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谜》分卷阅读223

    “卯卯,你变了。啧啧啧……”沈绥摇头嗟叹,闹得李瑾月更是羞窘。

    “说事情!”她恼羞成怒。

    “再过几日,公主府的封锁应该就会解除了。寻个机会,你要私下去拜访一下你的三弟。”沈绥直奔主题道。

    “李亨?”李瑾月有些诧异。

    “嗯,是时候和他谈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些日子有人给我评论,言辞激烈指责我不凑cp不能写文,尤其接受不了玉环年幼却和李瑾月在一起,最后还很有“礼貌”地带着京腔与我说了再见。

    多亏她走了,不然这章指不定要被她上升为猥亵未成年少女的高度。阿弥陀佛,佛光普照,观音普渡,善哉善哉。

    第二百四十六章

    烈日当头, 蝉鸣阵阵, 正午, 林道间见不到一个人影。十数匹马拴在一株老杨树下, 一名身着便服但明显是官员的男子正坐在树下的大青石上乘凉,他手中捧着一个银马壶, 正就着壶口一点一点地饮水。他的视线则抛向杨树西头的村落之中,隐约能听见那里传来鸡飞狗跳的呼喝声。

    南面的华山群落是这座山村的背景, 他思考着自己此行的收获, 足不足以保住自己的乌纱帽。他的愿望唯有如此, 亦不希望能升迁了。

    不多时,十几名作武士打扮的男子扭送着一男一女从村口走了出来, 为首一个男子上前, 向坐在树下的男子一拱手道:

    “明少卿,嫌犯泥瓦七和他的妻子已经抓获了,他的两个孩子咱们没带出来, 丢给了村里一户人家。”

    明珪点了点头,站起身道:

    “就这样吧, 带人上囚车, 咱们这就尽快回去, 争取宵禁闭城前能入城。”

    “喏!”

    明珪走向自己的马匹,将银壶栓回了马鞍旁,上马前,他回首仔细看了看那泥瓦七。瘦削的身躯,黝黑的面庞, 大脸盘子满面胡须,瞧着倒是敦厚老实。低眉顺眼的,似乎一点攻击性也没有。难以想象这种人,竟然会有胆子谋害圣人最宠爱的后宫妃子。或许他也是受了幕后黑手的蛊惑,从没想过自己做的事会害人性命。但他毕竟知道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做完后就很明智地逃了。

    逃了又如何?还不是被抓回来了,这辈子算是毁了。明珪摇了摇头,跨上了自己的马。

    他带队,率先出了山坳,向着官道上策马奔去。后方十来匹马践踏起漫天的尘土,尘土将囚车遮蔽。囚车里的一男一女已然失了魂魄,其实从这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死了。

    缉拿的车马队离开后,两个精干的小伙子从附近的草丛中钻了出来,望着绝尘而去的马队,其中一人迅速用炭笔写了一张条子,另一人将条子封入竹筒,绑扎在鸽腿上,放了出去。

    明珪率队在官道上疾驰,这里距离长安城有大半日的路程,他们一大早出发来此,现在才刚过午时,若是顺利,傍晚前回城没有问题。这次能抓到泥瓦七,多亏了沈绥的调查,明珪实际上依旧是依靠沈绥提供的调查线索找到泥瓦七的。只是这一次,他不能让沈绥直接参与进来,若真有功劳,也不能算她一份。秦公临走时,曾叮嘱过他,要他照顾好沈绥。那个时候沈绥即将回长安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秦公颇有预见性地说,长安接下来的局势会发生极大的变化,尤其是储位周边的人,有的人会流星陨落,有的人会一步登天,不论发生什么,要让沈绥置身事外。

    秦臻是他的老师,多年来细心又耐心地带领他在官场上开创了一片天地。他素来尊重秦臻,也对他的吩咐尽心尽力。而沈绥,亦是他十分欣赏的年轻人,有才华又很低调,踏实肯干,注重实际,是刑侦这一方面最为难得的人才。

    不过,有些疑惑已然存于他心中很久了。他察觉到,不论是他的老师秦臻还是沈绥,其实都藏有秘密。他琢磨了很多年,始终未曾参透。

    秦臻的秘密或许是关于他早年逝去的女儿,他与当年的太平公主驸马尹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那场惨案中,他却奇怪得完全置身事外,甚至未有付出一丁点的关心。在尹域惨死、公主府大火之后,他自此孑然一身,曾经的夫人、女儿、女婿、外孙女全部离开人世,当年已是知天命年纪的他接受了圣人重新给他安排的婚姻,娶了一位范阳卢氏和离后在室的女子,从此以后低调又宁静地度日,再也不参与到任何朝政之中,只完成自己应当完成的职责。这在明珪看来,是很不寻常的。老师为何能做到如此平静?即便他真的恨尹域入骨,也不该显得如此冷漠,这不符合他这么多年来为人的原则。他是个极重情义的人,明珪看得出来。

    沈绥的秘密,在于她的藏拙。明珪清楚地知道,以她的能力与学识,绝不该以明经科入官场,她是有能力进士及第的人。她似乎是故意走了很多的弯路,拼命地掩饰着什么,却仍旧一步一步在靠近着什么。她查案的本领到底是从哪里学的?莫非是天生的?而近些年来她所涉及的案子,又似乎冥冥之中都有一些联系。尽管明珪并不清楚这几起案子内部的联系,但这不妨碍他察觉到这一点。那么沈绥,她又是什么人?

    如今,武惠妃逝世,寿王一党元气大伤,对手忠王一党暂时偃旗息鼓,似乎正在伺机而动。长安城中连番发生命案,不止是武惠妃,当年控鹤府一系的老人,也是一气儿地死了三个。难道有什么人正在挖掘当年有关太平公主府惨案的秘密?武惠妃之死,与太平公主案到底有什么关系?还是说,这只是引蛇出洞的把戏?毕竟眼下到处谣传,说武惠妃是被太平公主的冤魂杀死的。难道……秦臻亦或沈绥,也是其中的知情人吗?秦公借口养病外出,又叮嘱他要让沈绥置身事外的原因,难道真的是因为他们牵涉了太多,怕会惹祸上身吗?

    明珪没敢再往下想。

    押送囚犯的马队走了一个时辰,已然能看到灞桥的影子了。马儿跑累了,呼哧带喘,一行人打算先入灞桥驿站歇脚喝茶,休息一会儿再继续走。明珪派了四个人轮番看守罪犯,自己带着剩余的人占了三张食案,要了茶水,坐下歇息。

    刚坐下没多久,他就看到不远处的另外一张食案后,一位白发苍苍,精神矍铄的老者,正盘坐饮茶,他的身边,还有一位同样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旁边还有两名年轻的侍从,一名老年嬷嬷和一名年轻侍女。

    明珪吃了一惊,忙起身,走上前去见礼:

    “老师!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

    老者抬起头来,看到了向他作揖的明珪,笑道:“哦,原来是玉青(明珪字玉青)啊,巧了巧了。你甚少出城,怎得今日在此出现?”

    “学生今日有皇命在身,外出缉拿要犯,回城时路过此处歇脚。”明珪解释道。说罢,又向一旁的老夫人卢氏行了一礼,老夫人和蔼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秦臻点头,倒是没有继续询问到底是什么案子的要犯。

    “老师身子可好?”近些日子秦臻上华山访友养病,此时归来相遇,明珪自然有此一问。

    “好多了,想着不能让公事废殆,老夫便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秦臻笑着捻了捻胡须。

    “您老多休息休息又何妨,公事有学生担着呢,学生实在不忍心看老师年高劳苦啊。”明珪道。

    “唉,此言差矣,圣人一日允我官职,老夫就得一日尽责。虽然已是垂垂老矣之身,亦当老骥伏枥、鞠躬尽瘁啊。”

    “老师说的是。”明珪应道。

    难得偶遇重逢,明珪与秦臻寒暄过后聊了聊近况,便结伴再度出发,往长安而去。秦臻的马车就在驿站的另一头停着,明珪来时未能看到。他身边两名年轻的侍从,一位似有武艺在身,挎刀骑马于车侧,另一名侍从则负责驾车,车辕上还坐了那名年轻的侍女。老嬷嬷与秦臻夫妻俩坐于车内。拉车的马是两匹好马,脚力强劲,马车也是好马车,明珪见识过这种马车,知道是沈绥造的,轻便快捷,且平稳不颠簸,十分舒适。

    路上,秦臻与明珪隔着车窗继续闲聊,明珪控马在车侧,便听秦臻问他:

    “伯昭近来可好啊?”

    “挺不错的,近些年在金陵老家休养了好些时日,归京后人瞧着比从前更精神了。他们家的女儿都有四岁大了。近日武惠妃案,他也协助着调查,一如既往是一把好手啊。只是您吩咐的,不要让他卷入争储的漩涡中,我尽力让他置身事外了。”

    秦臻点头:“近来日子不好过啊,尤其对于我们这些直臣来说,要一千一万个小心。伯昭还年轻,可千万别折在站队之上了。破这个案子,很为难啊。”

    “老师的意思是……”明珪蹙起眉来。

    秦臻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进一步解释。此处说话不方便,尽管是在荒郊野外,明珪身边也有大把的人,有些话不适宜说。不过明珪能听出秦臻的话外之音,他似乎是认为,武惠妃案乃是忠王一系所为,否则也不该牵涉到储位之争。

    以这种手段杀死武惠妃,似乎有些不大光明,而且若是要下杀手,直接对寿王下手岂不是更为直接?为何要杀武惠妃?难道是为了尽力降低自己的嫌疑?惠妃本就是病入膏肓之人,或许就这么死了,谁也不会怀疑她的死因?亦或是,害怕寿王没了,圣人会再扶持一个人与自己抗衡,多年争取到的局面会被彻底打乱?

    不对不对,忠王的动机还是有些勉强,此事另有蹊跷。

    等等,惠妃身子开始虚弱下来,是从当年太子案之后开始的,长安大部分人其实都知道是她害死了太子,内心难安,故而疑神疑鬼,精神衰弱。假如说,当年太子案本身就是整个局中的一环,那么武惠妃之死就是必然会发生之事,是太子案之后的一环。下手之人,莫非是曾与武惠妃结为一党的幕后黑手?杀害武惠妃,是为了灭口当年太子案之事?

    这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似乎忠王依旧脱不开干系啊。

    明珪想得脑袋都大了,却半点没有头绪。秦臻见他心思深重,也未再与他搭话。

    直到傍晚时分,一行人终于入了春明门,一入城内,却见街道上人烟稀少,大量武侯铺与禁军的士兵正在路上巡逻。

    明珪抓住一个守门的将领问道:“怎么了,城里出什么事了?”

    “回官郎,城里又出命案了,一南一北,两个当年控鹤府的郎官,被发现淹死在家中的水缸里。”

    “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主要是借着明珪把几个案子梳理一下,此外,引出秦臻的归来。嗯,你们认定的**oss回来了哦doge

    第二百四十七章

    五月廿五清晨, 城北永兴坊袁家与城南安义坊胡家, 仆人晨间挑水时, 几乎在同一时刻发现了自家老郎君死于家中储水用的大水缸中, 遂报案。

    一个时辰之后,刚结束晨练的沈绥, 吃了没两口朝食,就再次见到了京兆府的司法参军褚祯。她匆忙出门, 由于没能事先准备, 张若菡未能跟随她一起去。但莲婢似乎对这案子已经上心了, 十分关注,提出了等安顿好家中, 一会儿去找沈绥的提议。沈绥倒也没有反对, 这一次莲婢没有办法进案发现场了,只能在马车中等她,即便如此, 沈绥也能将第一手的信息转告于她。

    沈绥因此没有骑马,刻意坐了马车, 邀褚祯入马车详谈案情。

    “袁家与胡家派去保护他们的人, 什么都没有发现吗?”一入马车, 沈绥就问道。

    褚祯显得很是懊恼,泄气地摇头道:“若是发现了,也不会出事了。凶手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将人淹死,一丁点动静都没有传出来。”

    沈绥抿唇, 沉吟了片刻,道:

    “你们初步勘察现场,有什么发现?”

    褚祯摇头:“什么都没有发现,凶手一丁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府君头疼极了,要我来请伯昭兄赶紧去。”

    沈绥大概知道在褚祯这里问不出什么来了,于是抱起双臂,陷入了沉思。最初三人用火,其后二人用水,难道……真有寓意在其中?且,让死者陈尸在家中,这是为了什么?现如今,又多出了一个问题,凶手的杀人顺序,到底是按照什么来的?难道只是随意选择?可在沈绥看来,凶手分明就是刻意选择了一南一北两个特殊地理位置的人下手。

    凶手似乎非常在意尸首被发现的时刻,不论是之前的三名死者,还是之后的两名死者,几乎都是同一时间被发现的,也是同一时间报案的。那么,是否可以理解为,凶手非常希望不同地理位置的两名死者,同一时间浮现。为了实现这个目的,甚至影响到了凶手的作案手法,使得他刻意采取一些繁琐又十分危险的方式杀人。

    这是为了什么?沈绥深锁双眉,陷入了沉思。

    他们率先抵达的是城北的永兴坊,因为距离沈绥家所在的崇义坊并不算远。沈绥抵达时,京兆尹李岘已然等在此处了。沈绥下车后上前见礼,李岘一如既往地寡言少语,寒暄之后,径直就请沈绥进入了位于永兴坊南曲的袁家所在地。

    袁家比之之前的陆、章、吴三家都要富庶,死者袁恺虽然早早退出了官场,但他却有个相当成器的儿子,官至光禄寺丞,掌管全国窖藏,大宅占据了永兴坊南曲恨不能一半的地界,简直可追赶皇子公主的府邸了。今日,袁恺的儿子袁直也在,这位光禄寺丞满面愁容,倒不像是失去父亲后悲痛的模样,更像是在担心着这件事会给他的仕途带来影响。

    沈绥随着袁直往案发地点走去,半途直接反客为主,询问起袁直事件的经过:

    “老郎主前一日的行踪,袁寺丞可清楚?”

    “家父昨日一日未有出门,他本来腿脚就不好,走不远路,前年还中风了一次,走动都需要有人扶着。我听家中仆人说,他昨日午睡了很久,用晚食时还好好的,吃了不少。他好作画,每日晚食后都会画一幅画,然后就寝。这个时间段是不会有人打搅他的,但都会有一名侍从候在外面,等到他喊人服侍他就寝,一切都正常。但是第二日早间,家中下人却发现他竟然……”袁直说到此处,说不下去了。

    “家中可有人见到可疑人出没?”

    “我还没来得及询问,只是恐怕很难说。家中客人多,人来人往的,经常会有生面孔的人进来,有拜帖的还好说,可家父那里还有好多人从来不递拜帖,带着人就进来了。家父好交友,为人豪爽,有很多朋友,中风后再难出门会友,家中访客便越来越多了。”

    沈绥点头,心道看来想要从这方面入手是不大可能了。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后院厨间,这里是照管整个袁府饮食的地方,院中有一口大水井,平日里厨房的饮水用度都从这口井中挑取来。沿着厨房外墙墙根,放置了一溜的大水缸,每一口最小的直径能有三尺,最大的起码在五尺以上。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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