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为婚是个坑》分卷阅读13

    三月十六,东海大风。

    近江族大巫杏杏在东海断崖上用兽血画下巨大的法阵,圣上只带了近侍在侧,同去东海的臣子卫队都被留在了崖底。

    施法前,杏杏给自己卜了一卦,她算不出自己的命数,只能看见大致的运势,仍是命途多舛,想了想,她又给邹衍卜了一次,却不想爻钱落地时,有一枚落进了石缝,她叹口气,把其余两枚远远抛了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阵法中央那个瑟缩着发抖的人样貌跟薛杳有九成像,看得出纪尧是几乎把全部疆土都翻了个遍才找到了这样一个人,向来都是红颜祸水,恐怕这个可怜虫到现在都想不通为什么一张平凡相也能惹来祸端。

    杏杏闭了闭眼,薛杳大约也是同样想法,他也觉得皮相好才是福气,把自己无法站在纪尧身边的遗憾都归到了这一点之上。他只是低估了自己内里那一颗心有多么可贵,只需假以时日,任是谁,哪怕是九五之尊的帝王,也会为他而心动。

    她看着阵法之外翘首以盼的纪尧,无声地在心里发出冷笑,想再把亲手推出去的人拉回怀里?痴心妄想!

    纪尧并不是什么微服狩猎不慎受伤,而是他初登大宝根基不稳,秋狩之时被人暗算要取他性命,生在皇家,哪怕当上了人间至尊,也一样危机重重。

    山间岁月实在太过恬静舒适,薛杳自纪尧睁开眼的那一瞬对他钟情,三个月间,处处讨好于他,把自己变成温柔乡容纳他,亲他磨他揉他,让他**蚀骨,几乎忘却了朝堂之争。

    可他最终还在那一天向薛杳辞行,回去迎娶重臣之女为后以稳定政局,他不敢带他走,因为京城的险恶他很清楚,唯恐一个不慎害了他,也不甘心留在山间消磨自己的一生,哪怕有他陪自己一起。

    “那千金之女有多好?”薛杳问,无比落寞。

    “国色天香不足以形容,只能以国母之位相待。”纪尧答,因违心而身如刀绞。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你以为人心会待你?”杏杏站在暗处,耳闻目睹,既失望又心痛,更恨。

    风越发大起来,杏杏一身宽大的黑色祭服张满了风,站在崖顶,像一面黑色的帆。

    她一脸淡漠往下看去,看见一小片黑压压的人群,那是她的族人,也是纪尧手上的人质,前排的几个长老原本都是青年人的样貌,现在已经是风烛残年,失去了灵力的他们,再不能保持容貌了。

    这些人过会儿就都要变成她手上的祭品,杏杏的手转动着腕上的银镯,师父,我会送你入轮回,然后代替你去向苍天赎罪,近江一族人心已变,不该再冠着近江之名存在世间,我会带他们一起走,然后会有新的族民在南疆承继近江之名。

    她许久不曾开启阵法,便有皇帝的近侍来催。天空中晚霞的颜色渐褪,有黑云压了下来,杏杏抬眼望天,漫不经心地回道:“告诉纪尧,我不会让他如愿的。”

    “放肆!”近侍立刻高声呵斥,纪尧也皱起了眉头,他察觉到了什么,怒火顿时暴涨,一拳砸上了座椅的扶手,那雕了龙纹的镶金座椅发出一声惨兮兮的“吱呀”,断裂了开来。

    与此同时,断崖之下,传来了钢刀切入**的沉闷之声和人群的惨叫,近江族人被侍卫们挥刀斩首,片刻间就血流成河。

    杏杏站在法阵中,忽然一脚踢飞了那个像极了薛杳的可怜虫,整个法阵被她倾尽灵力催动,红光漫天,直冲九霄。

    纪尧这才发现了哪里不对,这个法阵同他当初见过的那个不同,虽然看着相似,可这不祥的红光怎么可能会是好迹象?

    他拔出佩剑一剑劈出,却被红光反弹了回来,那法阵已成了一个封闭的结界,无人能打断。

    杏杏的衣袖和头发被狂风卷起,在风中舞动,显出几分妖异,她得意洋洋的对这个万人崇敬却被她厌恶至极的九五之尊说道:“我看不上你,怎会让你今生再遇见他?我要送薛杳入轮回,永生永世都与你无缘,我帮你卜过寿限,你尚有五十年可活,纪尧,我要你余生的五十年,日日都活在愧疚与懊悔之中,时时刻刻生受着这失去的痛楚和悲苦,即使入了黄泉,走过忘川,都终究要永生永世再见不到他。”

    死去族人的魂魄被杏杏的阵法强行掳来,在红光中翻腾扭曲,她不屑地看了纪尧一眼,就闭上了眼睛,念动咒语,片刻后她猛然睁开眼睛,用手指在半空中划过,血一般的红色中竟蓦地被她的指尖切开了一个黑色的口子。

    她把那只镯子扔了进去,刚离手,那口子里的黑色就如烟雾一般缠住了镯子,像黑色的巨口一般,把它吞了进去。

    随后那黑色的裂口就开始闭合,纪尧疯了一般用剑一下下劈那红色的结界,虎口裂开,血糊了一手,他吼道:“不!他是我的!你把他还给我!我要杀了你,要将你碎尸万段!”

    杏杏只笑着看他发狂,眼底唇角尽是讥诮。

    黑云密布的天空中一道巨大的闪电晃过刺眼的白光,紧接着就是轰隆一声,天雷终于劈了下来。

    近侍抱着纪尧一个翻滚,堪堪离开法阵范围,一声巨响过后,整个法阵就成了一片巨大的浅坑,其中的人和物都化为了乌有。

    那时的沈浥正和邹衍在南下的路上,沿途风景如画,满山满树都是花。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

    学馆的正堂内书声琅琅,可渐渐地声音就小了,有一个孩子从后门溜了出来,跑出去两步,又转身回去朝里面招手,很快又跟出来两个小鬼头。

    一人开了头,其余的人纷纷效仿,很快学堂里就空了下来。

    邹衍过去的时候就只看见沈先生一个人坐在书案前,用手撑着脸睡得正香,口水打湿了半本书。

    日已向晚,可暑热未消,沈浥睡出了一身汗,热醒过来,抬起袖子蹭了一把脸,看见邹衍坐在他边上,手里正捏着一本字帖给他扇风。

    “娘子!”沈浥看见邹衍很高兴,喊了一声才想到不对,忙心虚地往边上看。

    邹衍笑道:“人早就跑光了,哪有你这样的先生,学生都看不住,教不出像样的学生没人交束脩,就得喝西北风了你。”

    “只是今日精神不济,不打紧。”沈浥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凑近了邹衍耳边,小声道,“还不是因为娘子昨晚太过勾人,为夫经受不住才没睡好嘛。”

    邹衍脸上飞红,用手里的字帖轻拍了他脑门一下:“没个正经。”

    沈浥不闪不躲,由着他拍打,硬是偎上去在他脸上偷了个香,得意地嘿嘿笑。

    邹衍站起来拉他:“走吧,回去吃饭了。”

    两人并肩走出学馆的院子,邹衍一路上同街坊邻里打着招呼,进了门发现沈浥有些不大高兴,就问:“你怎么了?”

    沈浥不答话,先去把房门关了,邹衍道:“天这么热你关门做什么,先洗了手脸吃饭。”

    沈浥却一头扎进他怀里,把人推搡着靠上了墙,很有些委屈地小声道:“那些人肯定在背后说不好听的话。”

    邹衍哭笑不得:“说什么?”

    沈浥跟蚊子一样贴着他耳朵哼哼:“说你那么好看却跟了我,实在是牡丹插在了瓦罐里,太不般配。”

    南疆比之北方的夏季要炎热,即使太阳落了山也并无凉爽之意,沈浥伏在邹衍的肩上,用脸挨着脖侧也未闻见汗气,倒是有清淡的皂角气息,抬眼看见他的耳垂白皙圆润,像是极好的白玉雕刻而成一般,忍不住就含在了唇间,用牙齿轻轻磨着。

    邹衍用手环着沈浥的腰,被他咬得耳根发痒,呼吸慢慢急促起来,轻笑道:“为何要把自己说成瓦罐,瓷瓶不也要好听些。”

    沈浥含糊不清说道:“瓷瓶瓦罐半斤八两,总归都不是个好的。为夫只问你,你这朵牡丹插在我这罐子里,可是心甘情愿的?”

    “花苗时就在你这罐子里生了根,你说呢?”

    “是我死皮赖脸非要把你拉扯在身边的……”

    邹衍伸手盖在他唇上,眼睛亮亮地略略弯起:“心甘情愿,我是十万分的心甘情愿留在你这罐子里的。”

    沈浥的舌尖从口中探出,顺势在他的指上舔了舔,邹衍想收回手,他却不依不饶追过去,咬住了他的指尖,然后细细的从指尖一路吻上,捋开宽大的袖口,在白皙的手腕上啃了一口。

    “衍衍,我很高兴。”

    邹衍摸着他的脸,柔声哄着:“乖,先洗洗吃饭。”

    沈浥却吻进了他的领口,轻轻啃噬着平直的锁骨,说道:“我想先吃你。”

    邹衍摸着沈浥的被汗水濡湿的头发,忍着身体不受控制的轻微颤动,放柔了声继续哄他:“乖,都热了一天了,先,先洗洗,听话。”

    沈浥直起身,用唇贴着他的嘴角,边舔舐边撒娇:“衍衍,我要你帮我洗。”

    邹衍深知把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这位是标准的少爷出身,从小到大都是衣来伸手的主,除了读书其他样样都不会,还是离了家同他来了这边后不忍他太过辛劳,才开始自己学着操持日常。

    他也愿意宠他,于是就答:“好。”

    一个字出口,那边的舌尖已经经由开启的唇齿探入了口中,又是一番勾挑舔撩,灵活地绕着他的舌,像一尾鱼一般游弋。

    月色皎皎,情潮褪去,沈浥拥着邹衍泡在木桶里继续温存着,一边赏月。

    邹衍靠着沈浥的肩,一只手摸着他脖子上挂着的星辰石,这石头原来在杏杏身上时是纯净的天青色,后来给了沈浥就一日一日的变暗沉,到得今日,五年将过,已是乌沉沉的颜色。

    沈浥曾想过时日已久这石头是不是能摘下来了,邹衍却不让,只因当时赐婚的圣旨不知在谁手上,那就是沈浥要另娶他人的铁证,销毁了还罢,若是没销毁,那誓蛊就还是有效的。

    他们两人虽未成亲,但好歹靠着这星辰石能安安稳稳的生活在一起,邹衍不愿冒险,只不过是身上带样东西,也不是什么大累赘,沈浥也就听了他的。

    又过了会儿,邹衍才想起沈浥还没吃饭,催促他快洗洗换了衣服,然后自己先爬出水盆去热饭菜。

    沈浥收拾好了到前面,饭菜已经摆好,他就拉着邹衍一起坐下来吃。

    南疆贫瘠,自是比不上北方,平时吃喝也都是粗茶淡饭,可沈浥却一点也没有“由奢入俭难”的觉悟,他觉得只要是邹衍做的,哪怕喝白水也是香甜。

    桌上蜡烛的火苗有些跳,间或爆一朵烛花出来,邹衍就拿了剪子去剪烛心,沈浥正看他,忽然伸手在他侧脸上摸了摸:“这是什么?”

    邹衍嘶了一声,往后躲了躲,原来是起了一个小小的火疙瘩,他捂着脸道:“大约是天热,起了内火,败了火就好了。”

    沈浥不吃饭了,用筷子戳着碗:“上火了……衍衍居然上火了……”

    “怎么了?”邹衍奇怪道,“我上火了你就不吃饭了?”

    沈浥以手扶额,埋下脸闷声道:“是为夫没让你泄尽火气,都发到脸上去了。”

    邹衍愣了愣才醒悟过来他是什么意思,拿筷子敲他的脑袋,笑骂道:“净胡说!”

    沈浥抬起头,嬉皮笑脸,还不正经:“莫怕,一会儿为夫吃饱喝足养足了精神,咱们上榻再战五百回合。”

    第24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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