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冬同人)林花落》分卷阅读64

    下面的话都被陈怀远用吻堵住了。

    有些事,如果不说,还能维持温情的表面,一但说破,便是鲜血淋漓。

    陈怀远把人抱得很紧,紧得似乎要把人揉进在自己怀里,成为一体,再也不分开。

    天真过,愤怒过,无奈过,少年时的豪言壮语深藏心底,只是藏的深了,不是没有了。人在慢慢变得成熟,也慢慢变得失去冲劲,不再像十几年前那样,凡事都敢豁出一条命去。会世故,会惦记升官,会想着仕途影响,会整天牢骚自己遭受不公正待遇。但心中有时候还是会失落,会不甘心,会想起曾经那些为国为民的理想,想起自己当初为什么肯放下一切远赴异乡选择成为一名军人。

    能力所及的话,还是尽最大的努力去选择靠近理想的那一面。不管将来有没有这个福气看到这个国家统一富强的一天,都愿意在这条路上,付出所有。

    至少,我是一个革命者。

    窗外,一只麻雀在枝头跳了两下,然后扑棱棱地飞远了。

    阿庆应梁冬哥的要求,拿着打来的两人份的饭,往陈怀远的卧室走。

    “报告梁副官,饭打来了!”阿庆在门口喊。

    房间里没动静。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出来的是穿得松松垮垮的陈怀远,阿庆愣了一下。

    “怎么只跟梁副官报告,不跟我报告啊?”陈怀远出来,伸手掩了房门,才转身朝着阿庆调侃。

    “这,报告师座,我这不是没想到嘛。”阿庆抓抓后脑勺,不好意思道,“平时都是听梁副官的嘱咐,一时间忘了……以后一定记得先报告师座!”

    陈怀远一手接过饭盒,一手拍拍阿庆肩膀,笑道:“我随便说的,你以后只管跟紧了梁副官就是了。我身边没什么要你负责的……去吧,不用在这杵着了。”

    “呃……师座,梁副官呢?”阿庆朝虚掩着的房门瞄了一眼,“电报室的吕秘书找梁副官有事,刚刚路过碰到,托我带个信。”

    陈怀远顿时拉下脸:“赵家庆!”

    “有!”阿庆腰杆一直。

    “回门口站岗去!”

    “是!”

    陈怀远拿着饭盒回到房间,见梁冬哥正吃力地从床上撑坐起来。他把饭盒往桌边一放,大步走到床边,搂了人道:“怎么起来了?”

    梁冬哥狠狠地飞了陈怀远一记眼刀:“一大早的,不起来难道要还躺回去?”

    陈怀远闷笑了,凑过脑袋,脸贴着脸,轻摩了几下,一派宠溺。

    梁冬哥扭头看,下意识地躲开,带着有几分怯意道:“师座,不生气了?”

    “气啊,怎么不生气!要不为什么要罚你?”陈怀远说着,搂在人腰上的手又开始不规矩起来,“下次再偷偷跑出去见别人,就当你是出墙……噢!长牙了啊,又咬人!”

    过了几天,陈怀远带了梁冬哥去苏行廉的老家,就在叙永。梁冬哥见苏家一家亲切地迎出来,可见陈怀远在苏行廉出事后一直对人家家里有照顾,便知自己错怪陈怀远了。

    “这孩子叫什么?多大了?”梁冬哥摸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的脑袋,满心喜爱地笑着问苏太太。

    “十四了,还没起名呢,孩儿他爹都童子童子地叫。”苏太太捏了捏男孩的肩膀,低声示意:“童子,叫官长好!”

    “官长好!”小男孩的声音脆生生的,讨人喜欢。

    “童子?听着倒喜人。”梁冬哥对上这个所谓十四了可看起来只有十来岁模样的瘦小男孩,心疼道,“都十四了,怎么不给起名个正经名字?”

    “唉,当初算命的说这娃儿活不过成年,于是行廉就说了就叫童子,好骗了那些鬼差去。”苏太太叨叨。

    梁冬哥点点头,知道这些迷信的东西,在现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代,很有市场。虽然心中嗤之以鼻,但也没表现出来。况且他对苏家心怀有愧,也就姑且听之了。

    苏太太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是也会看人,像陈怀远这种,一看就知道是厉害的长官,于是对他说话也特别小声和拘谨。而像梁冬哥这种,一看就知道年轻和善,所以对他说话也自然大胆一些。

    “官长是有文化的人,不如就替我家童子起个名儿吧。”苏太太看出梁冬哥眼里的愧疚,想趁机让自己孩子跟眼前的人攀上关系,不至于家里没了男人,以后半点依靠也无。

    梁冬哥一颗七窍玲珑心,自然明白这点含义,也不推却:“好啊,只要嫂子不嫌弃我起得不好就行。”

    “哪里会,官长起的,自然是好的。”

    “家里可有什么讲究?”

    苏太太看起来有点不安,带着讨好的笑意:“按族谱,是‘子’字辈。”

    梁冬哥想了一会儿,道:“这样,总不好叫苏副官认不得自己儿子,不如倒一下,叫子童好了。苏子童,怎么样?”

    苏太太也不懂这里的好坏,自然是连声道谢。

    梁冬哥给了苏太太一些钱物,又问了仔细,说是苏行廉微薪,家里养着老人,自己又喜欢喝点小酒赌俩小钱,不算穷但也不宽裕。苏子童也不算是饿着了,就是看起来比同龄人小上好几岁,大约是随他祖父,以后会窜个子。苏家不宽裕,苏子童就没上过学,以前都是苏行廉自己在教孩子识字念书云云。

    陈怀远和梁冬哥在苏家呆了半天,又劝说了苏太太让苏子童去读高小,钱的事由他们出。一行人又去了苏行廉的墓地,祭酒烧纸敬香,一切事情妥当,才了结心事地往回走。

    “别人出门最多拐跑个小姐,你倒好,一出门,封了个神仙妃子回来。”陈怀远低声笑道,说的是“子童2”这个名字。

    “只当是小童的意思解就行。总比叫童子好吧。”

    “算了,等他长大了,自己要想改名字了再说吧……只是没想到,都那么大的孩子,连个名都没有。父亲就是天,父亲走了,天就塌了。这孩子,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天塌了,就自己去撑起来,指望着别人庇佑,不如自己站出来,当家作主。”梁冬哥若有所指。

    陈怀远想起梁冬哥去年才走了父亲,怕触动梁冬哥的心事,暗叹了口气,也不多话。

    跟刘逸雄接防的事毕,部队迁徙拔驻的问题都拎清后,陈怀远兼任川南清乡司令,率部驻守贵西和川南。

    因着陈怀远是嫡系出身,蒋对他也不吝奖励,依信给了他新编的一个炮兵团以及一些工兵。再加上在驻地招兵扩军,发展部队丝毫不受限制,预五师的军力,将近八个团,快赶上一个军了。这一结果,大出陈赐休的意料。他事后也知道有“帮手”,但一看人,便知是蒋的授意。再说陈怀远能从刘逸雄手里兵不血刃地接过这个防,就已然是他的能耐,你也说不得他什么。

    刘逸雄把川南经营成自己的独立王国,前后里外都经要经自己的允许。这样的后果就是,在陈怀远接防之后,川南八县直接归了陈怀远管辖。陈怀远在贵西插手当地行政还要跟当地乡绅商量,相比之下,在川南这里可以直接开“一言堂”了。

    陈怀远接防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剿匪。刘逸雄走得干脆,但他手底下的人走得未必干脆。况且这些军阀部队跟当地都纠葛太深,甚至军匪一体,想走都未必走得了,加上刘逸雄以前都是和当地的商、匪联手盘剥百姓,刘逸雄和他的部队走了,反而腾出了利益空间,使得匪患更加猖獗。

    当陈怀远正不知道该拿谁开刀的是好的时候,梁冬哥很有默契地抱着一叠整理出来的积案放到陈怀远面前请求清理。帮派、土匪和军队,相互间交错复杂的关系,被陈怀远这个“外来户”一手打破之后,当地所谓大名鼎鼎凶神恶煞叫人闻风丧胆的八大寨主,全都成了预五师剿匪练兵的活靶子好标本。

    端掉八个土匪头子和他们的老巢,还牵连出当地贩卖烟毒的网络,这些人中赫然有之前与乾定勾结在永毕陷害陈竞吾的人。梁冬哥当初劝住陈怀远是怕他惹了刘逸雄,如今川南是陈怀远的一言堂,梁冬哥巴不得这些人早些被清理掉。陈怀远气势汹汹地“为侄报仇”他乐见其成,暗中推波助澜不少,哪里还会会拦着陈怀远下手收拾?

    “现在这他娘老逼的是我的地盘!”陈怀远朝着眼前泸州的商会代表拍案怒起,高声骂道,“我之前跟你们开会的时候就警告过,做正经买卖可以,想贩卖烟土的,别他娘的想从老子的地方过!来一个我毙一个,来两个我宰一双!你们以为老子当初是在开玩笑?!”

    那商会代表紧张地拿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谨慎道:“陈师长言重,言重……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良民,绝没有,要做非法买卖的意思,没有。只是这次被扣的船,它不是我们的……”

    “知道不是你们的,所以看在他们这么没诚意的面子上,我勉为其难代为销毁了。”陈怀远冷笑,“放心,其他都没动,只销烟毒。”

    “陈师长,那船是有许可证的!您不能……”

    “我怎么不能?船有证货就有证了?少拿那些个破证来压我!有本事你上委员长那告我去!梁秘书,送客!”陈怀远懒得再理。

    “陈师长!”代表站起来还想多说,视线马上被一个高挑的身形挡住。

    “这位先生,请!”

    商会代表见这秘书个子高他一截,又配枪又戴剑的样子,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予的主,心里不禁一个哆嗦,只能悻悻地出去了。

    梁冬哥送走人,回到陈怀远身边继续立正当人肉背景。

    陈怀远伸手翻了几下文件,觉得无事,扭头看向梁冬哥:“冬哥,最近想去哪里玩不?”

    梁冬哥先是一怔,陈怀远思维跳跃太快了他没明白怎么回事,随即便反应过来——陈怀远这是又开始躁动着准备下部队了。之前梁冬哥就拦过一次,只不过那时候匪患未清,为了他的安全着想所以不赞成他搞“微服出巡”。现在么……

    “师座,要不……咱去纳溪的棉花坡和牛背石?”

    陈怀远刚觉得这地方耳熟,只听梁冬哥接着道:“我听说反袁护**最后打的仗就在那里……”

    不等梁冬哥说完,陈怀远就一拍大腿,眼神发亮,兴奋得直嚷嚷:“该死该死,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袁世凯当年逆时代潮流而动,复辟称帝,遭到全国上下的强烈抵制运动,史称护国运动。其中唐继尧、蔡锷等人在袁世凯称帝后,率先在云南宣布独立,并出兵讨袁。这支军队就叫护**。

    这场轰轰烈烈的护国之战,发起时的条件极为艰苦,相比袁世凯的部队,当时的护**,严重时甚至到了食无隔宿之粮,身无蔽体之衣的地步。军队的武器严重短缺,财力捉襟见肘,几乎全靠了蔡锷等人四处奔走驰电告贷,借的捐的东拼西凑了经费,过一天算一天。

    这种军队,按一般的看法,是根本没法正常作战的。可事实上,护**却打得十分出彩,从一开始便出现势如破竹之势,袁世凯的部队根本不敢与其相触接其锋锐。直到护**进入四川,战线拉长,两军对峙,护**因兵力武器极其有限,不敢过多消耗,才暂时收缩部队,采取“多张疑兵,以分敌势。俟有隙可乘,然后分头击破”3的措施。

    后来川军不支溃退,护**全线都受到影响,条件艰难,不得不退出纳溪。与此同时,护**在广西湖南等地相继失利,使得护国战争一度陷入低谷状态。但袁世凯的军队并没有勇气乘胜追击,相反,经过多日的休息整顿,护**开始反攻,并在几天之内迅速收复失地。此时,袁世凯在军事和外交上同时遭到严重打击,不得不宣布撤销帝制。

    两军在泸州纳溪这个地方,经过几次反复,护**首战失利,后夺得又被迫放弃,直到最后反攻胜利,护**在纳溪牛背石,完成了护国讨袁的最后一战。这里还有个现在大名鼎鼎的个人物,当时刚刚崭露头角,那就是在纳溪棉花坡战斗里成名的朱德。

    陈怀远自中学时代起,就是狂热的军事爱好小青年。像这种兵力财力和武器装备都远逊于对手,却靠着“邪不胜正,师直为壮”的精神最终获得胜利的战争,对热血青年最是激昂励志。护国战争时,陈怀远按虚龄算已经十三岁,是知事却还不能行事的年纪,对他而言,真真是恨不得自己没能早生几年,好赶上这么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梁冬哥了解陈怀远心底那股子打起仗来恨不得自己亲自抄家伙上火线的蛮劲,也知道他最看不起什么样的人最佩服什么样的人,摸得准脾气,自然一点就中。

    “我可真是,这都能忘了,还好你提了一句。”陈怀远拍拍自己脑门,站起来在办公室走来走去,“纳溪的棉花坡以少胜多,朱玉阶4的那一仗,打得可精彩了,我非得去实地好好考察考察才行。”

    梁冬哥闻言笑道:“我也是最近看到朱……朱将军的诗,才想起来去纳溪看看。”梁冬哥中途顿了一下,一时不知道道自己该怎么称呼那位的名字。

    “诗?什么样的,念来听听。”陈怀远好奇道。

    梁冬哥直了直腰杆:“禀师座,太多了,我没记全,就记得其中一首——年年争斗逼人来,如此江山万姓哀。冯妇知羞甘守节,徐娘无耻乱登台。推开黑幕剑三尺,痛饮费龙酒数杯。西蜀偏安庸者据,中原逐鹿是雄才。5”

    “西蜀偏安庸者据,中原逐鹿是雄才。好诗!”陈怀远赞了一句,随即反复复地低吟最后一句,心里很是澎湃,“中原逐鹿是雄才……”

    陈怀远治下的川南八县,坚决贯彻民国政府的清乡政策6,清缴惯匪、禁毒禁赌,下手尤其狠厉,那些经常在西南地区贩卖烟土的人,根本不能也不敢在其下辖的境内经过。虽说这清乡政策算起来多少也是帮着政府盘剥百姓,但比起刘逸雄时又好了不知几多光景,算来也颇有一番政绩。

    这年中秋,陈怀远应当地乡绅邀请去丹山游玩,题了“填海补天”四个大字,刻在岩石上。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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