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云海间》分卷阅读95

    “呵呵,读书的时候不见你好好用功,成日和太傅作对,如今才知道这话是不能乱说的?”宫女端来椅子,女帝坐下,冷冷道:“三年前朕将云策军序五交于你,你看看如今有多少人上折子参你!”

    黄绸奏折从台阶上漫天飞花般散了一地,楚明骇的面色惨白,听到女帝道:“自己拿一本瞧瞧,读与朕听听。”

    她颤抖着手捡起一本最近的,因为手抖几次没能成功打开奏折,女帝看她这副不成器的样子道:“楚暄,你去帮你姐姐翻一本。”

    楚暄低头道:“是。”她手稳稳地翻开一本,双手呈上,递给楚明。楚明嘴唇哆嗦,道:“臣郑先望为伏圣上启奏”她定睛一看,这本奏折中例举了她推荐上去打理第五军军需的洪开五大罪状,痛批了此人贪污军费,行贿最后一条让她险些晕了过去,洪开竟然勒索互市两监,以出兵护行商贸为由索取巨额银钱。她差点把奏折撕烂了,总算明白今年那笔丰厚的银子是如何来的了!

    “看完了?别急,下面都是告状的折子。洪开,高蒙,顾德惟”女帝淡淡道,“这就是你荐举上去的人,把第五军弄的乌烟瘴气的,朕的脸都要给你丢尽了!”她目光如电,冷冷一笑,“传旨云州州牧姜珉,着人将洪开押解归京,交候刑部审问!”

    楚明冷汗津津,跪在地上不敢出声。女帝道:“你若是觉得这里头有冤屈,不妨等洪开被押回来再说。而高蒙之流,朕已经命钦差暗访,早将她贪污的证据收在手中了!她堂堂三品大员,负责工部征调六州木材修缮紫薇宫,居然将最好的留用不发,让朕用次品修缮宫殿,简直就是放肆之极!若不是前些日子仙丹大成时铜鼎无意撞毁了殿中一根柱子,朕还不知道要被欺骗到什么时候!”

    女帝愤怒的声音回荡在宫殿中,在场的人无不跪地,连大气都不敢出,“这就是你们!结党营私,蒙蔽上听,当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吗?!”

    她越想越上火,从台阶上下来,在楚明面前走来走去,指着她道:“朕问你话呢,越王,你是哑巴了吗?”

    楚明被吓的不轻,哆哆嗦嗦抬起头,却不敢去看女帝的脸色,结结巴巴道:“禀母皇,儿臣什什么也不知啊!”

    女帝抬起脚将她踹倒在地,论体型,楚明远远比女帝健壮。而此时楚明吓的动也不敢动,被踹倒以后又跪回来,哭道:“母皇,儿臣若是知晓这些人是这样的蠡虫,怎么敢举荐她们?!您是知道儿臣的,儿臣做不出这种事呀!”

    楚昫冷眼旁观,知道楚明最近春风得意,连带严党也嚣张跋扈,俨然将楚明视作太女。她不禁心中庆幸,未曾显露出半分狂态。显而易见,女帝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当有人触碰到她对权欲掌控的底线,哪怕是亲生血脉,她也不会随意放过。楚昫一下子想通了这困扰她已久的问题,女帝修炼就是为了长生不老,永久的霸占这个位置,独享权柄,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分给女儿们呢?

    楚明还在抱着女帝大腿哭,那样子在楚昫眼里可笑极了,一解她多日被楚明打压的郁闷。她心念转的飞快,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觉得这时候用上再适合不过了。

    这时有人来报,双手捧着一个盒子,喜悦道:“陛下,崚山法师说最后一炉金丹已成,特命奴婢呈上来!”

    女帝掀开盒子一看,八颗圆溜溜的金色丹药安静的躺在红绒上,她大喜过望,道:“重赏!”

    楚明顿时松了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鼻涕和眼泪,心有余悸地跪在地上。女帝瞥了她一眼,敛了笑容,道:“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做,你自己心中有数。”

    楚明如释重负,行完大礼后在宫人的搀扶下踉跄而出。

    女帝遣散了太医,急不可耐的要去向法师请教修行之事,楚暄请完安后也退下了,唯独楚昫还在殿中未曾离去,女帝道:“你还有什么事?”

    楚昫抬起头道:“禀母皇,儿臣有事启奏。”

    女帝显然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头道:“说吧,什么事?”

    楚昫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深吸一口气道:“儿臣派去互市两监的人近日探到一个消息,说是今年八月,金帐会遣人去圣地朝圣,其中便有一件供奉的圣品,名为‘命丹’,传言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她心跳的极快,却不敢去看女帝的脸色。其实此事她早就从楚晙那里知道了,楚晙千里迢迢去云州,以及互市开放的真实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如今她故意说出来,不过是想加重自己身上的砝码。

    女帝淡淡道:“是吗,崚山法师也与朕说过此物,对修行也大有益处,不过这东西是金帐的圣物,怕是不易予人的。”

    楚昫心中一动,道:“母皇说的是。儿臣是想派人出使西戎,以和谈的名义再打探打探消息,看看究竟能不能”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女帝坐回台上,沉默不语。楚昫轻声道:“母皇修行是为了国泰民安,做女儿的没有出力,心中十分愧疚。这命丹是功效是否与传言所说的那般还未可知,但倘若与母皇修行有益,女儿也愿意去为母亲寻来!”她声音哽咽,说完深深俯首,眼角泪光闪烁,显然是动了真感情了。

    “难为你有这份心,倒是比你姐姐强上许多。”女帝声音听不出什么变化来,楚昫却敏锐的捕捉到她上扬的尾音,果不其然,女帝道:“只是此时若是被六部内阁知晓,大臣们到时候又要上谏,实在是烦不胜烦,扰乱了朕的清修,于修行无益。”

    楚昫闻弦歌而知雅意,忙道:“母皇不必担忧,此时交于儿臣便是。不必经由内阁六部,一样可行的。”

    女帝闻言笑了笑,道:“那你可要好好做”

    楚昫心中一喜,刚要磕头,却听女帝道:“要是做不好,就交于别人做也是一样的。”

    她心中顿时一冷,知道女帝这是在警告她,不要借此做些其他事情。况且女帝早已将下了一道密旨与楚晙,此时却又允许她去,显然是想看看两人到底有没有勾连,会不会有串通之嫌,原来这本来就是一场试探,楚昫背后霎时湿了一片,有些后悔多言了。她行礼起身,恭敬至极,不敢露出半分迟疑,退出了寝宫。

    深夜,信王府。

    刘甄刚处理完府中事务,便有下人来报,她一听忙站起,低声道:“可曾被人瞧见了?”

    那人道:“总管放心,并无他人。”

    刘甄道:“快请卫大人进来吧!”

    门嗞啦一声开了,一人裹了件黑色披风进入房内,见了刘甄道:“刘总管,好久不见了。”

    刘甄避开,道:“卫大人折煞我了,不知大人深夜前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来人正是卫家家主卫澜,她解下兜帽,露出柔和清隽的面容来,顾盼生姿,与楚晙有四五分相似。她道:“是有件事要与总管商量,故而深夜冒昧前来拜访。”

    刘甄道:“大人言重了,您是殿下的亲姑姑,殿下离京前曾说,与您情分不必常人,往来之间不用这般客气。”

    卫澜微微一笑,道:“殿下有心了。卫某前来是想告知总管,卫某的恩师周乾元帅已经回信给我了,殿下走前所说的那件事已经有着落。”

    刘甄凝神去听,她声音压的极低,道:“她麾下的人马自当效忠于殿下,只是现今局势不明,还需等待时机。”

    “另外还有一件事,今日暗卫截下了齐王府中的一封密信,劳总管一并送与殿下,快。”卫澜道,“宫中传来消息,陛下今日大发雷霆,撤了洪开的职位,大皇女之前安插在安平府衙的人已经被抹去。第五军暂时无人监管,暂时归于周帅名下殿下走前的安排已经布置妥当,如今只差最后一步了。”

    “棋差一招,输就是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清平看着棋盘苦苦思索,闻言反驳道:“如何知道我输了呢?”

    楚晙有些好笑,丢了棋子起身道:“因为你输了,让了你五子,还是输了,何必挣扎呢?”

    清平无所谓地放下手中棋子,道:“无谓输赢,反正都是下着玩。”

    楚晙不可置否,忽有人来报,道她府上长史求见。

    “让她等等。”楚晙道。

    清平有些好奇,问道:“殿下府中的长史也来安平了吗?是何时的事?”

    楚晙道:“年前就到了,不过我一直在大营,古城王府事宜交由她打点了。走吧,你不是要回去吗?”

    今日是休沐的最后一天,清平不得不返回属衙。两人驾马穿过草原,楚晙送她到驿站边,清平刚要离去,却被她叫住了,楚晙道:“你头上有根草。”

    清平低头,让她摘了头上草屑,牵着缰绳道:“那我走了?”

    她走一步回望数次,感觉十分不舍,最后见楚晙调转马头,才疾驰而去。

    她走后不久,楚晙才道:“阁下可看够了?”

    驿站边大树后出来一人,见了楚晙拱拱手道:“臣参见信王殿下。”

    那人敷衍而散漫,楚晙道:“原来是吴大人。”

    吴盈道:“许久不见殿下,齐王殿下前些日子来信还嘱咐臣定要去拜会殿下,没想到这便遇上了,当真是巧。”

    楚晙看了她一眼,当日在贺州时未曾想过还会有此番牵连,不禁在心中感慨万千,她笑了笑,道:“劳二姐挂念了。”

    眼看她要走,吴盈冷冷一笑,忽然道:“我见过你,在贺州乐安。”

    楚晙闻言侧目道:“大人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明白呢?”

    吴盈压抑着怒火,深深吸了口气,道:“一个人总不能永远被蒙在鼓里,该知道的她迟早都会知道。”

    两人对视,锋利的目光相触,在看不见的地方刀光剑影相交,楚晙用一种漫不经心,随意的口气道:“心甘情愿的事,就不劳吴大人操心了。”

    她说完一甩马鞭策马离去,滚滚烟尘中,吴盈注视着她的背影,低头去看自己紧握的手,掌心中血肉模糊,指甲刺入不知多久,她竟一丝痛感都不曾觉察。

    作者有话要说:  智齿发炎了,那个痛

    扁桃体也发炎了

    日常丧气

    顺便说一句,大家看开头就该知道其实这文不怎么甜甜的,所以被虐到的朋友,我只能说抱歉了

    第102章 秉烛

    春日里莺飞草长, 茂盛的绿草长在路边, 尘土也无法覆盖那种充满生机的绿。吴盈木然的站了一会, 翻身上马回到小镇, 在人声鼎沸的市集走着,却觉得心灰意冷。日光和暖, 长街沐浴在灿烂的金芒中,往来的商客带着大件货物撞到了她, 连忙道歉, 她好似浑然不觉, 只是自顾自的走。

    从长安传来的书信在她的袖中,她茫然的想了会, 摸到那张透着体温的薄纸, 却不敢相信自己真要这么做。

    她到了一户人家前,不等门房通报便径自走进去,下人见了她纷纷行礼, 其中一个道:“表小姐是来寻二小姐的吗,她已经在大堂等您了。”

    吴盈注视着房檐下精致的石纹, 燕子低飞, 云绕桃林, 这与云州截然相反的细腻,无一不透露出主人家的矜贵风雅,那是从贺州万里迢迢赶来的工匠雕琢而成的,她道:“知道了。”

    她走到大堂,见一女子坐在黑檀木椅上喝茶, 那人头束着银冠,着一身银绣绸袍,仪态雍容,裙裾优雅地在地上散开呈扇形。从坐姿到端茶的手势皆如同尺量一般,规矩到挑不出一丝错误。吴钺抬头看了看她,以三指拈杯盏,轻缓地放在桌上,道:“你来了。”

    吴盈坐在她对面,下人上完茶便退下了,她没碰茶,不耐烦道:“找我来做什么。”

    二人曾在苍梧郡求学,吴钺早已习惯了她无礼的样子,是以并不生气,淡淡道:“三姨母让我来问问你,为什么上次你与她传书,要让吴家尽快退回贺州。”

    吴盈嘲讽般笑笑,道:“怎么?利益当前,舍不得了?觉得这互市牟利巨大,不肯轻易走?”

    吴钺沉默,理了理腰间佩玉上绿色的绳结,清咳一声道:“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你突然这么说。”她顿了顿,似乎也十分困扰,“事出有因,你总要给个理由,凭白无故的,家里的人怎么能轻易相信你。”

    吴盈深深吸了一口气,道:“理由?还有那个闲功夫说些这个?要有证据我还能就是说说?”

    吴钺道:“这么说,只是你的猜想罢了。”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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