，而实际上是各有私人目的。
早晨，当贺司潇迷迷糊糊地醒来的时候，像往常一样，在床头看到一张夏程巍留下的便签。
“宝贝，早安！记得吃早饭。爱你！——巍。”
贺司潇笑着爬起来，打开柜子的抽屉，将便签扔了进去，里面又快塞满这样的留言了。
餐桌上可爱的保温盒里，放着夏程巍做的早餐，像是习惯了被人宠爱一样，贺司潇吃得每每心安理得。
在书房看了会儿书，等到中午夏程巍回来，两个人一起简单的吃午饭，再告别。
下午设计一些图纸，试图联系华清昊，可惜他不在，留言说他要出去旅行。
傍晚，一个人拿着猫粮去喂小猫咪。对了，猫咪有名字了，一只叫花小弟，一只叫花小乖。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夏程巍。名字很傻，不过总比小黑小黄有点意思吧。
贺司潇蹲在草地上看着花小弟和花小乖，看得忘了时间，直到夏程巍从身后把他拎起来。
“啊！慢点，血要供应不上来了。”贺司潇顺势撒娇般地倒在夏程巍怀里，腿不肯用力。
“宝贝今天很热情啊。”夏程巍从贺司潇腋下环过手臂将他抱住。“我们回家。”
“好。”贺司潇转了个身，从夏程巍的怀里钻了出来。
“我买了两个猫盆，以后它们也有碗了，别的东西，我再一次次慢慢带回来。”
“真的？”贺司潇的眼睛亮了一下。“谢谢，你。”
“是谢谢巍。”夏程巍挑起贺司潇的下巴，在他半抿的唇上狠狠亲了一口。
“回去再亲啦。”贺司潇轻轻推开夏程巍，低着头飞快地朝他们住的楼走去。
回去再亲，宝贝真是越来越可爱了，不像任何一个以前的他。
夏程巍在原地站了几秒，看了眼地上的猫咪，让宝贝快乐起来吧。
终于，看到那张美丽的脸上，出现了类似于羞涩而涌现的红色。
告诉我，宝贝，巍有没有哪怕那么一刻，让你动心了？
贺司潇回头看还没有跟上来的夏程巍时，正巧瞄到了天际正要登场的月亮，好圆啊。
只一瞬间，心口一阵疼，人也忍不住缩了一下。像是条件反射一般。
你是不是回来了呢？找到我了？找到回来的路了吗？
夜晚，沐浴过后躺在床上，只觉得心口很闷，闷得透不过气来。
贺司潇爬下床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让12月的风灌了进来。气似乎顺了，心却隐约又开始疼。
该怎么办呢？脑子里，突然出现了那次在浴室的画面。贺司潇拼命摇了摇头，听不听自己内心的声音？
做出任何一个决定都是很简单的事情，难的是，当你为那个决定付诸了行动后，依旧认为那是对的。
推开浴室的门走进去的时候，知道夏程巍在里面，尽管没有听到水的声音。
不管怎么样，要试一试，难受的要命，却找不到原因，除了找这个人，还有谁，可以依赖呢？
“谁？”夏程巍停止了往身上抹沐浴露的动作，隐约看到磨砂的浴帘外，浴室的门被打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就在洗手台的对面。“宝贝？是你吗？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