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云海间》分卷阅读58

    楚晙感激道:“多谢二姐关怀。”

    楚昫端着酒杯在手里,看她用了几口,以眼神示意边上伺候的人,那人便端着酒壶下去给客人倒酒,台阶下一人忽道:“臣下斗胆,听闻信王殿下乃是此次科试的主考官?”

    楚晙停了手上的动作,用方帕擦了擦嘴角,注视着那人冷冷道:“孤正是此次科试主考官,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还需要‘听闻’?不知道阁下是何许人,竟如此孤陋寡闻!”

    楚昫没料到她说翻脸就翻脸,便呵斥道:“放肆,怎地如此和信王说话?”转头又对楚晙笑了笑,道:“四妹不要介意,这是我府上的清客,粗鄙之人言辞失当,不必放在心上。”

    楚晙垂目道:“四姐说的是,只是这人冒犯了我,要如何处置呢?”

    她声音不大,台下宾客都听的清楚,方才说话的那人脸唰的一白,楚昫看了看那清客,很是犹豫,最后还是道:“拖下去。”

    两个孔武有力的护卫按住那人的嘴,粗暴的将她从座位上拖了下去,楚晙满意的点点头道:“多谢二姐了,这等无礼之人留之无用,处置了也就罢了。”

    楚昫心道这人真是睚眦必报,这样的小事也要怀恨在心,她完全忘了自己处置起人来更是如此,却莫名的对楚晙放松了警惕。

    也是,倘若楚晙表现的泰然自若反而会引起她的怀疑,这番行径虽不可取,但也能大致摸清楚这是个怎样的人。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哪里见过什么世面,唯恐自己身份被人看轻,故而要厉惩对自己不敬者,倒也是孩子气非常。

    楚昫一派长姐的派头,脸挂上关心的神情道:“四妹说的是,你来的晚,用些饭吧。”

    楚晙对这个姐姐的德行实在是太清楚了,她拱拱手道了谢,楚昫顿时觉得她还算有礼,忙召了乐师艺人表演助兴。

    台下歌舞渐起,有乐曲助兴,主家还这么好说话,楚晙面色和缓了些,对楚昫举杯,答谢她宴请之仪。酒过半巡,底下的宾客醉的醉倒的倒,楚昫饮了不少酒,对楚晙道:“四四妹,你在那行宫也呆不了多久,想必要出来立府了吧?”

    楚晙握着筷子的手几不可察的松了松,她脸色郁郁道:“怕是快了,只是小妹也不知要如何去打理王府,想想就觉得头痛。”

    楚昫心下了然,一副过来人的态度,满身酒气的凑过去道:“不如做姐姐的帮帮你,给你挑挑人把把关?”

    楚晙眼中一亮,道:“如此,小妹就不必去费心看那什么名册了,王府长史司一职至关重要,若是所托非人,那就糟糕了。”

    楚昫哈哈笑道:“四妹不必担忧,这种事情做姐姐的怎么能不帮你打点好?”

    这简直就是往信王府上插人的好机会,楚昫自然不会放过,倘若王府长史是自己人,那岂不是少了许多麻烦,谁知楚晙却犹疑不定道:“只是母皇那里要如何去说?”

    楚昫陡然清醒过来,方才饮了些酒昏昏沉沉的大脑在听到母皇二字后一瞬间就回过神来。她想往信王身边插人,难道女帝就不会在信王周围安排人手了吗?一想起女帝的手段,登时就觉得心里虚的很,她含糊道:“若是母皇未曾为你安排人,那你再来寻二姐吧,倘若是母皇有心为你打理,咱们为人女的,也不要辜负了母亲的心意。”

    这话她说的自觉有几分道理,就是不知道楚晙听了会是什么反应,楚晙脸上毫无不悦,道:“听姐姐的就是。”

    楚昫笑了笑掩饰自己的心虚,又叫人传膳,很是贴心,不仔细看倒有那么些姐妹恭顺和睦的意思。

    待到宴会结束,楚昫借口醉了,遣了王府管事去送信王离开,自己屏退下人,独自来到一处院子。院子外皆有重兵把守,见了主子来跪地道:“殿下。”

    楚昫道:“先生可在里面?”

    “还未歇下。”

    楚昫便踏入院中,这院子虽然小,但布置的非常精巧,很是显出居住者的一番用心。她来到书房,一文士打扮的中年女人正在看折子,见了她行礼道:“殿下。”

    楚昫摆摆手道:“无须多礼,司先生,您方才在下面也瞧见了,孤这四妹如何?”

    司先生放下手中的折子,道:“是个睚眦必报的主。”

    楚昫听她与自己所想不谋而合,顿时喜上眉梢,道:“先生也这么认为?孤方才与她交谈间,也觉得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

    她和楚晙差了近十岁,这么说倒也没错。司先生请她坐下,才悠悠道:“殿下想拉拢她?”

    楚昫不屑道:“拉拢,先生怕是太瞧得起她了,不过是个装神弄鬼的罢了,孤只怕楚明先下手为强,从前楚暄不就是这么被她拉过去的吗?”

    司先生笑道:“那件事也不是殿下的错,只是大皇女身边能人颇多,您没防备,这才着了道。”

    想起往事,楚昫恨声道:“孤那三妹也是个傻的,跟着楚明有什么盼头?眼巴巴的坐了这么多年冷板凳,什么好的能轮到她?”

    “要拉拢这位信王殿下还不容易么。”司先生淡淡道,“只消让人透出些卫贵君的事,还怕她会倒向越王么?”

    “也是。”楚昫靠着椅子,拿起一本折子,才扫了几眼就暴跳起来,将折子砸在地上,愤怒道:“蠢货!一群蠢货!”

    她愤怒道:“连个小小的祭酒都搞不定!这次科试再安排不了孤的人进去,怕这朝堂之上就要变作严明华的一言堂了!”

    司先生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捡起那本折子看了看,原来是楚昫手下来诉苦了,这次科试她们想安插自己的人手进入官场,那要怎么保证皇榜捷报,进士三甲皆有人在呢?最稳妥的自然就是买通主考,不过这次主考官是信王,任是哪个不长眼都知道这位是贿赂不起的,下面的人便在考卷上打起了主意。

    其实泄题一事从前朝开始就有过,只要布置妥当,私下里安排好了也没什么事。从主考身上下不了手,但从保管试卷的人下手不就行了么?楚昫气急败坏道:“就这么一个小官还搞不定,孤要她们还有什么用!”

    司先生劝道:“殿下请息怒,下面的人也有难处,不能一概而论的。”

    楚昫颓然坐回椅子上,搓了搓手上的玉戒,道:“依先生所观,要如何行事呢?先前应承的几个位置必然要安插咱们的人,不然要如何交代?”更别说那些个送了重礼的了。

    司先生意味深长道:“殿下,属下有一妙计,就看您用不用了。”

    楚昫疑惑道:“什么妙计?”

    司先生点了点折子,道:“一石二鸟的妙计。”

    清平一大早起来去官学点卯,离科试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自然每日都忙的无暇分心,官学众官在掌院大人面命耳提之下,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为科试而做准备。

    开平坊的人已经将卷子印好了,在科试前天会召集所有同考官们在官学惟德院中把题目看一遍,外面派着禁军把守,只能进不能出,直到考试结束,阅卷封档。

    在惟德院中的总裁官会拿出自己事先写好的范文下发众考官,这自然是经过了女帝的授意和批阅的。将这份卷子作为取卷的标准,并标明一干禁忌事项,而后开启封卷,点评阅卷。

    阅卷官有二十人,各个都是进士出身,是饱读经书身经百战的学士们,她们阅卷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清平只负责协同开平坊将未开封的样卷运到官学中,而后交到惟德院,剩下就没她的事了。

    运送试卷也算是一项习俗,祭酒需护送试卷在城中绕上一圈,不过也不必担忧有人抢试卷,因为都有禁军护卫,有冲撞者一律下狱,等科试结束后再做定论。

    那夜和楚晙交谈过后,她后来仔细想想,觉得冒昧前去打扰也不是很好。楚晙虽然每日来官学视察,但她洗好的衣服却迟迟没有送出去。至于登门拜访?人家信王还未开府,怎么敢去行宫求见?

    那见袍子被她放在家里,又拿到官学,来来去去不知道几次。奈何楚晙太忙,她自己也没得闲,两人时间始终对不上,清平只好扼腕而归,最后索性把那衣服放家里挂着了。

    楚晙不怎么能见着,与吴盈的见面也少了,偶尔碰上了,吴盈也是躲躲闪闪的,不敢正眼看她,清平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被楚晙给吓到了,还是临近科试,考前焦虑不安?不过后来吴盈也好了许多,临考前还是来见了清平一面,只是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想说什么。

    然而她还没搞明白,吴盈就跑了。清平望着她的背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忽然非常怀念快人快语的燕惊寒。

    就这样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科试前一天,清平去官学签字画押后,跟着禁军数十人前往开平坊取卷子,鸣锣开道,马披红绸,最前面的人手持回避木牌两块,禁军佩刀开路,来往的百姓都要回避。

    就这么走到开平坊,坊中承书官孟汴早在门外率众官相迎。她手中捧着一个黑漆木盒,用火漆封好,上面雕刻着文曲星下凡赐福的故事。清平下马行礼,孟汴将盒子郑重的放在她手里,舒了一口气道:“李大人,一路顺风。”

    两人画押签字,完成交接以后,清平把盒子放在身后马车里,带着禁军从另一侧走,她的文书官才赶过来,手颤颤巍巍的捧着一块铜牌,小声道:“大人,都都办好了。”

    说完她欲言又止,清平看她一头的汗,便道:“劳烦你了。”

    文书官摇了摇头,差点把头上的官帽给晃掉了,她刚想开口,清平却伸出手按住了她的帽子,道:“别说话。”

    先前楚晙曾经暗示过她,这次科试会有人将主意打到试卷上去,预先留给她一块调动五城兵马司的令牌,五城兵马司在长安巡逻,专门负责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等事。五城兵马司共五处指挥司,分别设在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一个指挥司管理一块地,清平在快到达开平坊的时候,就先让文书官拿着令牌去请此处最近的指挥官,请她们跟在身后,乔装后潜行护卫在车马周边,以防不测。

    作者有话要说:  嗷,以后我尽量早点更新。

    大家早点睡,挨个嘴嘴。

    第62章 相似

    清平瞥了眼身后, 留了个心眼, 驾马贴着车边走。此次负责护送封卷的乃是散骑舍人丰韫, 出身武将之家, 满门忠烈,颇得皇室器重。应袭舍人之职后, 御赐带刀巡值。她一身黑色劲装,两肩上装饰着银纹飞羽, 头戴红宝珠冠, 猩红披风垂在马后。丰韫五官英挺, 端坐在马上,目露精光, 四下扫射。见清平放慢速度靠近护送的马车, 忍不住笑道:“李大人怎地如此小心,长安城中敢来劫禁军的只怕还没出生呢!”

    清平哂笑道:“小心为上,平平安安交了差事, 丰舍人也轻松些不是。”

    丰韫点点头,右手在刀柄上摸了摸道:“说的也是。”

    过了元梧街, 马上就要到东坊了。东坊是长安城里较大的一个市集, 来自六州十八郡的货物都在此处交易, 有时候还能看到一些异族的商人,操着一口流利的京话和客人讨价还价。各种丝绸茶叶香料玉器都在这里买卖,她们一行人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来往的商贩行人络绎不绝, 几乎是贴着护送的马车走过。丰韫下令鸣锣开道,举牌示意,但效果甚微。

    前方喧哗声中混杂着奏乐声,锣鼓声,围观的路人把前面堵了个水泄不通。护送队伍的仪仗都要把锣鼓敲破了,还是比不上前面的声响大。清平皱起眉头,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丰韫警惕的看向四周,转头对清平道:“东坊我也来过几次,虽然人多,但不至于连路都堵了。届时若真有什么事,只怕刀剑无眼,咱们武人皮糙肉厚自是不怕的,李大人是文官,小心些吧。”

    清平低声道:“我省的。”

    才这么说了几句,前面的人群忽然散开,清平这才看清,原来前面是个戏团,想是表演完了,围观的人自然就离开了。不过从前面逆行的人太多,一窝蜂的向她们涌来,推搡间马匹有些急躁,丰韫一把抽出佩刀,大声喝道:“禁军开路,全部让开!”

    清平暗道不好,这里人流如此之多,贸然拔刀怕是要惊了百姓。果然,周围人见了那明晃晃的刀,纷纷吓的四散跑开,将东坊街边一座小竹楼给撞倒了,竹楼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终于在没有支撑点的情况下向街边倒下。

    “小心!”丰韫喝道,人群见竹楼倒塌,更是惊恐万分,彼此推挤,想要逃离此处。来往仓惶奔逃的百姓无意中撞在护送的马车边上,马儿受惊嘶鸣一声,猛的抬蹄,丰韫见状心中一惊,忙招呼手下去安抚马儿。

    此时忽然冲出一人从那倒塌的竹楼上一跃而下,正好落在受惊的马上,调转马头向侧边人少的巷子奔去。

    清平扯着缰绳稳住自己的马,只听丰韫暴喝道:“哪里来的小贼,放肆!”

    她收刀归鞘,清平急忙道:“丰大人,等等我!”

    丰韫一扯缰绳,灵活的穿过人群,追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奔去。清平紧随其后,丰韫速度太快,掀翻了路边小摊,清平从袖里摸出银子丢那摊主身上道:“对不住了!”

    驾驶马车的人显然是极为熟悉这片区域地形的,一辆马车在巷中穿行而过,毫无阻拦。但这怎么可能?怎么会前路一点障碍都没有?清平想起某种可能,急忙叫道:“丰大人,停下来!”

    丰韫眉宇狠厉,咬紧牙追关赶,誓要将这感犯禁军霉头的狂徒抓捕归案,以儆效尤,完全没有听见清平在说什么。清平只得扯住缰绳,从袖中摸出一张破旧的地图,以碳条勾画出方才所路过的地方。幸而她记忆力好,刚才路过的街道都能记得清楚,此时背后传来马蹄声,几个便装军士佩刀而来,马鞍边的夹包里放着小弓和羽箭,见了清平有些迟疑道:“您是李大人吗?”

    清平出示令牌,五城兵马司的军士们便道:“见过大人。”

    清平扫过她们,沉声道:“今天护送封卷到官学遭劫一事定然是瞒不住的,现在东坊已经乱成一团了,可有派人处理?当务之急是追回放有封卷的马车,否则今日这事就难以善后了!”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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