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都是预言》分卷阅读3

    梁泉说到做到,申时后就开始收拾东西,又在包袱里面取了笔墨开始写信,这一波动作显得自然淡定。

    这当真是要打包走人的姿态。

    “这是贫道备用的衣裳,你可以换下。”

    梁泉拿起一身衣裳递给阿摩,那身道袍散发着皂角香味,很是朴素,和阿摩的模样不搭配。

    阿摩的相貌天生贵气逼人,不论是何人都不可能把他错认为一个普通道士。

    “我身上带伤,你脚踝受损,下山只是送死。”

    阿摩抱着长剑靠在床柱边不愿伸手,梁泉也不恼,把那身衣裳放到阿摩身侧,然后拖了张椅子在阿摩身前坐下。

    阿摩眼帘轻挑,看着梁泉靠近的姿态,幽幽地说道,“你是打算轻薄于我?”

    梁泉微抬起的手僵在原地,这话说得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贫道只是打算治疗你的伤势。”

    梁泉看了眼阿摩的腰间,那药虽能够暂时止住血,但是按着昨夜看到的情况,稍微剧烈的动作都能够让那伤口重新破裂开来。

    “治疗?”

    阿摩似笑非笑地看着梁泉,那微弯的弧度勾起肆意,眼底里毫无笑意,“小道长打算怎么做呢?”他逼近梁泉,捻起他的指骨抵住那腰间的位置。

    梁泉的手指很干净,也很暖。阿摩的指尖却是冰凉,这炎炎夏日里,宛如冰冷泉水一般。

    梁泉任着阿摩动作,掌心下是凹凸不平的伤痕,他甚至能隔着薄薄一层布料感受到伤口那柔韧触感,那横跨面积甚大,可昨夜今日的阿摩全然没有表现出来。

    梁泉抬眸看了眼阿摩,安静道,“可能会有点痒。”

    阿摩眉头刚蹙起,梁泉便低头看着那伤痕轻声念道,[唯三圣人,乃一太极。收!]

    他用的,是言灵。

    梁泉身有神异,但凡他所想所念,只要诚心有感,就会成真。

    梁泉的话语同他之前所说的每一句话并没有任何的区别,阿摩甚至能够听得出来他在念的应该是《三官经》宝诰中的某一句开篇。

    可听来带着宏大缥缈之感,梁泉面容忽而多了些奇妙玄乎,连垂下的眉眼都带着浩瀚厚重的威压。

    一股瘙痒疼痛的触感从小道长掌心下压着的那处地方传来,剧烈难忍的感觉猛烈爆发,阿摩指尖微动,眉心微蹙,外放的邪肆收敛了些。

    梁泉知道那种感觉多么难以忍受,可阿摩除了些微妙变化,一直平静安坐着,韧性超乎常人。

    “应该好了。”

    半晌,梁泉坐直了身子,抽回来手。

    阿摩后背都湿透了,可面容不显半分,只勾着笑意偏头道,“这般肌肤相亲,就能够治好这伤势?”

    梁泉扫了眼阿摩右手,那指尖一直按在他随身携带的长剑上,“换衣服吧。”

    梁泉一瘸一拐地出了门,这屋内没有半点遮拦,要换衣服,其他人就得出门去。

    阿摩在梁泉离开后,神情全然消失,只留下一片空白。他漫不经心地用指尖撩开了衣裳,那处巨大的伤势仿佛被人用无形的力量强行摸去,光滑的表面再没有半点痕迹。

    伤口愈合了。

    梁泉再回来的时候,阿摩已经换上了道服,那是梁泉备用的衣裳,倒是比他身上穿着的衲衣更加好看些。只是阿摩的气质和这平和的道袍还是有些格格不入,一眼就容易被看出问题来。

    阿摩随意看了眼梁泉恢复正常的走路姿势,也没有说些什么,只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梁泉看了眼外面的日头,摇头道,“今晚。”

    有黑虎在这里,他们要出入的确是个麻烦的事情。这寺庙虽小,但还是有武僧在,梁泉不想和他们起冲突。

    他在包袱里面翻出了一个碧绿色玉瓶,道,“等离开的时候,把这药粉洒在身上,可以暂时压住味道。”兽类嗅觉最为灵敏,能瞒住就有很大把握能顺利离开。

    阿摩没再说话,搂着那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梁泉把东西都归置好后,从包袱里面又取出一张泛黄的纸张来,打开细细看着上头的记录。

    这是老道给他的粗糙地图,也是梁泉最开始出外闯荡时带着的东西,只是老道在山上隐居的日子很长,这地图也有些疏漏,梁泉每到一处都会重新进行勘误。

    这一次本是来到洛阳,想着看看东都洛阳的风光,洛阳的情况还没有进行相应的改正,只是大头的问题倒是没有多少,还有长安……

    他旁边正百无聊赖地扯着他包袱穗儿玩的人,看起来没有半分应有的气质,更像是个初出茅庐的富家子弟。若不是那偶然间显露的些许端倪,梁泉也怕是会给糊弄过去。

    梁泉不过想了三息,便抛诸脑后,这又不是什么性命相关的事情,他下意识舔了舔下唇干裂的小伤口,用着毛笔标注着些什么。

    挪到他身后的阿摩眼波微动,似笑非笑地看着梁泉的背影,眼眸幽深,看不出什么神色来。

    第3章 三官手书

    子时。

    阿摩跟在梁泉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漆黑山道,寂静深夜中,偌大的山体宛若巨兽,偶尔响起的动静似近似远听不清楚,银盘高悬在天际,可阿摩只能看清楚梁泉的身影。

    “为何挑子时出来?”

    阿摩用剑柄戳了戳梁泉的脊背。

    梁泉不打算知道阿摩是怎么用那把没有剑鞘的剑戳他的,看着眼前的山路说道,“明德下午来的时候说过,黑虎的情绪不太对,应该是察觉到山中进了太多的生人。子时阴气重些,气息会弱些。”容易防备。

    梁泉不是不能做些什么,可阿摩身份特殊,还是早些带离为妙。

    阿摩默默戳剑柄。

    梁泉淡定地往前迈了一步,明明看起来只是一小步,一眨眼就距离阿摩一丈远。阿摩一戳落了空,也不以为意,也没怎么动作,两三步就和梁泉并肩而行。

    “送我下山后,小道长打算去哪里?”阿摩原本好听的声音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有些突兀,寂静氛围隐约有着回声。

    “去长安。”

    梁泉道,神色渐渐变得更为冷静,这周围的感觉不太对劲。子夜本来就比寻常的时候更冷些,可这是夏时,怎么都不可能犹如冬日一般冰凉。

    有着寺庙和阿摩在,应该不会有这种情况才是。

    山寺能孕育出黑虎这样的灵兽,自是有佛光庇佑。阿摩又是身带帝王紫光,邪祟不敢近身,理应不会如此。

    梁泉站定步伐,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伸手握住阿摩的手指。他的动作也不快,阿摩却没有闪躲,任由着梁泉动作。

    梁泉谨慎地顺着阿摩的手指往上,顺着手太阴肺经穴摸了一路,这才松手道,“你被人暗害了。”

    阿摩:“……”到现在才发现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晚了?

    梁泉之前就发现阿摩手指的温度比寻常人冷些,不过那时候没想到会有人用这些玄门手段来害人。

    是他的历练还不够。

    梁泉索性停下来,给阿摩解释道,“你被人贴了符纸跟随,又中了咒,这才一直无法摆脱追踪,又阻止了所有你传出去的消息。你误打误撞入了寺庙后,佛光压制住了符咒,现在离开寺庙,又开始活跃了。”

    这山林漆黑,梁泉讲解的时候,倒也没注意阿摩的眼神。那双眼眸深邃漆黑,几近同周围的环境融合在一起,看着梁泉的眼神毫无波动,手指扣着剑柄上的雕饰,有意无意地滑过那锋利的剑锋。

    可梁泉仍能听到他轻笑了两声,“那道长想怎么做?”

    “自是破了他。”梁泉眨了眨眼,没有半分畏惧。他做事总带着三分散漫淡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少有为难情绪。

    他虚空一握,硬生生从阿摩身上扯下一张黄符纸来,那纸张刚被他扯下便自燃消失在空中。梁泉心知这早就下了禁忌,也没有理会。

    他从包袱中取出几件东西,即便在这样漆黑的环境中也没有半分犹豫,拎着毛笔沾了沾朱砂,迅速地写上阿摩的姓名。

    三张符写就,梁泉合在掌心默念了几句。一埋于土中,一飞入远处消失不见,最后一张被他捏在手心,寻着眼前的路走了不过片刻,听到潺潺水声。

    他随手一扬,那黄符也随着飘走的那张一般飞起,飘飘扬扬地落入水中。

    这番动作后,梁泉在阿摩身上轻轻拍了一记,阿摩顿时感觉身上一股暖流从他的掌心传来,顺着左手开始往上蔓延,眨眼间就到了全身,最后暖暖蜷缩在心口。

    这数日一直盘旋的阴冷感骤然消失。

    “这是何意?”阿摩挑眉。

    “此乃三官手书。”梁泉仔细看了下阿摩的情况,那股阴冷已然消失。

    三官手书从五谷米道所得,虽在外人看来早已是招摇撞骗的招牌,可梁泉自小练习,早已得心应手,更知道天道有常,没什么是不可能的事情。

    写下姓名,一则置于山顶,一则埋入土中,一则安入水里,三张符后潜心祈福,三官大帝自有感应。

    “刚才你写的是我的名字?”阿摩好奇道,“可若是假名又如何?”

    “天道自有记录,你既承认这个称谓,便挂了记号,又近在身前,哪里会弄错。”梁泉说完后,小跑着收拾了刚才翻乱的东西,然后才说道,“记号根除,你要是再联系人来,不会再被阻挠了。”

    阿摩眨了眨眼,笑道,“哪里有什么人来救我,只有我一个罢了。”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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