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分卷阅读13

    肖兰亭高兴得眼神儿闪闪发亮,“真的呀?我生日马上就到了,七月二十七。”

    “嗯?七月二十七?”薛景仁带他去办签约手续复印身份证的时候,那上面写的好像是一月多,印象中生产档案里的日期好像也不是七月份,“身份证上不是吧?”

    “不是,身份证上是一月二十三,但改过,其实是七月二十七,薛先……可能是想让我早一年上学。”

    有一个人的称谓被肖兰亭含糊过去,这道填空题薛景仁知道答案,是已经故去的薛老爷子,他的爷爷,肖兰亭的父亲。

    “你恨他吗?”薛景仁问。

    他就是再不知人间冷暖,也能在堆积如山的细节里看得出肖兰亭过得并不像老爷子的其他家人那样优渥,甚至还不如普通家庭的小孩。

    没有出现薛景仁想象中会有的那些隐忍情绪,像是他随口那么一问一样,肖兰亭回答得也很随心。

    “嗯……有时候讨厌,有时候不讨厌。他对我不好,我没骗你,和对你们肯定是不一样的,他对你们很好。但是他也教了我很多事,让我知道怎么活下去,怎么更好地活下去,这个我也不能否认。”

    薛景仁幼时跟着母亲在国外生活,被接回国后就一直跟在薛公达身边,除了每月固定的一两次短暂探访,薛景仁和他爷爷几乎没什么接触,他对薛老爷子并没有多了解。

    肖兰亭这样说,倒是和他对老爷子仅有的那点印象很吻合,教育子女总是会格外严厉,信奉严师出高徒的理论,做事时有很大一部分个人喜好掺杂其中,但最后还是会以利益为重。

    对于薛老爷子来说,像肖兰亭这样的身世,不仅没有利用价值,甚至成为了一种利益的阻碍,薛老爷子最优秀能干的大儿子因为这件事而分家独立,和薛家渐行渐远。

    薛景仁很清楚,薛家失去了他父亲的经营,和他父亲离开薛家的扶持,两方的损失相差悬殊,虽然其他的儿女并没有逊色到哪里去,但也没再出现一个能和薛公达匹敌的大能者。

    薛公达深爱妻子,妻子的妹妹和自己的父亲有染,妻子尴尬出国,薛公达愤而分家,薛老爷子最后还是回到发妻身边,而妻子的妹妹也很快另嫁他人……

    这一出闹剧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已经全身而退,开启另一种美好的人生,除了肖兰亭。

    “人都已经没了,说这些也没意思,过去的就过去吧。”肖兰亭最后总结,薛景仁帮他把碎发别到耳后,免得他再把头发和蛋糕一起吃到嘴里,听了这话,表示反对:“人是没了,但资产还在,老爷子带也带不走,到头来还对你这么吝啬,是很过分了。”

    肖兰亭脸颊在他掌心蹭蹭,也有自己的想法:“不要那么贪心,他要是真给我点什么,你们那一屋子人还不得吃了我,哪像现在,我清清白白的,你们自己抢去吧!”

    薛景仁被他逗笑,捏着他的耳垂纠正:“是他们抢去吧,我和你是一伙儿的。”

    肖兰亭开心地把两块蛋糕都吃完了。

    车被助理小王开走,薛景仁带着肖兰亭打车回了公司,路上嘱咐司机慢慢地开,说是怕把吃饱的肖兰亭晃悠吐。

    “我是有一点晕车,但没那么严重。”肖兰亭不愿意娇气,薛景仁直接岔开话题:“对了,盘古传媒的那个广场舞传奇,不是,是你之前跳的那个歌舞剧,你一会儿再去跳一下吧。”

    那个导演给薛景仁打过电话,让肖兰亭再去跳两天,在小区里的舞有十几场,演员都是提前练好的,突然少了一个人,再找人过来还得花时间学,剧组耽误不起。

    肖兰亭一听又能跳舞,很乐意去,下了车连公司门都没进,就直接上了薛景仁给他找的车,挥挥手着急走,被薛景仁又拉过来亲了几下嘱咐几句,才红着脸走了。

    一直停在利合国际对面的一辆车稍后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薛景仁一转身,一个高大沉默的男人向他走过来,无言地跟着薛景仁上了顶层的办公室。

    来的人是和薛景仁合作多年的安保公司的主管,刚才突然接到薛景仁的电话,要一辆车接送人,再要一辆车在后面跟着,注意有没有人跟着前面的那辆车,“多点人去,找点眼力好的,要是真有的话,能逮着就直接扣住。”

    主管很快会意,安排的都是刚从部队里出来的好苗子,身体和反应都还很敏锐。薛景仁这摊可能涉及到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一般都是他亲自过来。

    主管话不多,薛景仁和他很熟,也没招呼他,进了办公室先给助理小王去电话。

    小王和他们告别之后带着一堆衣服要回公司,本来想着正好把车开走去年检再给换辆车过来,又想到最近事情太多,这样折腾太浪费时间,就想把开了几米的车再倒回去。

    但是刹车踩到底,车子一点动静都没有,还在缓缓前行。

    各种方法试遍都没用,所幸车子刚启动,速度不是很快,在闸门前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小王浑身冷汗地握着方向盘和手刹惊魂未定。

    小王定了定神,下车去安保室找人,角落里有人压低帽子急匆匆地靠墙走,小王眼尖,反应也很快,叫了安保合力把人拦住,道歉和赔偿都已经在心里打好腹稿的时候,就在这个人身上搜到了一本早就过期的护照,姓名那一栏写着肖兰亭,照片一看就是很小的时候拍的,但也能一眼认出来和刚才薛景仁身边的人是同一个。

    被抓住的人坚称护照是随手捡的,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小王暂时问不出什么,只能给薛景仁去个电话,提醒他注意自己和身边人的安全。

    薛景仁让他去联系安保公司的主管,先要几个人去帮他的忙,别让抓住的人跑了,其他的等电话。

    小王一件一件地安排,联系安保公司要了人,同时叫人把车拖到4s店里做检查,还调了停车场监控,但监控里什么都没拍到,没有特别的发现。

    电话一接通,薛景仁先问被抓住的人,小王说这人身上没证件,不反抗,但是也不说话,说完给薛景仁发了一张那人的脸部正面照,不等薛景仁问,又说车子的检查结果,“刹车油路管被剪短了,是很人为的切断,肯定不是长期磨损导致。”

    意料之中的事情,薛景仁没太惊讶。

    他的车他自己清楚,除了被人动手脚没有第二个解释。

    这辆车最近只装过两个人,他自己和肖兰亭,不管针对的是谁,他都不可能置之不理。

    小王眼尖抓住的人不一定就是对车做手脚的人,但肯定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剪断了油管之后还要等在现场,无非就是一定要亲自确认一个结果,成功或者失败,然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薛景仁赌这样安排的人做事谨慎小心,不会单独行动,也不会让目标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外,所以安排安保公司的人留意肖兰亭和自己周围的人有没有异常,如果押对了码当然最好,就算猜错也没什么损失。

    但从那个人拿有肖兰亭的护照来看,薛景仁更倾向于被针对的是肖兰亭。

    薛景仁给一个公安系统里的熟人打了电话,把小王发过来的照片转发过去,那边马上就有了回话,连开电脑的时间都没用,说怎么又是他啊,老熟人了,前几天刚放出来呢!怎么他犯事犯到你头上了?得,这又该进去了。

    哦,怪不得心理素质那么好,原来是老油条了。

    薛景仁说不是,没犯事儿,就是问问基本情况。

    把这个人送进去并没有什么用,他一看就是个拿钱办事的,薛景仁想要知道的只有是谁花的这个钱。

    那边说话的时候薛景仁开了免提,安保主管也把情况听了个一清二楚,薛景仁又客套了几句才挂断,给了主管一张卡,安排他去办。

    “去和他好好谈谈,把买主问出来就行,这种狠人别把他逼急了,也没什么,就是钱的事儿……”

    门突然被推开,薛公达疾步走进来,脸上是少有的情绪外露:“你怎么样?”

    薛景仁坐在椅子里没有动,盯着薛公达满是担心的眼睛,近乎冷淡地说:“不怎么样。”

    第15章

    薛公达皱眉,随即偏头去看安保主管,主管简洁地说了现在的情况。

    “目前薛少和肖先生周围没发现可疑的人,抓到的那个人有多次犯罪前科,刚才薛少问过,他的习惯都是个人作案,没有出现过团体作案的情况,这次应该也是只有他一个人,薛少暂时没有危险。”

    “我不需要一个应该的结论,给我一个确定的结果。”薛公达在这种事上格外严苛。

    主管和他合作多年,不用过多叮嘱也知道轻重,他了然地点头应下,随后识趣地退出去关上门,房间里只剩下父子俩隔着桌子对视。

    小王的工作内容之一就是定期向薛公达汇报薛大少的琐事,薛景仁毫不怀疑,出事后小王是先给他爸打完电话之后才给他打了一个,所以他才会不慌不忙地陪着肖兰亭吃完了饭,他知道薛公达都会布置好。

    他冷眼看着薛公达,用一种放肆而冷淡的口吻说:“你欠我一个道歉,爸爸。”

    薛公达很是郑重地,“抱歉,景仁,这件事是爸爸的失职。”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薛景仁摇头,“受伤和死亡是没有办法能绝对控制的,这不是责怪你的理由。而你做错的地方在于,你告诉我一个道理,但你却总是做出和这个道理相反的事,这是对我的一种欺骗。”

    薛公达无声地看着他,等他继续说。

    “从我小时候你就告诉我,善意的欺骗也是欺骗,事情的本质不会因为任何修饰而变化,这一点,你现在依然这样想吧?”

    薛公达点头。

    薛景仁从出生开始,他的世界就已经注定会充斥着大量陆离繁杂的东西,假象,欺骗,诱惑……尤其是他经营最多的这个行业,真相被层层包裹,事实往往会被精心粉饰,是真正的乱花迷眼。

    他当然希望他的儿子健康快乐,甚至一辈子无忧无虑,每一日有每一日的欢喜,岁月无忧。

    但薛公达也清楚,他太早地给孩子铺好的道路,虽然会顺利无阻,剥开来看其实是一种残忍。

    薛景仁还不曾接触这个世界的时候,作为父亲的他就剥夺了孩子选择的权利,他的孩子只有这一辈子,只有一次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机会,来感受人间百态,去享受不同的情绪滋味,他作为父亲的过度保护,说到底只是为了满足自己身为父亲的私心,自私而功利。

    薛公达最后还是决定让薛景仁自己选择,他把薛景仁接回国,亲自养在身边,并不会教薛景仁每一件事具体怎么做,而是用自己的经验告诉薛景仁做事的道理,这件事一般要怎么做,我会这么做,也有人那么做,你可以学习借鉴,也可以另辟蹊径,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他已经准备好了随时跟在儿子的身后默默地收拾残局,但薛景仁很少给他这个机会,从他想达到的目的来看,他的教育无疑是成功的,薛公达看着责备他的薛景仁这样想,你看,他现在在用你的道理把你说到哑口无言了。

    “很高兴我们的想法一样,爸爸。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理由对我有所隐瞒,如果你还需要我对你依然真诚的话,你都该为这个欺骗行为道歉,我只是在说这个。”

    薛公达对这个说法是认同的,“很抱歉,景仁。”

    薛景仁终于站起来,和薛公达一起在沙发上面对面坐下,“我接受,爸爸。那么我们能不能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你对我隐瞒了什么。”

    “可是,景仁,”薛公达淡淡地笑,“就这一点,你也欠爸爸一个道歉。”

    “怎么?”

    薛公达只是微微前倾,就让人很有压迫感,“你说对我依然抱有真诚,可是孩子,你也隐瞒了我一些事,关于肖兰亭。”

    “真巧,”薛景仁刚缓和的脸色又冷下来,“你隐瞒的事,也是关于肖兰亭。”

    “你为什么要接近肖兰亭,那天你给我的理由并不完全,你说的不纯的动机具体是什么?”

    “你为什么像是早就知道会发生今天这种事一样,那天就说过我会被肖兰亭连累?”

    “我不会做这种事,更何况当时我已经知道你和他在一起。”薛景仁的安全和健康一直是他这个父亲最大的雷区,没有任何人和事可以跨越。

    “我知道不是你,但是你知道是谁做的。”薛景仁对这一点倒是从没怀疑过,他在薛公达身边长大,太了解他的父亲,“想把父亲的弟弟养在床上,这个动机还不够不纯?”

    父子两人都挂着笑脸针锋相对,最后还在原地打转,不分输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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