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冬同人)林花落》分卷阅读108

    梁冬哥毫不犹疑地点头:“是。”

    白汝玫笑了一下,拉来一边的椅子,自顾坐下:“人的感情,是世界上最难弄清的事情。”

    “厅长,我……”

    “听我说完。懋晴,我们二厅的工作特殊,压力很大。我调你来当我的组长,也是因为别人向我推荐,说你的情报嗅觉灵敏,筛选信息的能力极强,跟着陈怀远多年也很有历练。”白汝玫的暗示很明显,你调回南京是你母亲的原因,但你调进二厅是组织上的安排。

    “而你的表现也确实令我满意,你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可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很担心你是否还能继续胜任你的工作。”白汝玫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你不需要去监听巡察,也不需要去刑讯逼供,你只用坐在办公室里分析你的同事们收集的情报。这个工作看起来轻松,但却需要你那颗聪明的大脑保持十二万分的清醒和执着……而你现在,满脑子都是跟工作无关的另一个人。”

    梁冬哥低着头,手上却握紧了拳头。

    白汝玫叹了口气,似是而非地提醒梁冬哥:“如果你真的想做,那就去做,不要勉强压抑自己。我也不希望我的下属只是工作机器。前提是,你有那个把握。做到了,就收了心,回来好好工作。”

    国防部二厅的这场普通的上司和下属的谈话,自然是被记录在案。但除了当事人,恐怕谁都不知道这些话的真正含义。加上梁冬哥素有公子哥的名声在外,别人都道他又在为哪个泡不到的妞而无心工作。

    就在这场谈话结束后的第三天,总统府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

    陈赐休十分震怒,一面下令调查举报信的来源,一面下令对刘瀚东极其相关人员撤职查办。

    梁冬哥不单单是为陈怀远伸冤那么简单,而是早在东北时就为了防止对方反咬而精心准备过的。陈怀远是个拿战功说话的人,但梁冬哥却很清楚,官场上还有很多功勋以外的东西。他在四平期间掌握并整理了关于辽北省政府部分开支的资料和证据,足够实施一场报复。而且拔出萝卜带出泥,和刘瀚东有关联的很多人怕一时半会儿也会不好过,那些人还多是陈赐休计划好自己领兵东北后想要启用的人——打乱陈赐休的部署,正是是白汝玫支持梁冬哥的原因。

    梁冬哥对陈赐休拿捏得极准,知道此人最看重自己廉洁的名头。刘瀚东曾是军训部的炮兵总监,是陈赐休的心腹之一。但一旦事情捅出去了,陈赐休必然会弃车保帅。况且他如今主动请求调兵东北,一副锐意整军的架势,声称不会放过一个害群之马。刘瀚东的事证据确凿牵连甚广,陈赐休也会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打自己嘴巴。虽然下手不狠,但也该撤的撤,该办的办。

    陈赐休和各路英雄好汉斗了这么多年,却在梁冬哥手里吃了个亏,而且还是个别人摆明了看他笑话他还不能抱怨的明亏。事后查来查去查不到举报人,陈赐休也知道自己得罪了很多人,这次背后怕有好几方的势力在推波助澜。他倒是想从陈怀远那个机要秘书身上打开突破口,偏偏这个梁冬哥是南京公子哥圈里的人物,身边一帮手眼通天的狐朋狗友。追查举报人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到他身上万一被闹大,显然得不偿失。

    梁冬哥和陈怀远不同。陈怀远喜欢先发制人,而他喜欢谋定后动。这次,梁冬哥自然是综合考虑后做好准备,结结实实地给陈赐休塞了一次抹布。

    梁冬哥刚从军入伍那阵,因着陈怀远的关系,对陈赐休是相当的同仇敌忾。但随着年岁渐长,梁冬哥也渐渐有自己的想法,有时候也会问问为什么:为什么陈赐休跟陈怀远不对盘?

    陈怀远对陈赐休是怎么看都不顺眼,陈赐休对陈怀远也是一有机会就给他上眼药。但梁冬哥却开始逐渐明白,陈赐休对于陈怀远的种种刁难,一方面是因为误解其为贺敬章派系的人所以多有打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看重“廉洁”,而陈怀远偏偏被姜定文扣上了“贪污受贿”的帽子后一直就没摘掉。如此,陈怀远在陈赐休眼里自然是个“腐化堕落,不堪大用”的人了。

    梁冬哥也拿这事问过陈怀远,他觉得陈总长在这方面并没有错,军座你应该跟总长解释一下澄清误会。陈怀远听了却直摇头。

    “若只是个贪污的帽子也就罢了,他虽然对我有偏见,也不至于看不到我平时的如何带兵打仗。正是因为她知道我是如何带兵打仗,自然不肯认同我。”

    “为什么?”

    “陈赐休是那种能力差点无所谓,只要够清正廉洁就一切好说。但我最看重部下能力,至于个人品行,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不过分我都睁只眼闭只眼……我何尝不想自己手下的人都廉洁奉公军纪严明?但现在是乱世,打仗不是排队吃果子。你再廉洁,不会打仗,将士们的性命难道就不值钱?”

    “可军座跟我说过,军中糜烂腐化的氛围,会极大削弱部队的战斗力。要求部下清正廉洁,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是错啊。”

    “小伢子,你懂的倒多。想要保持部队的战斗力,一个,是有铁一样的纪律,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保持极高的思想觉悟,随时为了大业而牺牲自己!还有一个,就是时刻保持部队杀气和破坏力,尽可能的满足士兵的需求和**,告诉他们前方是有土地有财富有女人,让他们去烧杀劫掠……你怕不怕?”

    “不怕,我明白军座的意思。前者是共`党,后者是日寇。”

    “那你觉得我军是哪一类?”

    “我军……不尽是后者,也不全是前者。”

    “是啊,所以我们打不过前者,又惧怕后者,部队战斗力强弱全靠长官的指挥水平和对部队士气的把握。这种情况下,遇到个好苗子,我提拔都来不及,哪有那空闲管他在生活上是不是抠得跟海瑞一样?”

    “可您明明也很在意军纪,说纵容军队纪律不好等于在慢性自杀。在滇黔的时候就多次打击赌博和走私烟土,要求下属令行禁止,每次战前下达各种杀令。因为参赌受贿,连亲侄子都杀了,别人还觉得你刑令太重,冷酷无情呢!”

    “冬哥,有你这些话,我被陈赐休针对也无怨了……但你也不能否认,我也不是所有时候都抓得这么严的。预五师也好,八十五军也好,我哪次不是去救场?预五师是救冯十七的场,八十五军是救宋颖全和潘成翊的场。本就不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若是一开始便对部队的旧习一点不容,那就是自寻死路了。陈赐休要整饬军纪,正如你所说,他没有错。但他一来打仗不行,二来有派系偏见。他从自己派系的人里提拔那些人上来,纪律是好了,可却是矬子里拔大个,带兵打仗完全不是那块料。偏偏还祭着‘廉洁奉公’的大旗排挤异己。这等心胸狭窄之人,谈什么公心?既没有公心,廉洁也不过是沽名钓誉。”

    梁冬哥睁开眼睛,揉揉自己酸痛的肩颈,看着桌前摊开的一堆文件,又看看手表,十二点还没到……刚刚趴着睡着了,又梦到了陈怀远。

    九年,真的学到了很多东西。

    梁冬哥又想起当年陈怀远手把手教他收发电报的情景了。现在看当时陈怀远的反应,才有些恍然的明白,那时他所不能言说的“机密”,是不知所起的感情……

    “叮铃铃——叮铃铃——”

    “喂?”

    “懋晴,你在真是太好了!现在在值班吗?能出来的话赶紧来一下,出事了!”

    “戴处长,出什么事了?”梁冬哥听出是戴彬的声音,人现在是国防部新兵处的少将处长。

    “处什么长啊,我现在在那个‘新世界’,跑这来五分钟的路,快!老大刚闹完杀人又闹自杀,我们这里谁都拦不住他!枪都掏出来了!”

    “老大?”

    “就是陈怀远!你快过来……”

    梁冬哥话筒都没放回去,往边上一丢,直接冲出了房门。

    陈怀远本来是来酒吧买醉的,可惜他酒量大,一时半会儿醉不倒。正巧身旁来了个中年人,个子小小的,陈怀远稀里糊涂地就冲上去一把揪住那人的衣襟,把人从椅子上拎了起来就破口大骂陈赐休你个王八羔子狗娘养的。

    戴彬是被陈怀远硬拉来的。他原想拒绝,但看陈怀远那杀气腾腾的架势,只好硬着头皮陪他出来了。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还在一边跟陈怀远的卫士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一看大事不好,忙上前去把人拉开。

    陈怀远也不是吃素的,本身也并没有醉,不过是借酒壮胆趁机发泄而已,结果他一个人撂翻了劝架的酒保和赶来的保安,甚至连自己的卫士阿庆小孟也揍趴下了。

    陈怀远打得爽了,早把一开始他想揍的那个小个儿丢开。忽的又嚎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枪来要自杀,众人哪里知道他要杀谁,一看枪都拔出来了顿时吓得抱头鼠窜。

    阿庆和小孟赶紧上前把人架住。有人要报警,被戴彬拦下了。戴彬知道陈怀远现在这种状况,真报警闹大上报纸恐怕只会雪上加霜。所以他摁掉酒保报警的电话,赶紧拨通了梁冬哥办公室的。

    老天保佑他能接到电话。

    当戴彬听到梁冬哥的一声“喂”,激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小祖宗啊,快过来把这个老祖宗搞定啊,再不来咱要班房见了。

    幸而陈怀远没开枪,骚乱也仅限于酒吧的一角,动静不大。旁的人也只当角落里有人发酒疯,吵闹的音乐里注意的人不多。梁冬哥赶来的时候,陈怀远正一脚把阿庆踹开,然后从他手上夺回了手枪。

    梁冬哥是一路跑过来的。到了地方,气还没喘直,看到陈怀远一脸失意落魄不修边幅的样子就怒从心起,不等戴彬招呼,冲上来闪到陈怀远身后就是一记手刀,直接把人劈晕过去。

    周围人都目瞪口呆。

    感情我们闹了老半天,人家一下就搞定了?

    那些普通客人和酒保都在心里感叹:同样是当兵的,差别咋就这么大咧?这位实在快很准!

    戴彬一边咋舌:懋晴啥时候这么厉害了!对老大一点都不怵,直接下手就劈啊。

    阿庆和小孟见怪不怪:这种事情果然还得梁秘书来……

    “阿庆,小孟,你们带陈参议回去。”梁冬哥说完皱着眉头转向戴彬,“戴处长,到底怎么回事?”

    周围看热闹的以为正主儿来了,都各自散去。

    戴彬贴到梁冬哥耳边大致讲了下经过。

    梁冬哥皱眉:“天还没塌呢,这么寻死觅活的,成什么样子!”

    “这也不怪老大,这事搁谁身上都受不了啊。”戴彬忙打圆场。

    “要死就自己关小黑屋里一刀抹了脖子干净。跑这儿来苦大仇深的嚷给谁看?”梁冬哥这会儿正在气头上,陈怀远要醒着他指不定一拳就揍过去了。

    戴彬“啧”了一声,打趣道:“光听你这话还以为你们俩有仇呢。怎么,跟老大吵架了?刚半夜来敲我房门拉我来喝酒我还寻思,他怎么不来找你?”

    梁冬哥冷笑:“我难道就不用干正事了?我是他什么人啊,凭什么就得见天陪着他到处跑?”

    得,这俩八成真吵架了……戴彬摸着自己鼻子不说话。

    梁冬哥话是说得难听,等抬头看到阿庆扛着陈怀远往外走的时候,脚上不自觉地就跟上去了:“阿庆,等等。”

    阿庆转过身,正赶上陈怀远翻动身体,一个不稳两人差点一起摔地上了。顿时闹得几个人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把人扶住。

    梁冬哥看到陈怀远这样,叹了口气,问道:“你们现在住哪儿?我去中山路的房子找过,张妈说你们不在那儿住。”

    阿庆和小孟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小孟开口:“夫人住那儿呢,军座就不愿意去,说没脸见人。这几天都在边上的小旅馆里住着。我们也劝过,可军座哪里肯听我们的……”

    梁冬哥听了这话,虽然脸上还横眉竖眼的,心早软了。他找来一张纸,写了个地址给阿庆:“你们这样也不是个事,我正好知道有处地方,你们去那里落脚。里面的人问起来就说是我让你们去的。等我跟戴处长把这边的事处理了,就过去看你们。”

    待他们离开,戴彬凑了上来:“新住处是哪儿?”

    梁冬哥反问:“三更半夜跑出来,你都不怕嫂子担心?”戴彬是去年刚结的婚,梁冬哥前些日子才去补送过礼物贺喜。

    “放心,她从不管我的事。再说了,这个点,她出去打麻将还没回来呢。”

    梁冬哥见转移话题不成,只好老实交代:“那是我的房子,在城郊。”

    “你的?”

    “嗯。我家三个兄弟,父亲在的时候每人各备下了一处产业,让我们自己操持。我那处那地偏,本来也只当养花种草的地方。现在有宿舍,也不住那儿。”

    “啧,真是有钱人。我听说你上头两个哥哥都跑了,你家的不都是你的?”

    “什么叫跑了?大哥二哥各自立业不愿躲在家族的荫庇下而已。再说,我家也只是梁家的一房。父亲跟几个叔伯虽然各自立业,但并未分家。我才多大,哪里轮得上我?”

    民国时并未废除这些宗族旧俗,宗族的权力仍然很大。梁光松死后,梁家并未因失去考试院的一个席位而一下从天上跌落尘埃——仍有众多子弟的各自家业,与各种权利和金钱的圈子盘根错节……要不然老蒋也不至于调个人回南京就招人家面谈,更不至于一个大夫的名字。盖因他是个合格的政客,有些人是他打交道的对象。

    戴彬笑道:“不跟你说了。你这种大家族的人,脑子里的概念跟我不一样。上回路过你家,想进去讨口茶水喝。才进门我就后悔了,等真坐下喝茶的时候,五个漂亮小丫头围着我站,搞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差点没拘死我!”

    梁冬哥被逗乐了:“有你说得那么夸张么?”

    梁家自我标榜是诗礼传家的书香世家,对那些手握兵权就不可一世的后进贵胄很是看不起。平时就门禁森严,不准子弟跟那些后进的贵胄们太过频繁来往。因为长辈们觉得现在社会风气不好,无论读书聊天或者打牌跳舞,总难免鸦片,而且一玩就是好几天,便于男女乱搞,没几日便被那些门阀纨绔们带坏了。2

    在梁家人眼里,梁冬哥去给一个不受宠的师长当副官秘书已经是底线,毕竟这是个在乱世里镀金的好法子。若梁冬哥真跑去当小兵从底层开始拼杀,家里肯定要打断他的腿。走卒在他们眼里可是下九流。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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