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失莫忘》分卷阅读3

    此话一出,连刘向前的脸色都变了,那女人的脸更是一阵白一阵红:”你还想骗我!”说完拎起包就往餐厅外跑去。

    刘向前本来准备先对付苏钥,见女朋友跑了,只能先追人要紧。

    他跑出去老远,餐厅里的人都还在议论他。苏钥对桌上剩下的人说:“他每次说请我吃饭,最后也都是我掏钱。”那些人方意识到该买单的人已经跑了。

    苏钥看着他们的表情,满意地笑了,转身目不斜视昂首挺胸走出了餐厅。

    莫妮卡愣了半晌才追出去。

    “天啦!你这演技,完全是奥斯卡级别的啊!从此刘向前这个名字,在京城,就是人渣小白脸的代名词了哈哈。”

    “那是。我都亲自出马了,自然得来点实质性打击。”

    “但是你是怎么知道……知道……“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懂吗?这人渣也不是只欺负了你一个人,想看他出丑的自然也不止你一个。”

    “你还做了功课啊?”

    “我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怎么样?气出了吧?”

    “嗯。谢谢你。”莫妮卡由衷地。在她看来,苏钥是仙女一般的人物,食花饮露,出尘脱俗。就为了帮她出口气,在那么多人面前扮演泼妇,这份情谊岂是一句谢谢能承载的。

    “怎么谢啊?以身相许吗?”苏钥笑着问。

    “好啊!”莫妮卡也笑着答。

    “你那会儿,上去那一下,我还以为你要打他。”

    “我本来是想打来着,但是他脸上有水,还沾着茶叶,我下不去手。”

    “哈哈哈哈哈……”长街上回荡着两个女人愉悦的笑声。

    那之后,莫妮卡经常跑去苏钥的工作室,看她的设计稿,给新衣服拍细节图,有时候也给她做模特,此所谓以身相许。

    苏钥每次跟客户介绍莫妮卡都说这是国际著名摄影师莫妮卡,她配合地秀几句法语,不用装就像个地道的fbc,惹得一群贵妇人争着抢着让她帮忙拍写真。那段时间,莫妮卡的摄影和修图技术都得到飞跃,零花钱也丰厚了不少。只是那会儿两个人都不知道,有一天那个头衔真的会出现在莫妮卡的名字前面,印在纸面上,写进杂志里。

    莫妮卡新交的男友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画家,她想着两个搞艺术的,应该会有共同语言,所以有时候也会拉着男朋友一起去苏钥那儿。但是男朋友不喜欢那个地方,去了两次就不愿意去了。苏钥也难得地不给人好脸色,莫妮卡不明就里,苏钥黯然道:“我现在才知道你有多爱刘向前,他显然给你留下了阴影。”

    “什么意思?”

    “所以你在别人身上找他的影子。”

    “我哪有?他们两个完全是不同的物种好嘛?我是照着刘向前的反面找的。”

    “他们两个确实有诸多不同,却有一个致命的共同点——伤害你的时候绝对不会留情。”

    那个暑假,莫妮卡再一次失恋了,原因被苏钥不幸而言中。所以苏钥提出带她去欧洲旅行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苏钥包揽了所有的前期准备工作,目的地也都是她选的。伦敦、巴黎、米兰这些城市,苏钥去得比小区外面的菜市场还勤,自然没有什么兴趣。她考虑到莫妮卡喜欢摄影,选的地方都有着世间绝美的风景。

    两个人在阿库雷里的神灵瀑布下激动地抱成一团,在维克镇的黑沙滩上凝望月光下的米达尔斯冰原。

    她们在阿尔萨斯绵延不尽的葡萄园中捉迷藏,在孚日山的晨雾中摘下带着露水的白皮诺,和当地少女们一起跳进巨大的木盆,用脚踩踏新鲜的葡萄,用诗一样的法语描述香瓶中的每一种味道。

    “那是个好年份,那一年他们居然酿了贵腐,我前两年在一个朋友的酒窖看到,可惜他舍不得拿给我们喝。”说到这一段,莫妮卡的状态很放松,靠在椅背上,香烟在她手上静静燃烧。

    在瑞士,她们从策马特坐着小火车,在雪山和峡谷中一路攀升,到戈尔内格拉特。下车之后,冻得直哆嗦,只能相拥取暖。远处马特洪峰的尖角在云中时隐时现,阳光从云上打下来,有如神迹。苏钥突然对着它大声叫喊,吓得莫妮卡赶紧去捂她的嘴。苏钥在她怀里笑,像一个顽皮的小孩。

    莫妮卡难得地在苏钥面前做了一回家长:“再叫小心雪崩,把我们都埋在这儿。”

    “雪崩才好呢,能和……能死在这么美的地方,这辈子也值了。”

    莫妮卡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苏钥,她保养的精细,因此从来不会显老,可是在她身上更多的是一种成熟的风韵,柔和稳妥,让人放心。此时的她,笑起来却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无忧无虑,为一件单纯的小事感到心满意足。

    但是这样的笑并没有维持多久,苏钥很快被高原反应折磨得眉头拧在一起,莫妮卡一边给她找药,一边嘲笑她:“事实证明,你不适合走大呼小叫的少女路线。”

    后来她们又去了布莱德湖,苏钥穿着高跟鞋,几乎整个人靠在莫妮卡身上,让她拖着走过长长的台阶,走进湖心教堂,然后和身旁的情侣们一样,一起敲响那座著名的大钟。她们在周围人讶异的眼光中默契地偷笑,脸上是恶作剧得逞的狡黠。

    等旅程到了希腊,两个人已经累得不想动弹,整日整日的躺在帆船的甲板上,贪婪地沐浴爱琴海的阳光。

    那一天的落日特别美,美得让人有一种冲动,仿佛不做一点出格的事都对不起它。

    这原本只是莫妮卡的想法,苏钥却将它实践了。

    她的唇落在莫妮卡唇上时,情场老手莫妮卡居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苏钥的唇柔软温热,她在莫妮卡唇上细致地琢磨吮吻,耐心而温柔,没有任何霸道掠夺的气息,和莫妮卡以往得到的任何一个吻都不同。可是却和所有恋人间的吻一样,带着**。

    两个人唇舌交缠时,莫妮卡感觉周围的天变烧了起来,远处似有惊雷阵阵,又似火山喷发,滚烫的熔岩奔腾而来,惊动天地,她呆了很久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心跳声。

    “那之后呢,你是什么反应?”

    “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我们出去玩都是订一个房间,食宿都在一起,我从来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是那之后,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变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所以……我逃跑了。”

    当时离米兰时装周开幕还有一周,按照苏钥原定的计划,她们将穿越地中海,去埃及骑骆驼,然后折道回意大利看秀,之后一起回国。

    但是莫妮卡借口学校有急事需要处理,提前回去了。当时她已经大四,回去就找了一个南方的翻译公司实习。

    那个时候,手机的普及率还不太高,她有一台漂亮的诺基亚7610,是去欧洲之前,莫教授送给她的。结果在手里还没捂热乎,就被偷了。

    她不知道苏钥有没有打电话找过她,她只记得自己无数次站在公用电话前想拨那个号码,却又缩回手。

    后来莫妮卡终于用自己微薄的实习工资攒出来一部新手机,却仍然没有拨过那个号码。很多时候事情就是这样,一开始沉默下来,后面就很难再打破沉默。

    这么久了,打过去,说什么呢?也许人家已经有新的朋友新的生活,早就不记得你这号人物了。就算记得,你又能给她什么呢?

    莫妮卡的实习经历帮她找到了一份驻外的翻译工作,公司驻地在利比亚,莫妮卡回校参加了提前批次的毕业答辩就飞过去了。

    莫教授对她的选择并不支持,但是那几年西方刚刚结束对卡扎菲的制裁,利比亚一派欣欣向荣的势头,是屹立在北非大陆的“石油巨人”,并没有什么危险的苗头。所以虽然不支持,他还是亲自将莫妮卡送上了飞机。

    莫妮卡在非洲待了两年多,工作并没有她想象中辛苦,只是需要在非洲各地出差,做随行翻译。好在她喜欢出差,这让她有大量的机会从事副业。

    那是世界上最贫瘠的土地,却有着人间最壮阔的风景,沙漠、草原、高山、峡谷……她背着相机穿行其中,一次次为自然的力量震撼到几乎落泪。

    她用大光圈拍阳光下的土著,用长焦镜头偷拍狮子和河马,用延时曝光在赤道附近拍星空,看南半球和北半球的星星一起在头顶划出美丽的光轨……把自己从一个业余选手拍到《生活》和《国家地理》跟她签长期合同。

    那两年她的生活简单而充实,目不暇接地观察和记录这个绝对不算美好却极其美丽的世界,心被装的满满的,偶尔的空虚也都用来八卦莫教授了。

    只是有时候,看到沙漠中的驼队,她会想起那次未完成的旅行。

    8月,尚在建设中的西海岸输油管线,经过赤道北部的一段被人为破坏,公司派代表前去谈判,莫妮卡也跟着去了。这种事情并不罕见,当地发生叛乱,政府驻军撤离,外商建设的基础设施就成了各个部落的俎上鱼肉。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儿时,莫妮卡也吓得双腿发抖,恨不得连遗言都想好了,后来才发现,大部分情况下,都可以用钱解决。这次也是一样,第二天下午双方就达成了协议。莫妮卡一行决定马上回利比亚,等当地动荡平息再派工人前去抢修。

    可是在去机场的路上得到通知,叛军已经占领了机场,他们现在过去唯一的可能就是沦为人质,政府军忙着平叛,根本顾不上他们这些外国人。公司已经联系邻国调直升机过去接他们,只是目前还不确定什么时候能调到。车子只好急匆匆调头开去当地新建的办事处。

    这次的叛乱规模很显然超出了大家的预想,车上的气氛异常凝重,没有一个人说话。

    莫妮卡扭头看着窗外,车子开上海岸公路,大西洋上的落日陡然出现在面前,映红了她的双眼。眼前的景致与三年前爱琴海上的夕阳渐渐重合,莫妮卡舔了一下嘴唇,此时才敢去回味那个短暂又绵长的吻。

    突然,一头豹从车前横跃过去,钻进路旁的丛林,司机紧急刹车,颠的一车人东倒西歪,脸上都是如梦初醒的表情。

    司机低声咒骂了一声,打开车窗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坐在副驾驶的谈判代表找他要了一根。此时气温已经降下来,于是大家把车窗都打开,人手一根烟,莫妮卡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吸烟的。这辆烟雾缭绕仿佛着火的车,赶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终于开进了办事处的院子。

    进门之后代表同志让大家把所有入口关闭锁紧,又让司机把商务车横过来挡在门口。事后证明,这是个非常有预见性的英明决策。

    因为天黑之后,就陆续有当地人围过来大喊大叫,他们喊着谁也听不懂的土话,往院中扔石头,试图闯进大门。更可怕的是,随着夜色渐沉,来的人越来越多,几乎将整个办事处围起来。

    当地的油田项目还没有上马,这个办事处只是建来协助前期论证工作的,目前只有3个工作人员,没修防御工事,也没请专业的保安公司来布防,只有两个自己的保安,平常主要任务是看大门。武器是两把□□和橡胶子弹。库房的防潮箱里倒是有两把狙击□□,但是在场的,没有一个人会拼装。莫妮卡一行六人,谈判代表和他的助理都是文职,一个工程师和一个高级技工是来检查被破坏的管线,评估破坏程度的,再加一个司机,一个翻译,武力值均为零。如果真让人闯进来,他们几乎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莫妮卡在广播里用法语喊话,让外面的人保持冷静,可是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最后还是英明神武的代表大人站出来要求和部落首领对话,站出来的首领和白天谈判的对象不是同一个人,但是翻译居然还是原来那个。

    这是一个亲叛军的部落,他们认为外国石油商人都是殖民者,建的东西破坏了他们的传统,惹怒了他们的神,让他们受到惩罚,猎不到猎物。他们要把外国人抓去送给叛军,逼政府妥协,赶走外国商人。他们还保证只要里边的人跟他们走,就绝不会伤害他们。

    “这些土著人简直单纯得可爱,他们以为叛军就不会和外国人合作,以为把我们赶走,他们就能过上好日子。”

    “那你们是怎么回答他们的。”

    “我们说我们需要时间,我们也有自己的神,我们需要等神灵的旨意。其实我们是想尽可能在不激怒他们的情况下拖延时间,等直升机过来。”

    那些土著的主要武器是长矛和木箭,一时半会儿不会构成实质性伤害,但是他们人多,时间长了,难保不被他们闯进来。而且大家更怕的是此处动静太大,引来荷枪实弹的叛军。

    那个夜晚,每一秒都过得及其漫长,电话里冰冷的声音永远说直升机还在协调,请耐心等待。最后为了节省卫星电话的电池,他们也不再一遍遍打电话询问了。

    外面的叫喊声因此显得更加突兀,一块石头甚至被扔进二楼亮着灯的办公室,窗户应声而碎,好在没有伤到人。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关闭地上所有光源,人员全部撤到位于地下室的库房。如果直升机来了,自然会有人联系他们,到时候再上去标记位置。

    院外的声音并没有随着灯光熄灭而平息,反而越来越大,像一场古老的巫术,让人毛骨悚然。

    屋里的人精神都高度紧张,后半夜甚至依稀听到打斗的声音,那声音明明不甚分明,却仿佛近在咫尺,敲击着每个人脆弱的神经。他们面面相觑,每个人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恐惧,可是谁也不敢出去一探究竟,只能死守一隅,心中祈祷救主赶紧到。

    年轻的助理一边不死心地寻找一切能用的防身物品,一边满怀惆怅地说:“上次回去,我女朋友一直劝我换个工作,说赚的少也没关系,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我没答应她……”在场的没有领导,大家都是打工的,所以他话也说的实诚,“我就想着趁着年轻,怎么着也再干两年,好歹赚一套婚房,现在想想,钱有什么用啊,人才是最重要的。你们说我要是回不去了,她可怎么办啊?”

    坐在角落的司机哽咽着说:“你们知道吗?前几天我儿子在电话里叫我爸了,叫得可响了。可是,他都会叫爸了,我还没见过他。他出生我就不在身边。我要是死了,他以后就得管别人叫爸了。”他说完把头埋在手里,肩头耸动。

    他们开了个头,其他人也一个接一个说起自己的遗憾,地下室一时间愁云惨雾。最沉着的谈判代表安慰了大家几句,想提振一下士气,但是生死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太过苍白,最后也只得放弃了。

    人在这种情况下总是会忍不住想起最亲近的人。莫妮卡想了想,她要是死了,莫老师估计得伤心一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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