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观》分卷阅读41

    薛竹插道:“我师父早些时候,也伤过喉咙,可惜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治。现在声音就比以前低哑了不少。”

    沈抟摸摸喉结旧疤,道:“好像也没多大差别吧?我自己都听不出。”

    三人半宿没睡,又走出几十里拼杀一场,好容易赶回观中,收拾了尸首,洗漱一番,各自补觉,这黑甜一梦,竟至天黑。

    薛竹起时,范洄已经在厨房忙了好一阵,所有食材洗净切好,和面淘米,打蛋剥葱。

    薛竹一进厨房都气笑了,一刻不停的煎炒烹炸,真个应了诺言,做了一桌子菜给他。

    第43章 谢小洲苦守江淮岸

    未及二日,薛竹起个大早,精心做了些云片糕,条头糕,桂花双馅团子。

    一低头工夫,便丢了两块。

    转回身,果不其然,范洄嘴上沾了几粒糖粉,正往蒸锅里探手。薛竹连忙喝住:“烫不烫啊?!”

    范洄收回手,舔了舔嘴角,道:“又香又糯,真是好手艺!我就住你这不走了!”

    薛竹揭开锅盖,一笼屉小巧玲珑的水晶蒸饺,雾气腾腾。夹了两个递给范洄,道:“我用不了多少,余的给你和我师父做早点吧。”

    范洄烫的嘶嘶哈哈的,吃掉了蒸饺,含糊问道:“去哪?”

    薛竹装好食盒,笑笑道:“虽然都是泼皮无赖,我却有个婶娘在,羡慕吧?”

    范洄撇撇嘴:“瞧你穿的这骚包样,不知道的以为你相亲去。”

    薛竹抖抖秋香色缎子深衣,斜了斜眼:“没衣服换,还不是没人给做?”没等范洄回嘴,薛竹拎起食盒就走,头也没回。

    范洄摸摸肩头的卷草纹暗绣,自言自语:“明明跟昨日不是同一件啊”

    每样又吃了一块,范洄便走去沈抟寝院寻他,见沈抟雪青的道袍,前襟掖在腰里,正极缓慢的打一套拳,神聚形散,气敛意松。

    范洄看了几招,大感有趣。一招双峰贯耳,抢上疾攻,沈抟云掌拦扫,向怀中一带一送。范洄收力不及,双拳打空,赶紧落臂回防。这下更觉惊奇,以慢打慢,与他拆兑起来。沈抟拳掌浑若无力,绵软柔长,面色悠然。范洄越使招式越硬,大开大阖,拳风阵阵,回肘抬膝自有一股铿锵。

    正斗得性起,便见一只纯黑色的信鸽,在半空徘徊逡巡,咕咕有声。

    范洄抬头看着,向后翻腾撤出圈子,手臂一长,信鸽落在手中。

    沈抟停掌收势,问道:“公子,有事?”

    范洄点头:“是我兄长有事,说叫我去江淮一家兰什么书院寻他,道长你给我看看,这是什么字?”话毕把信鸽上拆下的字条前递。

    沈抟接过一看,蝇头小字清柔秀丽,上写:江淮兰皋书院,五日不到,打断狗腿!

    “……”

    沈抟细长的眼睛都瞪圆了,拼命忍住才没笑出来,干咳两声道:“兰皋书院,想来是谢公子有急事。”

    范洄脸色一阵闪烁,含糊道:“他,他跟我闹着玩呢。”说着朝沈抟拱手告别:“道长,我这就走了,日后有闲,再来叨扰。”

    沈抟沉吟一下,道:“我记得上次你说,若是谢公子到,必是大事。今次又唤你相助,恐事情棘手。”

    范洄点头:“肯定小不了。”

    沈抟道:“那这样,公子你先走,我与郁离随后即到,你二位多次相助,这次换我们略尽绵力吧。”

    范洄闻言,又一抱拳:“如此多谢了!我便先走,回头见。”

    沈抟取了薛竹的乾坤袋,又把所有菜蔬糕点等物全部提着,往李谭家去了。

    李谭不在,正门敞开。

    月娘与薛竹坐在前堂,正说些闲事。沈抟把手里东西放在门内,自己在门外侧过身,招呼一声:“李夫人,贫道来寻郁离。”

    月娘扶了薛竹迎到门口:“沈道长客气了。”沈抟并没抬头,只看到月娘妃色襦裙一荡,露出鞋尖上点点流苏。她嘱咐薛竹两句,转回内堂去了。

    薛竹将门带上,看沈抟南冥在背,便知有事,接过乾坤袋问一句:“去哪?”

    沈抟边走边道:“江淮,是谢公子有事,范从之先走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去看看。”

    薛竹几步跟上,道声:“义不容辞。”

    江淮,吴楚交汇之地,工商繁茂,水土丰泽,气候宜人。尤其文脉昌盛,虽不说个个是秀才举子,但若门前老妪张嘴就说些四书五经,也不必惊讶罢了。

    沈抟月白道袍,背剑挽冠,目光在大小街道穿梭寻找。薛竹水绿道袍,紧扎箭袖,与沈抟一般打扮,看来倒像一双兄弟。

    “老婆婆,您知道兰皋书院在哪吗?”薛竹打个躬身,轻声问道。

    街边老妇伸手一指:“就在城南江边,先生姓顾。可惜了好人”

    二人谢过,疾步寻去。兰皋书院临江而建,有些园林样式。入得正门有一怪石做影壁,转过来便是四间明堂。三间空着,一间传来阵阵书声。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念了几遍,便听一个年轻响亮的声音,略带迟疑:“额,这几句的意思嘛,就是恩关关叫的两只鸟,在一个姓何的知州家里,然后有哎哎哎!别打别打别打,我忘了!”

    伴着一群孩子哄堂大笑,范洄从书堂内,狼狈逃窜而出。一根长戒尺劈头盖脸,抽的他脸颊都红了一片。

    沈薛二人抬目观瞧,上次时疫时见过的谢公子,一脸嫌弃,右手戒尺正要往范洄另一边脸上砸。沈抟赶紧上前见礼,稽首揖道:“谢公子,您这是”

    这谢公子一看他来,赶紧上前一把拉住,左手书卷举到眼前。看看范洄,嘴唇极速动了几下。

    范洄便道:“道长,我兄长请你去给书堂里的孩子上书,他说,求道长万万不要推辞。”

    范洄说着,谢公子便低头拱手,打躬作揖,面色急切。

    沈抟无法,只得解下长剑,接过书卷翻了翻,看是一本诗经。深吸口气,布入书堂。

    堂内端坐不到二十位孩童。大的不过十二三,小的才七八岁。全都抬头望着来人。

    沈抟轻轻笑了下,柔声说:“这句的意思,是讲两只雎鸠鸟,相伴在河里的小洲之上。就好像贤淑端庄的女子,是修德君子的好配偶。”

    底下一小童起立拱手:“先生您好,学生名叫古硕,请问,先生贵姓?”

    沈抟欠身还礼:“我姓沈,叫沈抟。各位不必拘束,我们认识一下。”

    这些小童便逐个起身行礼,通名报姓。沈抟一一认识,最后角落里,站起一小童,福了福身道:“学生姓周,只有个小名叫草儿,先生有礼。”

    沈抟同样欠欠身道:“原来是位姑娘,刚才还没看出。”

    草儿见他并无轻视嫌弃之意,一脸欣喜,大着胆多问一句:“先生,您,您是位道长吗?”

    沈抟点头:“对呀。我是道士。”

    底下众童一片惊讶之声,七嘴八舌问道

    “道长您会飞吗?是不是有一把飞剑?”

    “您是不是神仙变得,就像吕祖那样?”

    “您是谢先生的朋友吗?那您会保护我们吗?”

    “道长先生,您能抓住那个吃小孩的鬼吗?”

    沈抟见他们越说越小声,一个个神色悲伤,又透着恐惧。连忙双掌拍拍,朗声道:“都别害怕,先生一定会保护你们的。”

    古硕站起身说到:“我们别乱问了,谢先生的朋友,一定也是位大好人。咱们先上书吧!”

    众童便禁了声,乖乖坐好。

    沈抟便继续念书:“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众童书声琅琅,书堂恢复平静。

    薛竹看了会热闹,对谢公子稽首揖道,见礼道:“谢公子。我师父对公子极为赞赏,可惜上次只见了你一个背影,没机会接触。”

    谢公子拱手还礼,嘴唇抖动,对范洄说了几句。范洄便解释道:“我兄长说,上次太仓促,没打招呼就走了。这次还要多谢你们来了。要不”说着自己笑了笑,小声道:“要不我真记不住那些什么王八念经,他昨日教我的,我今天就忘了!”

    谢公子右手一抬,范洄赶紧往薛竹身后躲,继续说:“我兄长叫谢沚,字小洲。他叫你别客气。”

    谢沚笑着点点头,修眉俊逸,二目如云,面容柔缓。却不知怎么一看范洄时,就透出满脸无奈。

    范洄道:“郁离,你给布个探灵通神之类的阵吧,我兄长已经守了这些孩子十几天了。再这样下去,熬不住了。”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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